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9章 埋葬(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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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杀啊!冲过去,不许退!”

辰王骑在一匹模样神俊的战马上,手里的宝剑连连劈砍,嘴里不断呼和着左右拼杀。

他眼见着己方军队明明已经击溃了汉军前锋,却又被后续的汉军骑兵给死死压了回来,那些身披甲胄的汉军骑兵,各个不似人身一般,迎着辰王王卫的刀枪而去。

明明占据了人数优势,己方军队又在辰王亲临战场的buff加持下,士气也相当旺盛,可战场上的表现却不尽如人意,穿戴了全身甲的辰王王卫被汉军的骑马甲士打的节节败退,几乎没有还手之力。

而在战场侧翼,不断响起砰砰的火药爆炸声中,那里的步兵已经发生了多次大规模的崩溃,若非辰王的王旗未动,此刻早已发生了波及全军的大崩溃。

“该死一帮废物!一万人敌不过几百骑兵的冲击!”

看着阵脚被不断搅动,摇摇欲坠的战场侧翼,辰王咬牙切齿,却又无可奈何。

对于汉军的出现,以及汉军出动的新式武器,三韩土著压根没有心理准备,此刻在战场上没有立即崩溃已经给足了他辰王的面子了。

“后备队呢?给我上!一定要将这伙汉军给压回去!”

看着不断对侧翼军阵发动冲击的邢远所部,辰王当即下令,决定出动军队后手的后备队。

砰砰砰!

一连串的火枪开火后,阵前的马韩兵卒倒了一地,哀嚎惨叫声不绝,地上堆满了软塌塌的人类肢体,马蹄踏下后滋滋作响。

轰隆隆!

一队队手持长矛的骑兵半蹲着身子,朝着摇摇欲坠的军阵发起近身冲击。

砰砰!

战马高高跃起,将前方的士兵撞翻在地,马背上的骑手长矛挥舞,挑飞左右几个乱兵,想要深入,却发现眼前的军阵臃肿的厉害,即便前排的兵卒想要逃离,也因为军阵的拥挤而吨位后排兵卒的人肉盾牌。

一时间,汉军骑兵的冲击,就像一把利刃,朝着一块腐肉不断戳刺,却始终不能结果其人性命。

“不行!将军,火枪虽然杀伤甚众,可对方的军阵太厚了!他们拿自己兵卒的尸体当盾牌,咱们一时间冲不开!”

手下策马靠近,急声向着邢远禀报着。

“该死!”

邢远闻言,急得将手里的马鞭抛掷在地,咬牙看着马韩阵线,这种明明只要再推一把就能获胜,胜利近在咫尺却远在天边的感觉,让他如鲠在喉。

轰!

就在邢远苦苦思考如何破局时,一声近在耳畔的炸响忽地响起,吓得正在整队的汉军甲骑纷纷缩头。

“炮!炮队终于赶上来了!”

“快!一边行进一边发炮!敌人那么大的阵线,这要是打不准,都回家抱孩子去!”

严方亲手扶着车架,一边帮着身旁的一个炮组移动炮车,一边高声下令着。

轰!

话音刚落,位于最前排的一个炮组便就忍受不住,炮长手指略微比划一下,便就下令开炮。

白烟倏的炸开,炮组当即陷入了一片白茫茫中,唯有炮长欢喜的高喊传了出来。

“哈哈!打中了!继续,清膛!装药!”

咻!

邢远昂着头,亲眼看着头顶上一颗炮弹飞过,炮弹看起来就是个尾巴带着白色痕迹的铁球罢了,然而,就是那看着慢悠悠的铁球,给了这些奋力冲杀的汉军骑兵格外的震撼。

军阵中的马韩兵卒呆愣愣的,还未从远处传来的巨响中反应过来,就发现了越来越近的铁球,小兵眼睛无神的看着天空,瞳孔中的铁球渐渐放大。

“嗯?那是什么?”

小兵看着那黑点变大,从黄豆大小变成了拳头大小,最后溢满整个眼眶。

噗!

