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0章 逼近(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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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在联军营地的外围,汉军的中军所在处。

徐荣手里捏着一枚棋子,手指不停揉搓着,眼睛看着地图,似乎在思考如何落子。

“将军,会不会托大了些?”

一旁的韩龙看着地图上的标识,眼含忧虑的望向大帐之外,嘴里低声询问道。

徐荣摇摇头,沉声回道:

“不会!以我等早先的沙盘模拟,对于三韩这类未曾接触过火药武器的军队,一个火炮小组便能击溃数万军兵。

我给严方配属了所有火炮,还有关阳的行动队,加上足够的后勤补给,可以说,此战未战便已经胜利。

这么大的优势,他若还是不能胜。趁早退下来为好!”

韩龙闻言不敢再言,总不能说这种将判断建立在沙盘推演上的做法太过儿戏?

就在二人陷入沉默时,帐帘忽地被人掀开,来人大声呼喊着,声音里满是喜悦:

“将军!胜了!联军败了!

马韩军大败,百济军崩散!

营地里到处都是乱兵!严将军正在追赶残敌!”

啪!

徐荣闻言,将手里的棋子重重拍在地图上,接着望向韩龙道:

“韩龙!”

“末将在!”

“你部立刻出发,携带七日食水,追击残敌,将之驱赶向古离。

另,余部穿插敌后,务必堵住高句丽的北逃之路!”

“喏!”

韩龙抱拳领命后,没有丝毫迟疑的转身出帐,一边戴上兜鍪一边向着身边的亲兵下令。

“来人,派信使去城中,请莫离派遣军兵协助我等整编残敌!”

日华国都城头,远处的厮杀、爆炸声远远传来,彻夜未眠的莫离睁大了眼睛,手掌扶着墙头,似乎想要以肉眼看清远处的战况。

他的嘴角不知何时生起了白色燎泡,这场战事对汉人来说不过是场合适的练兵之战,可对莫离来说,却是事关身家性命的生死之战。

想到这里,莫离有些后悔自己因为保存实力的想法而选择了避而不战,将数万联军交给了孤军前来的汉军部伍。

“该死!汉人疯了!?数千人的部伍,如何能与数万大军抗衡!?

他们若是败了,士气大振的联军怕是连攻城武器都不做了,得要立刻攻城!此消彼长之下,日华国危矣!”

莫离越想,越觉得此战的汉人将军徐荣是个疯子,竟然选择独自抗衡联军,一点不将他们日华国的战力放在眼里。

但他也清楚,抱怨改变不了任何事情,当前的他与汉人已经是一根绳上的蚂蚱,根本容不得他选择。

“来人,加强城防,注意警戒,随时提防敌军偷袭。”

“传令城中贵族,实行严格戒严,未得军令上街者,一律以细作论处!”

“还有!派人去军营,命令金将军,仔细探查战场情报,随时准备出城接应汉军!”

心怀隐忧的他连续下令,做的都是最坏打算。

噔噔噔!

就在莫离望着城外的战火,心中一片焦躁时,身后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国主!好消息!联军败了!汉军大胜!”

来人是个蓬头垢面的传讯兵,此刻他手里拽着一份自汉军那里发来的文书,眼睛里满是兴奋之色。

“败了!?快!叫大家警戒,快快准备守城兵器!”

莫离的脚步一错,差点跌倒在地的他连忙下令,倒是让前来传信的小兵摸不着头脑,连忙提醒道:

“不是汉军败了!是联军败了!我们胜了!汉人将军传信,让国主赶快出兵,收缴残兵呢?”

莫离身子向后一倒,直到扶着墙垛才站稳的他脑子嗡嗡作响:

“七千打七万,他们竟然赢了!?怎么可能?”

“不是,国主说错了,我听前来传信的汉人说,攻击营寨的汉军不足五千之数,真正参与作战的战兵不过三千.....”

咕噜!

