第562章 第663-664章 死而后生（1 / 1）
就在薛回春悲痛莫名意志，消沉之时，身下大地猛然再次剧震！
他所依附的这片土地毫无征兆地向下塌陷！
薛回春只觉周身一空，仿佛踏入无底深渊，庞大的树身伴随着无数崩裂的土石轰然坠落。
根须被硬生生从大地中撕裂扯断，传来钻心蚀魄般的剧痛。
他在黑暗中不断下坠，不知过了多久，伴随着一声沉重的闷响，坠落戛然而止。
周身传来的不再是贫瘠干燥的土石气息，而是浓郁到几乎化为实质的精纯灵气！
他发现自己置身于一个宽阔的地下宫殿之中，空气中弥漫的灵气远比昔日山间更加充沛百倍。
这突如其来的生机让他精神一振，如同回光返照。
一个身影在灵光中显现，彭臻缓步走来，看着他狼狈却无恙的树身，微微一笑：“薛道友，我已将山中灵脉拘于此间，你以后就在这里修行吧。”
薛回春从剧烈的痛苦和环境的骤变中勉强凝聚意识，树干上的面孔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彭真人……您真是法力通天，一出手就是改天换地……如此莫测手段，实在让小的佩服。可……可那又如何？人挪活，树挪死……我根须尽断，本源已伤，纵使此地灵气盎然，也不过是……是延缓片刻枯死之期罢了……”
彭臻闻言，眉头微皱：“此地灵气远超外界，你既为木灵之身，生机强韧，根须断了，再生便是，何出此言？”
薛回春气息愈发微弱，声音充满了绝望：“彭真人……您神通广大见多识广，可见过何种树木，能生于这百丈地底之下？无有天光普照，无有雨露滋润……我如今……不过是断根之木……必死无疑了啊……”
彭臻抬首望去，头顶仅剩那一抹针尖大小的天光，微弱地渗入这百丈地底。
为了地下宝库的绝对隐秘与安全，即便是这最后一缕天光，他也决意将其彻底封闭。
他略一沉吟，目光落回薛回春那庞大的枯木之躯上，缓缓开口道：“此地虽深埋地下，你却可向阳而生，向上生长。待你巨木参天，破土而出，自然能沐浴阳光，承接雨露。”
“届时，你这庞然树冠，便正好将这天光微孔悄然掩住，不露分毫痕迹。于你，是重获生机；于我，是宝库天成之塞。一举两得。”
薛回春闻言只觉得荒谬无比，苦涩的意念传递而出：“真人……您这是把我当面团？拉长即可么……莫要再戏弄我这将死之物了……”
“我有重宝，可助你生长。”彭臻言罢，不再多话，抬手便取出一只玉瓶，瓶口倾斜，一股至阴至寒、却又蕴含着磅礴灵力的幽暗水液倾泻而下，正是那玄冥真水。
真水触及枯萎的树身，发出滋滋轻响，磅礴的灵力强行灌入。
薛回春的树身剧烈一震，断裂处竟肉眼可见地蠕动起来，似乎想要萌发新芽，但那生机过于酷烈阴寒，与他木灵之体终究有些隔阂，无法真正逆转枯败之势。
他勉强凝聚意念：“真……真是好宝物……可惜，属性相冲，救不了……救不了我这必死之躯……”
彭臻面色平静：“这么说，是我闯祸了？”
“您是堂堂金丹真人……何错之有……”薛回春的意念断断续续，充满自嘲，“我不过是一个……半人半树的怪物……死了……便死了……”
“不用挖苦我，”彭臻打断他，手腕一翻，又一只更为精致的玉瓶出现，瓶身内里一点青碧之色流转，宛如活物，散发出让整个溶洞灵气都为之雀跃的蓬勃生机，“我还有一件至宝，或可一试。”
