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残卷暗流(1 / 1)
星髓空间的星芒如细沙从指缝漏尽时,苏渊后颈的寒毛根根倒竖。
他重重跌坐在祭坛青石板上,脊背撞在刻满古纹的石壁上,疼得倒抽冷气。
玄珠的光罩已淡成一层薄纱,能清晰看见银狐蜷缩在角落,雪色皮毛被赤红锁链抽得翻卷,渗出的血珠在月光下泛着暗紫——那锁链竟淬了蚀妖毒。
“吼——”银狐抬头时,苏渊看见它左眼已被血膜覆盖,獠牙咬得咯咯作响,却仍挡在他与洞外之间。
洞外传来修士念咒的尖啸,血色锁链的尖端刺破洞口藤蔓,在地上犁出焦黑痕迹。
“走!”苏渊咬着牙撑起身,玄珠突然在掌心发烫。
他这才想起星髓空间里那道身影的话——血契是追踪符,此刻《星脉通灵诀》的运行正像举着火把招摇。
他迅速咬破舌尖,腥甜涌入口中,强行打断功法流转,皮肤下爬动的血纹果然暗了几分。
银狐听懂了他的意思,前爪在地上一按,带起一阵腥风撞向洞口。
锁链擦着苏渊耳畔掠过,在石壁上炸出碎石。
他趁机猫腰钻进洞侧密道,指尖深深抠进岩壁苔藓里——这是他三天前勘察遗迹时发现的逃生路,当时只当是以防万一,此刻却成了救命稻草。
密道里霉味呛鼻,他的伤腿每挪一步都像被火烤,额角冷汗滴在青石板上,“啪嗒”声在狭窄空间里格外清晰。
直到听见洞外追兵的叫骂声渐远,他才扶着石壁瘫坐下来,玄珠贴在胸口,像颗跳动的心脏。
“检测到‘地脉波动’,可尝试解析《火炼诀》进阶篇。
熟悉的提示在识海响起,苏渊抹了把脸上的汗,指腹摩挲着玄珠表面的纹路。
这珠子自他七岁被卖入矿场就跟着,当时他在赤铜矿脉里摔得头破血流,它从矿石裂缝里滚出来,沾着血就钻进了他心口。
十年了,他以为自己早摸透了它的脾性,却不想今日竟引出个半妖身影,还说他是星髓守护者……
“先解决眼前事。”他掐了下虎口,疼意让思绪清明。
矿场的同伴还在等他,赵铁山死后,青岚矿场怕是要掀起血雨腥风。
他扯下衣角简单包扎腿伤,摸出怀里半块冷饼嚼了两口,便借着月光辨认方向——北,必须往北。
废弃驿站的破门在深夜里吱呀作响时,黄九爷正蹲在灶膛前拨火。
他听见脚步声,手指猛地收紧,拨火棍“咔”地断成两截。
直到看清来者是苏渊,才松了口气,缩着脖子把门关严:“我的小祖宗,你可算来了!”
苏渊注意到他左眼肿得只剩条缝,脖颈处有道青紫色指痕,显然刚挨过打。
“谁动的手?”他声音沉了沉。
“还能是谁?”黄九爷搓着冻红的手,从怀里摸出个油纸包推过去,“宗门外门长老新派来的陆天雄,说是来巡视矿场,实则是清剿旧部。
赵铁山那老东西一死,他就带着人满矿区搜‘可疑分子’,昨天在后山活埋了七个矿工——说他们和妖修勾结。
油纸包里是两个烤红薯,还带着余温。
苏渊的喉咙突然发紧。
三个月前他救黄九爷时,这老滑头被矿监打断了腿扔在乱葬岗,是他偷偷背去药铺,用玄珠加速愈合的。
此刻红薯的甜香混着黄九爷身上的烟味,让他想起矿场里那些挤在火堆旁分烤土豆的夜晚——阿铁总说他烤的土豆最面,大柱总抢小丫头的那份,然后被她拿煤块砸…
“阿铁呢?”他突然抓住黄九爷手腕,“我走的时候他还在柴房养伤,腿上的刀伤没好全……”
“阿铁?”黄九爷的喉结动了动,“他前天夜里摸进监工房,偷了把短刀。我亲眼看见他往矿脉深处跑,陆天雄的人追了半宿……”
他突然压低声音,“不过今早我听挖煤的老张说,矿洞最里层的地脉石有动静,像是要...”
轰——
话音未落,玄珠在苏渊胸口剧烈震动。
他眼前闪过无数金斑,待看清时,识海里已多出幅模糊的地图:
青灰色矿脉如血管般蔓延,某处用朱砂标着“离火穴”,旁边写着“地脉薄弱点,引动可爆。”
“这是…”
“青岚矿场的灵脉图!”
