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血脉为契(1 / 1)
云岭镇方向的山路被积雪压得发白,苏渊与柳如烟在月上三竿时寻到处背风岩穴。
柳如烟将铁剑往雪地里一插,转身时斗篷扫落肩头落雪:
“歇半时辰,寅时必须赶路。李守义的鹰犬追得紧,昨夜祭坛的动静太大。”
苏渊蹲在篝火旁,掌心还残留着《玄曜心经》的余温。
古籍封皮在火光下泛着金,像有活物在皮子里游动。
他摸向怀里的玄珠,触手温凉——自祭坛归来,这珠子便总在他贴近古籍时微微发烫。
“你总看那破书。”柳如烟解下腰间水囊抛过去,铁剑在雪地里压出半寸深的痕迹。
“张景行说过,青岚矿场的典籍十本有九本是废的。”
苏渊拧开木塞喝了口冷水,喉间的刺痛让他想起祭坛里那声叹息。
他翻开《玄曜心经》,血契篇的字迹突然清晰起来。
“以血为引,以魂为媒”八个字刺得他眼眶发酸。
“我需要它。”他指尖抚过书页,“矿场里那些被抽干灵气的同伴,他们死的时候眼睛都是红的——我不想变成那样。”
柳如烟没接话。
她背靠着岩穴石壁坐下,铁剑横在膝头,耳尖被篝火映得泛红:“睡会儿,我守夜。”
苏渊没动。
他摸出怀里的短刀,刀刃在指尖划出细血珠时,手背的金纹突然泛起微光——那是在祭坛触碰到古籍时浮现的,此刻正顺着血管往小臂攀爬。
血珠落在“血契”二字上的瞬间,整本书腾起赤金色火焰。
苏渊瞳孔骤缩,想抽回手却被书页粘住,炽热能量顺着指尖窜入经脉,像有团活火在骨头里炸开来。
“渊!”柳如烟的喝声被风声撕碎。
苏渊眼前发黑,意识被拽入一片混沌虚空。
他踉跄着站稳,就见前方悬浮着一只巨大的金色坚瞳,眼尾拖着暗纹,像极了矿场老匠头说的上古瑞兽。
“你,是最后的继承者。”声音从四面八方涌来,震得他耳膜发疼,“愿以血脉为契,换取力量?”
苏渊喉咙发紧。
他想起矿场里监工的皮鞭,想起张景行被拖走时染血的衣摆,想起柳如烟昨晚拽着他跑时,掌心薄茧硌得他生疼。
他咬着牙点头:“我要活着,还要让那些逼死我同伴的人……”
“够了。”竖瞳里泛起金芒,“契约成。”
无数画面劈头盖脸砸来一一百年前的战场,玄色战旗被妖火烧成灰烬;玄衣修士站在血池里,将婴儿的手腕按在石鼎上;白发老者捏碎玉牌时,眼底是他从未见过的绝望:
“封了这血脉,至少能保他活过二十岁……”
现实中的苏渊突然弓起背。
他的皮肤下爬满金色纹路,脖颈处的血管鼓成青紫色,呼吸间竟溢出缕缕妖气,像有什么东西要从他身体里挣出来。
“妖修!”柳如烟的铁剑已经出鞘。
她盯着苏渊泛着妖异金芒的双眼,后槽牙咬得咯咯响——这是她在北戎战场见过的,被妖丹侵蚀心智的修士临死前的模样。
剑尖离苏渊咽喉还有三寸时,一层透明屏障突然在他身周浮现。
柳如烟的铁剑砍在屏障上,进出一串火星。
她手腕发麻,盯着那层淡光:“是你那珠子……”
苏渊的身体还在抽搐。
他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却感觉不到疼——他能听见自己血管里的轰鸣,能闻到空气中弥漫的腥甜,那是属于玄曜血脉的味道。
“撑住!”柳如烟甩开刀鞘,用剑柄砸向屏障,“你他娘的给老子醒过来!”
话音未落,苏渊胸口的玄珠突然爆亮。
珠子表面浮现出残缺的阵图,金纹顺着阵图游走,像活物般钻进他皮肤。
原本乱窜的妖气被阵图吸住,缓缓融入他经脉,化为一股股温热的灵气。
虚空中的竖瞳渐渐闭合,最后一道金芒扫过苏渊识海:“记住,血契非福……”
苏渊的意识猛地坠回身体。
他重重咳了两声,吐出口黑血——那是被玄珠过滤的妖气。
柳如烟的铁剑还架在他颈侧,但剑尖在发抖。
“我没事。”他扯了扯嘴角,声音哑得像破风箱,“那珠子……把妖气转化了。”
柳如烟的剑尖垂了下去。
她蹲下来,用袖口擦他脸上的血,动作重得像在揉抹布:“再敢玩这种不要命的把戏,我现在就把你捆去镇里换赏银。”
苏渊望着岩穴外的月光。
他能听见山风里有细碎的虫鸣,能闻见篝火里松枝的清香——这些以前要屏息才能捕捉的细节,此刻清晰得让他心惊。
“我知道李守义为什么要杀我了。”他摸向胸口的玄珠,珠子还在微微发烫。
“不只是因为张景行…我身上的血脉,是他们想要的东西。”
柳如烟的手顿住。
她盯着苏渊眼底闪过的金光,突然抽出铁剑插进雪地:“那你想怎么做?”
苏渊没回答。
他望着岩穴外的山林,那里有双幽绿的眼睛正盯着他们——通体雪白的狐妖伏在树杈上,尾巴尖扫落积雪,嘴角勾着似笑非笑的弧度。
“先去云岭镇。”他站起身,拍了拍衣摆的雪,“找家能睡觉的客栈。”
柳如烟收拾好行装,转身时瞥见苏渊怀里的玄珠。
那珠子正随着他的动作轻轻震动,像在回应远处山林里那声若有若无的低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