薛回春已近油尽灯枯，意念微弱：“这世上……哪还有什么宝贝救得了我……让我安安静静……走吧……五十年前……就该被扒了皮……苟活至今……已是赚了……”
就在他意识即将彻底沉沦之际，彭臻已拔开第二只玉瓶的瓶塞。
那滴万载空青并未流出，而是自行悬浮而起，青碧之光瞬间照亮了百丈地穴，浓郁到化不开的生命气息让蜃龙都忍不住眯起了眼睛。
彭臻屈指一弹，那滴万载空青化作一道青虹，不容抗拒地没入薛回春枯萎的树干核心。
“此物于我眼下无用，不如给你一试。”
青虹入体，瞬息之间，天翻地覆！
原本死气沉沉的巨大树身猛地爆发出惊天动地的轰鸣，仿佛沉眠的太古巨兽被唤醒了生机！
青碧色的光芒从树心内部迸发，穿透干枯的树皮，将整个地下溶洞映照得如梦似幻。
那并非简单的恢复，而是一种……彻底的涅槃！
薛回春只觉一股无法形容的浩瀚生机在体内轰然炸开，断裂的根须疯狂扭动、抽枝发新，本能地向上探伸，渴望再次触碰天光。
可这里太深了。
深得令人绝望。
百丈岩层，如同天堑。
这具残破的树身根本不可能钻透，它死定了，没有任何挽救的价值。
就在这一刻，那求生的本能骤然一滞。
生命自己做出了选择！
霎时间，所有奔腾的能量、所有浩瀚的生机、那万载空青逆天般的造化之力，不再向外散逸，而是被一股蛮横的意志强行压缩、提炼，如同百川归海，向着树身最核心处疯狂涌去！
咔嚓……咔嚓……
巨大的枯树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彻底失去所有色泽，所有的木质都在一瞬间被抽干了最后一丝精华，变得如同焦炭般脆弱。
而在那原本树心的位置，青碧色的光芒却越来越盛，越来越凝聚。
最终，在一阵令人牙酸的收缩声中，巨大的树身彻底坍缩、灰化，而在其核心处，一枚约一人高、通体翠绿欲滴、光华内蕴、仿佛由最上等的翡翠雕琢而成的巨茧赫然出现！
巨茧表面光华流转，隐隐可见内部有一个蜷缩的身影，磅礴的生机被牢牢锁在茧内，如同心跳般一起一伏，进行着一场无人能知的惊人蜕变。
彭臻静静立于茧前，神识细细感应。
良久，他微微颔首。
薛回春未死。
他的生命形态正在万载空青的推动下，脱离树木的桎梏，向着一种未知的、更高等的存在转化。
薛回春本是筑基期的修为，经此涅槃，大有可能步入金丹。
“金丹……”彭臻沉默良久，他并不打算干预，这毕竟是薛回春自己的机缘。
而且薛回春和彭氏家族早有善缘，也算得上彭家的外姓家臣。
不过一些温和的控制手段还是要有……
彭臻缓缓转身，走向宝库深处，片刻之后，他手持一盏形制古拙的青铜灯而来。
彭臻并指如剑，对着那翡翠巨茧遥遥一引，一缕极其微弱、却蕴含着薛回春本源的魂灵气息便被剥离而出，如丝如缕，没入灯盏之中。
霎时间，灯盏中央幽幽亮起一点豆大的青碧色光焰，稳定而微弱地燃烧起来，与茧中生命韵律隐隐共鸣。
魂灯已成。
此乃修真界大宗门或者大家族最温和的御下手段。
自此，薛回春生死方位，皆在彭臻一念感知之间。
若有不臣之心，纵隔千山万水，亦可按图索骥，持灯追杀，不死不休。
除非……他有能力颠覆这整盏灯所代表的一切规则与秩序。
……