传信兵没有注意到莫离的脸色变化,还兴奋的纠正了莫离的言辞错误,其脸上的喜悦,似乎比莫离还要明显。

莫离忽地感觉口腔一阵干涩,汉军轻敌浪战,他为此烦忧,为此懊恼,可当汉军能够以一敌十,乃至更多时,他心中更多的则是对这些汉人的恐惧了。

“喔喔!胜利了!赢了!”

然而,上位者的心忧其实与普通人没甚关系,得知汉军大胜消息的附近的日华国守军,当即发出一声声喜悦的欢呼。

莫离被这动静一惊,也当即反应过来,为自己的过激苦笑一声,对身后的手下命令道:

“快!去军营传信!让城中的部伍全部出动,都给我去捉俘虏。还有,传信给其他城池,汉军大胜!开始反攻了!快快快!”

莫离越说,心中的兴奋与喜悦就越多,他情不自禁的手舞足蹈起来,命令几乎是用大喊发出的。

这场凭空得来的胜利,最大的受益者终究还是作为三韩土著的他,汉人在三韩不可能久存的,他实在没有必要为不可知的未来烦忧。

“喏!”

手下脸上也绽开了笑容,一边欢呼着,一边应诺。

身旁的手下军兵都听闻了莫离的呼喊,当即齐声高呼道:“反攻!反攻!”

日华国国境东南,古离。

朝鲜半岛中部,地形崎岖,以丘陵高山为主,而在这些山林的簇拥下,形成了一条直通两岸的陆上通道。

而古离,便是处于这条地理通衢的要点之上。

崎岖的山道上,一支大军正在缓缓进行,牛马驴骡齐上阵,不时便发出一声嘶鸣。

兵卒们手里擎着武器,身上披着简单的甲具,脚步木然的跟随着前方身影。

“还有多久抵达日华国?”

高伊夷模策马来到山道的一处高地上,眼睛扫视一圈行进的军队,转头询问道。

“以现在的行军速度,最迟明日午时便能抵达日华国。只是,急速行军后,军队战力下降明显。

大王若要图谋三韩,须得小心行事。”

“嗯!”

高伊夷模闻言微微颔首,想起自己的谋士薛文的去向,以及早前他们定下的三韩战略,高伊夷模就不由心头发热。

待三韩联军两败俱伤,便提兵南下,控制辰王,以令三韩,接着大军征讨,尽灭不臣,三五年之后,便能彻底掌控三韩,将这片半岛南端的沃土并入他们高句丽。

“父亲!此战过后,那个逆子便永远印在了历史的耻辱柱上!后世子孙,望着我为高句丽打下的疆土,只会大骂高发歧的无耻!”

高伊夷模一瞬间想起了病逝的父亲,想起了与自己反目的兄弟,不由喃喃自语道。

“败了?”

“汉军来了!?快跑啊!”

忽然,前方的军队忽地起了一阵骚动,声音在山谷里回荡,激起一阵阵林中飞鸟。

“出了何事?”

高伊夷模的畅想被这阵动静打断,心情不悦的他转头看向部将,厉声喝问道。

部将则是转头看向策马赶来的慌张手下,来人急速策马,直到马头贴近了高伊夷模护卫才紧急勒马,骑士腾空跃下,口中大呼道:

“大王!前方急报!三韩联军遭遇汉军突袭,大败!而今败兵已至前锋!”

“什么!?”

高伊夷模一愣,以为自己听错了的他揉揉耳朵,望向来人,再度发问道:

“汉军偷袭!三韩联军大败!”

“怎么可能?汉人如何来的大军?

他们距离马韩千里之遥?以他们的后勤如何能够供养这么多的军兵?

还有那公孙度,不是说正面临袁绍的压力,绝不敢对外出击的吗?

不可能是汉人!

那些韩人,都是废物!”