黄九爷凑过来,浑浊的眼睛突然亮了。
“我年轻时跟着老矿头打过下手,这纹路我认得!当年大乾皇室来测脉,说青岚的火脉能养出上品赤铜,可谁也没摸透灵脉走向——你从哪弄来的?”
苏渊没回答。
他指尖抵着太阳穴,玄珠的提示还在继续:
“需消耗300点灵气补全残图。”他念头刚动,胸口便泛起暖意,前日矿场暴动时消耗的体力正顺着血管往玄珠涌,很快转化为精纯灵气,识海里的地图“唰”地清晰起来。
离火穴在矿场最深处,上方是监工房,下方连着三条逃生地道——正是他和阿铁他们去年偷偷挖的。
如果能在离火穴引动地脉,灵脉爆炸的冲击力能掀翻监工房,地道里的矿工就能趁机逃出去。
而地脉被毁后,宗门短期内绝不会再重视这个矿场,幸存者便能分散到各地.....
“啪!”
破空声像利刃划破夜幕。
苏渊猛地抬头,透过破窗看见三道黑影正从东南方疾驰而来,为首者腰间挂着青铜小旗,旗面绣着“天”字——是天机阁的标记!
“他们追来了!”
黄九爷脸色煞白,抓起桌上的红薯就要往灶膛里塞,“肯定是赵铁山那老东西的残魂…”
“走地道!”苏渊拽起他往驿站后院跑。
后院有口枯井,井壁上有道半人高的裂缝,是他上次接头时发现的。
他摸出玄珠,念头微动,身后突然浮现出个和他一模一样的虚影——这是他第一次主动激发“虚影分身”,玄珠的提示说能模拟气息吸引敌人。
虚影转身朝相反方向跑去,三道黑影立刻追了过去。
苏渊拽着黄九爷钻进裂缝,霉味混着湿土味扑面而来。
他听见头顶传来修士的暴喝:“追!那小子身上有血契,跑不远!”
裂缝越走越窄,黄九爷的粗布衣服被刮得丝丝缕缕。
苏渊摸到石壁上的凸起,用力一推,“咔”地一声,裂缝尽头露出个洞口。
月光从洞顶漏下来,他看见洞外是片野竹林,再往北二里地,就是青岚矿场的边缘。
“你先走。”
他把油纸包塞回黄九爷怀里,“去南镇找王大夫,就说苏渊让你去的,他会安置你。”
“你呢?”黄九爷抓住他手腕,“陆天雄的人现在见生人脸就杀,你一个人...”
“我有急事。”苏渊扯开他的手,玄珠在掌心发烫,“矿场里还有我要救的人。”
他没等黄九爷再开口,转身扎进竹林。
夜风吹得竹叶沙沙响,他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盖过了脚步声。
绕过最后一片竹丛时,月光突然被云遮住,眼前出现道断墙——那是矿场外围的哨岗,两年前被雷劈塌的。
断墙后是片荒草地,再往前五十步,就是那处废弃矿井口。
苏渊蹲在断墙后,望着矿井口爬满的蛛网。
风从井口灌上来,带着股熟悉的味道——是赤铜矿特有的腥甜,混着地下暗河的潮湿。
他摸出怀里的灵脉图,离火穴的位置在矿井下方三百丈处,清晰得像是刻在视网膜上。
云开月现的刹那,他看见矿井口的蛛网动了动。
有什么东西从里面爬出来,在月光下投出细长的影子——像是条蛇,又像是……
“嘘——”
身后突然响起极低的呼吸声。
苏渊的瞳孔骤然收缩,玄珠在掌心灼得发烫。
他正要转身,却听见个沙哑的声音:“小渊?是你么?”
那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像是喉咙里卡着血痰。
苏渊猛地回头,看见断墙阴影里站着个人,个子比他高半头,左脸有道从眉骨到下颌的刀疤——是阿铁!
阿铁的伤腿还在渗血,裤脚结着黑褐色的血痂,怀里却紧紧抱着个布包。
看见苏渊的瞬间,他眼眶红了,布包“啪”地掉在地上,露出里面半本破破烂烂的《火炼诀》残卷。
“我就知道你会回来...”他踉跄着扑过来,却在离苏渊三步远的地方栽倒。
苏渊接住他时,摸到他后背黏糊糊的——全是没愈合的刀伤,有的伤口里还嵌着碎石。
“矿场...地道...”阿铁咳着血,手指死死抠住苏渊的衣袖,“陆天雄要炸矿脉,今晚子时…”
矿井口的风突然变了方向,卷着阿铁的血味往深处钻。
苏渊望着矿井下漆黑的洞口,玄珠在胸口发出蜂鸣。
他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一下,两下,像在敲战鼓。
子时,还有三个时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