地宫深处，最后一丝与外界相连的微光，被彭臻以无上法力彻底抹去。
沉重的岩石在他的操控下如同活物般蠕动、融合，最终将那天针孔般的缝隙完全堵死，发出沉闷如雷的轰鸣，在整个地下空间回荡良久，方才渐渐平息。
一切声响归于寂灭。
空气不再流动，时间仿佛也失去了刻度，唯有弥漫其中、几乎化为实质的精纯灵气，如同无声的潮水，充盈着每一寸空间。
彭臻悬浮于虚空，神识如无形的水银泻地，仔细扫过每一处岩壁，确认再无任何疏漏。
至此，这座蕴藏着彭氏家族重要灵脉与未来希望的宝库，才算是真正成为了一个绝对隐秘、绝对安全的独立世界。
他缓缓降落，足尖轻点在地宫冰凉而坚硬的石面上，目光投向了这片死寂世界中唯一的光源与生机所在——那枚约一人高、通体翠绿、光华内蕴的翡翠巨茧。
茧壳表面流光微转，如同最上等的琉璃翡翠内部封存了一泓活水，又似有无数细密繁复的天然道纹在缓缓生灭。
它静静地矗立在原地，像一个沉眠的古老心脏，以一种缓慢而坚定的节奏，吸纳着周遭浩瀚的灵气。
数日之后……
彭臻缓步走近巨茧，直至三步之遥方停下。
神识如最轻柔的触须，缓缓覆盖而上，并非强行侵入，而是细腻地感知着其外部每一丝细微的变化。
今日，茧壳的色泽似乎比昨日更深邃了些许，那翠绿之中，隐隐透出一股温润如玉、又内蕴磅礴生机的光泽。
指尖虚触，能感受到一种奇特的、如同胎儿在母体中沉睡般的宁静韵律，稳定而有力。
万载空青那逆天的造化之力，正与薛回春残存的木灵本源进行着缓慢而神奇的融合与重塑。
“根须尽断，本源已伤……无光无露，必死无疑……”薛回春昔日绝望的话语似乎还在耳边回荡。
彭臻眼神淡漠，心中却无丝毫波澜。
绝境逢生，破而后立，这本就是大道残酷而诱人的法则。
他能做的，已尽数做了，赐下机缘，也布下枷锁。
如今，只看薛回春自身的造化，能否扛过这涅槃之苦，真正蜕变成蝶。
观察良久，确认蜕变过程平稳有序，彭臻微微颔首，转身走向地宫另一侧早已开辟出的丹室。
丹室中央，一尊造型古朴、三足两耳的赤铜丹炉正静静矗立，炉身铭刻着蟠龙纹路，在昏暗的地宫中隐隐泛着暗红光泽。
炉底并未生火，却自然散发着一股灼热的气息。
彭臻盘膝坐于炉前蒲团之上，袖袍一拂，五颗鸽卵大小、氤氲着浓郁水汽与妖力的珠子便悬浮于身前。
斩杀五头金丹级别的人皮海妖所得五颗五阶水系妖丹。
它们散发出的气息磅礴却暴戾，搅动着周遭平静的灵气。
五阶丹药，对他而言是一个新的挑战。
而“五煞归元丹”，以妖丹为主材，调和五行煞气，已是五阶丹方中相对最易入手的一种。他决定由此起步。
凝神静气，指尖掐诀，一道精纯的丹火自指尖射出，没入赤铜丹炉之下。
“嗡——”
丹炉发出一声低鸣，炉身迅速变得赤红，其上的蟠龙纹路仿佛活了过来，开始缓缓游动。地宫内浓郁的灵气受到牵引，形成细微的漩涡，向丹炉汇聚。
彭臻神色肃穆，依照丹诀，将一味味辅药依序投入炉中。药草在炉内高温下迅速化为精纯的药液，散发出各异的气息。待时机成熟，他目光一凝，神识锁定其中一颗最为躁动的水系妖丹，低喝一声：“去！”
妖丹化作一道蓝光，投入丹炉。霎时间，炉内能量剧烈波动，妖丹中的磅礴妖力与五行水煞如同脱缰野马，疯狂冲撞着炉壁与其它药液。彭臻全力运转神识，小心翼翼控制火候，试图引导、驯服这股力量，将其与辅药药性融合。