高伊夷模第一反应便是否认,比之汉军的突袭,他更愿意相信是辰王他们的轻敌导致的战败。

但很快,在押送到跟前的三韩败兵的招认下,高伊夷模不得不承认一个现实。

他最不愿意面对的事情发生了,公孙度终究出手了,三韩之地的未来,出现了不可知的变数。

“大王?大王?”

眼前出现了个急声询问的大臣身影,高伊夷模摇摇脑袋,猛地回过神来。

“何事?”

“汉军既然出现!我等是否应当退兵?至少明面上,我高句丽而今与汉人无冤无仇,两军实无交战之必要。”

眼前的大臣虽然口口声声说没有必要与汉人交战,可在高伊夷模那双阴戾的眸子中,其人时刻透露着对汉人的恐惧。

“呵!为何如此被动?这里是半岛,汉人的手还伸不到这里来。要退的应当是他们!

既然两军无必要开战,我等何必着急?不做作壁上观,且看汉军如何作为

不退!命令大军在前方谷地扎营!传令下去,收纳三韩败兵。我等稳坐营盘便是!”

高伊夷模下令之时,心中也是惴惴,他拿不准前方战事的真实情况,也不知道出现在战场上的汉军真实实力。

做出决定的他,依据不过是长距离对汉人实力的削弱,以及从公孙度设身处地的思考得出的。

公孙度需要他高伊夷模,作为牵制高发歧这条越发不受控制的疯狗的拴狗绳。

顺着这条理由延伸下去,他便有了作壁上观的底气。

“愣着干什么?赶快去传令!”

想到这里,他立即对有些发怔的手下呵斥道,手里捏着缰绳,望着天上的耀日,轻轻颔首,像是在说服自己一般:

“还没到最坏地步!公孙度不可能长期插手三韩之地的。

此次大战过后,三韩实力衰落严重,属于我高句丽的时机,还在!”

而在山道尽头,密集的人流涌动着,将步履蹒跚的三韩败兵驱赶向山道之中。

人流中的大部属于日华国的军兵,他们尽管良莠不齐,可士气不低,随便拿着一杆长矛,就敢向数倍于己的三韩败兵发动冲击。

徐荣看着身后那些密密麻麻的身影,感觉有些头皮发麻,日华国不过是马韩的一个小国,在莫离的强制动员下,竟然集结了数达十万的军兵。

这样的动员力度,已经不是干扰生产的程度了,在徐荣看来,莫离是笃定了跟着汉军有肉吃,所以打定了主意,即便荒废了今年的生产,也要跟着徐荣干上一票大的。

尽管他知道这些动员其中的水分颇多,以及实现的条件苛刻,可当徐荣亲眼看见这些人,仍旧不由为这些蛮夷之主狠厉感慨起来。

“啧啧,此战过后,三韩之地,怕是要元气大伤了!”

徐荣正为莫离的大手笔感慨时,一个粗壮的马韩将军靠近,低声下气的禀报道:

“启禀将军,三韩败兵已经尽数驱赶向高句丽营寨。其中的后手也已经布设完毕。只是....明日开战,是否有些操切了些!

儿郎们连日行军,都有些疲乏....”

徐荣看着眼前这位日华国的战将金善,坚决摇头道:

“我何尝不知儿郎们辛苦!可我更知道兵贵神速的道理。我们连日行军累,可远道而来的高伊夷模更累!

毋庸多言,传令下去,四更造饭,五更开拔,明日便是与高句丽的决战!”

“是是!将军乃是上国的百胜之将,末将远不如也!”

金善似乎早就预料了这等结果,没有一点反驳的意思,反倒是连声应和起来,嘴里不停冒出对徐荣以及公孙度的谄媚之词。

徐荣闻言皱皱眉头,却并未阻止对方的继续谄媚,只是将对方的名姓在心中记了一笔。

旁边静静侍立的李孚却是眼中精光一闪:“金善?呵呵,有意思,三韩之地,也不缺野心之辈嘛!”