小兵的头颅整个炸开,碎开的骨片飞舞着,给周围的马韩冰柱带去更大的心理伤害。

完成首杀的铁球并未停下,略微偏转轨迹的它翻滚着,借着小兵身体的反弹,铁球蹦起,将身后一名兵卒的手臂扯断,砸断一名兵卒的大腿,最后以深深陷入个倒霉蛋的胸口结束。

“那是什么?”

刚才死死守住了侧翼的马韩军兵当即骚动起来,遭到炮击的阵列附近兵卒惊恐的望着同伴的凄惨尸体,手指指向空中飞舞的铁球,嘴里小声喃喃。

咻咻咻!

随着炮队的抵近,炮弹击发的速度与效率有了成倍数的提高,一颗颗炮弹在空中越过,给厚实的军阵带去无处可逃的绝望。

噗噗噗噗!

散发着高温的炮弹一连穿过好几名马韩兵卒,沿途留下一地狼藉,遭受波及的兵卒抱着残肢断臂哀嚎不止,露着白森森骨茬的肢体滋滋飙血。

空中的血珠凝结在一起,仿若起了一阵血色迷雾,一阵风刮来,不仅没有将血雾吹散,反而将血色扩散的更加广阔。

空气中弥漫着浓得散不开的血腥味,人类杀伤效率最高的武器,终于在战场上,对世人掀开了它们的真面目。

在火炮开火的第一时间便就撤出战场的邢远矮着身子,恐惧的看着前方军阵的惨状,情不自禁的吞咽口水。

“这也...太凶残了吧!”

刚才他们连续冲击都不能破开的马韩军阵,现在已经看不到几个能够站立的人影,人类肉体组成的军阵,在火药铁球的轰击下,终究化作了不成形状的肉糜。

“呕....”

邢远看着看着,忽地忍不住低头呕吐起来,作为老兵的他本不至于此,可火药武器表现出来的凶残,终究是让他有些心寒,身体应激下,竟然作呕起来。

轰隆隆!

就在邢远呕吐之时,他的身后出现了大队疾驰的马队,这些人面无表情的催动马匹,齐齐跃入了前方的地狱战场。

敌人的地狱,却是己方的天堂,偌大一个军阵,随着骑兵冲击,竟无一人前来阻击。

“逃哇!”

汉军马队的靠近就像一个信号,提醒着战阵上仅存的马韩兵卒他们依旧活着,被眼前场景震惊得神经短路的他们,此刻回过神来,先是用手不停摸索着身子,接着便是大呼一声转身便逃。

马韩中军位置,辰王目瞪口呆的望着侧翼发生的炮击,他眼睁睁看着自己派出去的精锐部伍,充当着战场预备队的他们抵住了汉骑的猛烈冲阵,此刻却在超出了辰王预料的武器面前沦为了齑粉。

“那....那是什么?”

辰王的嘴巴有些干涩,今日的战场上,他不知是第几次发出了这样的问题,眼前的一切都是那么的不可预料,汉军的出现,神秘的武器,难缠的甲士,都让辰王从前以为依仗的一切变成了虚妄存在。

“怎么办?真的要输了吗?”

辰王手里紧紧捏着缰绳,嘴里不停的小声重复着,接着他便像是突然回过神似的摇摇头,始终不接受到手的功业沦为泡影的现实。

“不行!孤绝不能败!”

辰王咬紧牙关,缓缓摇头自语。

“大王!快撤!侧翼...要崩溃了,前锋也要顶不住了!”

身旁的一名军将此刻快速上前,一把抓住辰王,一边拼命将他扶上战马,一边急声禀报道。

辰王被强行拉上了坐骑,突然回过神后的他猛地甩开了搀扶的军将手臂,拔剑道:

“不撤!今日谁也不许撤!我三万马韩儿郎,还敌不过眼前这数千敌人?”

“大王!君子不立危墙之下啊!还请大王保重贵体!”

一名老臣见状,扑了上来,抓住辰王的手臂就要再劝。

噗!

辰王眼睛一瞪,手中的利剑刺出,轻松破开了阻拦老臣的胸口。

血水,顿时飙射开来!