地宫内寂静无声，只有丹炉内发出的滋滋作响以及能量碰撞的沉闷轰鸣。
时间一点点流逝，彭臻额角渗出细密汗珠，神识的消耗巨大。
不知过了多久，炉内波动渐渐平息。彭臻法诀一变，炉火渐熄。
他深吸一口气，打开炉盖。
一股混杂着药香、妖气以及刺鼻煞味的白烟涌出。炉底，静静躺着一枚龙眼大小、色泽暗蓝、表面凹凸不平的丹药。
成了，但也失败了。
彭臻抬手一招，丹药入手，仔细感知，眉头微蹙。
丹药内里五行煞气分布极不均匀，彼此冲突排斥，更有一股浓烈的妖力盘踞其中，未能完全炼化。
这确实是一颗“五煞归元丹”，但品相低劣，药效杂乱，对人类修士而言，非但无益，强行服用恐会污染金丹，损害道基。
“废丹。”他淡淡吐出两个字。第一次炼制五阶丹药，果然不易。
正欲将其收起日后处理，眼角余光瞥见丹室角落。那头原本蜷缩着、形如透明蝾螈的小兽似乎被丹成时奇异的气息惊动，抬起了脑袋，一双琉璃般的眼睛好奇地望向这边，鼻翼微微抽动，显露出渴望之色。
正是他的灵宠，蜃龙。
彭臻心中一动。此丹于人无用，但内蕴的庞大妖力与煞气，对同为妖属的蜃龙而言，或许另有用处？它天赋异禀，或许能承受甚至转化这股力量。
“过来。”彭臻招了招手。
蜃龙听懂人言，立刻欢快地变小爬来，灵活地跃上他的膝盖，仰头望着那枚散发着诱人气息的丹药。
彭臻将废丹递到它嘴边。蜃龙毫不犹豫，舌头一卷，便将丹药吞入腹中。
丹药入腹片刻，蜃龙身体猛地一僵！
它那透明的躯体瞬间被一股暗蓝色的混乱能量充斥，身体不受控制地膨胀迅速化作了巨型的岩灵兽，发出一阵阵沉闷的低吼。四爪抓挠着坚硬的石面，发出刺耳的刮擦声，显得极为难受。
彭臻静静看着，并未干预。若连这点力量都无法承受，也不配做他的灵宠。
挣扎持续了约莫一炷香的时间，蜃龙的动作渐渐慢了下来，眼中的痛苦之色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极度困倦迷离的神色。
它最后无力地趴伏在地，发出一声细微的呜咽，脑袋一歪，竟直接陷入了沉眠。
它的呼吸变得悠长而平稳，体内那股混乱的暗蓝色能量虽未完全消散，却已不再狂暴，而是随着它的呼吸缓缓被吸收着。
“果然能消化。”彭臻眼中闪过一丝了然。这废丹，倒也不算完全浪费。
他将酣睡的蜃龙移至角落，让其安心消化药力。
随后，他清理丹炉，调息恢复神识。待状态重回巅峰，他再次取出一颗五阶水系妖丹。
失败是成功之母。每一次炼制，无论成败，都是对五阶妖丹特性、对火候掌控、对煞气调和理解的加深。
地宫无日月。
彭臻完全沉浸在了丹道的探索之中。
连续五炉的“五煞归元丹”被炼制出来。
虽然都是废丹，但成丹的品质也从最初的不堪入目，渐渐变得圆润些许，煞气虽仍存在，但已能初步融合，妖力被炼化得更为纯粹。
当妖丹都练完之后，他曾尝试挑战难度更大的“北冥丹”。
可仅仅处理第一味主药，便觉得力不从心，数次尝试连凝丹的第一步都无法完成，白白浪费了珍稀材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