老臣惊愕的看着胸口的剑刃,辰王决绝的眼神投射下来,让这位弥留的马韩老臣眼中有了些许欣慰。

三韩,兴许真能一统?

随着老臣尸体的倒下,四周的马韩君子皆身子一颤,不再敢出面阻止辰王的行动。

“快!传孤命令,所有人拿起武器,向前冲击,那些汉人就算武器精良,可终究人数稀少,只要我等死命作战,就一定能获胜!没了这些汉人的阻挠,我韩人必定能够大兴!”

“是是!”

周围的将军臣子表现的颇为服从,辰王关键时刻的表态,再度支撑起了马韩中军的士气。

也正是辰王这种表态,随着王旗的前移,在火炮轰击下逐渐崩溃的军阵,竟然有了重新组织的迹象。

“好!等你多时了!”

火炮阵地上,严方立在马背上,手里的望远镜死死盯住那个在马韩王旗跳脱的身影,待看见对方竟然逆着人流向汉军反冲击时,他当即兴奋高呼。

“都动起来!标尺五百步!重新标定诸元!给我轰击马韩中军!目标,辰王大旗!”

此时,行进中的炮队已经在击发中重新开始了布置,兵卒手里的铁锹翻飞,很快便构筑起了用于缓冲炮车后坐力的斜坡。

“得令!”

扶着瞄准的炮长高声应和,手里的动作不停,一边用望远镜观察目标,手指不停的旋转着炮尾下的螺栓,以调整炮口的倾斜度。

随着转动机括,他的眼睛透过铁制的圆环,与标尺的铁圈对准,并将二者与远处的辰王大旗对在了一条线上。

炮长接着观察了下水平度,垂直度等数据,确认火炮的击发万无一失后这才下令:

“常规装药!实心弹!装弹!”

旁边的炮组成员得令后,当即行动起来,炮弹、圆柱形的丝绸药包,蘸水了的拖把,一样样工具利索的交换着,以一种固有的旋律将这门火炮给填装完毕。

位于炮阵中央的严方余光瞥见各个炮组准备完毕,手里的望远镜对准远处王旗的他,手臂猛地下挥道:

“放!”

轰轰轰!

一门门火炮次第开火,巨响轰鸣连成一片,即便是已经习惯了战场上的火器动静的敌我双方,也不由回望火炮阵地,自开战以来,这样多火炮的齐射还是第一次。

“前进!不许后退!谁敢后退一步,我手中剑可不饶人!”

辰王已经进入了另一种忘我状态,他几乎是用一种威胁的语气,将一众臣僚绑上了向汉军冲锋的战车上。

身旁的马韩军兵在辰王的呼喊下,也各个眼冒红光,欲要将前方那些阻碍他们一统的罪魁祸首给撕得粉碎。

领兵的将军们在辰王的逼迫下,也都放下了各自的小心思,开始不遗余力的下令兵卒作战,愈发成势的马韩战车前进着,就要将他们的挡路障碍碾碎之时。

轰轰轰轰!

比此前都要剧烈的火炮炸响传来,让推进中的马韩军兵都不由脚步一顿。

“冲!不要怕!汉人也是人,只要近了身!什么武器都不管用!”

辰王见状,再度发挥起他定海神针的作用,开始在马上高声激励士气。

但他很快就注意到高空传来的一声声利啸,利啸声急促而又尖利,远远听着就让他有些头皮发麻。

“什么玩意?”

辰王顿住马匹,抬头朝着天空望去,入眼的是白茫茫的天空,唯有几个小点移动,这让辰王颇为疑惑。

“大王小....心!”

一旁的军将呼喊着,飞身扑向发愣的辰王。

砰砰砰砰砰!

一连串的炮弹接连落地,它们欢叫着,弹跳着,摧毁着所过之处的一切。

砰!炮弹击中那名扑来的军将,军将的身子瞬间爆开,血肉、器官、衣甲划作泥点四处飞散。

砰!炮弹落在地上,巨大的力道将地上的沙尘划作暗器,击伤周围大片军兵,余力未减的炮弹再度弹起,将眼露惊恐的兵卒撕成两半。

希律律!

辰王的战马被一发炮弹所伤,马匹的脖颈被大力扯断,浑身马血的辰王惊恐落地,紧握的宝剑不知何时已经脱手。

噗噗噗!

四周全是铁球击中肉体的声响,血腥在这一刻不是气味,而是具象化的现实。

“哇哇哇!救驾!救驾!谁来救我啊!”

辰王何时经历过这般残酷场景,惊恐的他捂住头脸,当场蹲在地上大叫起来。

砰!

吱呀!

一颗炮弹不偏不倚的击中中军大旗,实木的旗杆发出一声哀鸣,装饰有猛兽皮毛,刺有辰王标识的大旗先是铺展开来,接着便向地上扑去。

“王旗!王旗倒下了?”

王旗的倒下,给马韩兵卒带去的打击,远比想象中的要大。

在辰王的多次宣传下,马韩军兵其实是带着一统三韩的历史使命上战场的。

多次经受致命打击,却仍旧死战不退的军兵,就是靠着这样的历史使命,以及被辰王不顾危险,亲身推进的壮举所激励,这才能够与占据优势的汉军拼杀到此。

而今辰王中军被炮击,辰王的大旗倒下,几乎宣告着他们今日为之而战的一切成为了泡影。

“大王死了!?”

一种难以想象的失落感瞬间袭上这些韩人军兵的心头。

当热血凉了下来的他们,再度回望战场时,当即被眼前的惨烈所震惊。

“败了!”

“快跑啊!”

难以想象自己是如何抵住汉军冲击的韩人兵卒立刻恢复理智,纷纷转身奔逃。

以辰王中军被炮击为标志,刚才还如同黑潮一般推进的韩人军队,立刻调转方向,潮水开始回缩。

地上的尸体,残破的车架、挡路的鹿角、布设的营帐,这些东西此刻都不被败兵放在眼中,化身怒潮的他们,反身将一切阻挡跑路的守御设施摧毁,将挡路之人杀死,将阻碍逃路的坎坷填平。

“大王,终于找到你了,快走,我们撤回后方!”

蹲在两具死马尸体堆叠出的空间里,从而逃过一劫的辰王衣衫不整,蓬头垢面,闻言抬头,就见两个浑身染血的护卫提着刀,手里牵着缰绳前来搀扶他,嘴里说着今后东山再起的话语。

“对对!撤!孤是韩人大王。就算输了,也是大王,汉人不会,也不敢把我怎么样的....”

手下的恭敬态度,让辰王想起了自己的身份,不禁连声自语着给自己打气。

就在辰王要骑上战马与护卫一同后撤之时,旁边的溃兵里钻出两个壮汉,一人径直将辰王手里的缰绳夺过,另一人手里的长刀劈下,将那个搀扶辰王的部下劈翻在地。

“让开!”

辰王被抢马之人一瞪,正要发火表露身份时,谁知抢马的溃兵根本不给他说话机会,长刀径直劈下,直取辰王首级。

“尔等胆敢!你们放肆!”

“不!”

在手下惊恐的呼喊声里,辰王不可置信的望着眼前的长刀,长刀破旧,密布缺口,上边还有些洗不去的污点。

但就是这把刀,劈在了身为辰王他的脖颈之上。

咔嚓!

这是辰王听见的最后声音,自此之后,他的世界忽地安静了下来。

马韩的权力斗争,高句丽的允诺,与汉人的博弈,三韩的一统,种种念头,以不可见的速度在辰王的脑海中消散。

“好累啊....”

死亡来临的那一刻,辰王反而多了一丝释然,在最后一刻,他平和的闭上了双目。

砰!

一颗寻常的头颅落地,翻滚着与众多残尸混在一起。

“大王!”

“你们找死!”

辰王护卫见此怒不可遏,拔刀就要与几个溃兵拼杀,可对方却不愿与他纠缠,抢上马匹后便疾驰而去。

“啊!!大王!?”

望着辰王的无头躯体,护卫手脚无力的抛掉武器,跪在地上攀爬着四处寻找辰王头颅。

砰!

跪地的手下被经过此地的溃兵推倒在地,接着无数双大脚踩下,将辰王最后的手下埋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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