高句丽营寨中,高伊夷模站在高处,凝神望着不断汇入一旁的空地等待整编的三韩败兵,看着几乎要将营地挤垮的败兵人数,他脸上的阴沉几乎可以凝出水来。

“如此多的败兵!汉人究竟来了多少人?公孙度如此不智?

他不要幽州了?不要汉土,非要到这蛮荒之地与我争抢三韩?

公孙升济,你到底是何意思?”

高伊夷模极为好学,通过薛文的传授以及他自己的亲身感受,能够清晰的发觉汉人对半岛之地的嫌弃。

汉人那深深扎根于骨子里的中国之人对化外蛮夷的鄙夷,在汉人的经书以及汉人的举止当中表露无遗。

正是基于这样的理解,高伊夷模才敢冒着激怒公孙度的风险,展开高句丽的南下吞并作战。

而现在看来,高伊夷模对公孙度,对汉人的揣测,似乎都出了差错。

“一切,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高伊夷模负手站立着,听着山间风吹过树梢的声音,沉吟着回忆变化的开端。

他的技艺回溯着,从当年高句丽的内乱开始,到半岛时局的突变结束,终于,他察觉到了其中的些许不同,微眯的眸子忽地睁开:

“商徒!对!就是那些商徒!那些商徒远比汉家士人更加无耻,更加贪婪,他们没有身为汉家君子的内敛,倡导求利的此辈,似乎对土地、贸易有种格外的迷恋.....

这些人,便是半岛的祸乱之源!

或许,不用我煽动,三韩的那些贵族就已经受不了那些汉家商徒的咄咄逼人了.....

该死,没想到我也有被人当枪使的一天!”

想清楚了其中脉络的高伊夷模不再焦虑,身受儒家文化熏染的他与薛文一般,心中其实不将那帮求利的商徒放在眼中。

“如果这些人贪图财货,又对公孙度有着足够的影响力,他们,或许是个可以合作的对象?

嘿嘿,任你公孙度如何看重这些商徒,可他们的天性便是求利忘义!

重视商徒的你,总有一天会在商徒跟前吃个大亏!”

高伊夷模摩挲着腰间剑柄,脑子里不断浮现各种应对之策,同时也不免腹诽公孙度的失策起来,想到得意处,他竟然开怀大笑起来。

“公孙升济,我就在这三韩之地等着,且看你的下场!哈哈哈!”

心情畅快的高伊夷模不再纠结跟前的汉军威胁,自以为没有必要与汉军发生冲突的他再度下令:

“传令下去,让军中的儿郎做好准备,明日开拔回转,这仗,咱们不打了。”

夜里,月色的照耀下,一群衣衫褴褛之人簇拥着,肩扛手抬,吃力的将一个个火炮部件转运到预定战场。

“嘿哟!”

力夫们压抑的号子声里,炮弹、火药、炮管、炮车等物资以严方难以置信的速度向前行进着。

看着那些尽管光着身子,蓬头垢面,走路都难的力夫们,一个个拥挤着上前争抢着转运活计。

严方咧咧嘴,第一次为己方充裕的人力感到欣慰。

“将军放心,这帮贱皮子别的不行,一把子死力气还是有的,为了几口饱饭,莫说十里地,就是将炮扛到那夫租城也甘愿!”

一旁有个脸色谄媚的马韩将官,在严方面前拍着胸脯保证道。

不用为这些力夫担心粮草的严方此刻一点心理障碍都无,连连颔首,很是满意回应道:

“不错,此战若是炮队立功,其中定然少不了你的那一份!”

心中却嘀咕起来:“那帮工部匠人说根据实验,最经济的驼兽是驴,可现在看来,最经济,最耐用的驼兽,还是人啊!”

很快,随着这帮日华国的力夫不要命的转运下,距离高句丽大营不远处就建立起来一处炮兵阵地。

如这般被人贴脸开炮的场景,在火药武器尚未普及开来的今日,或许将会司空见惯。

严方拨开旁边手下盒子的盖板,看着内里的线香刻度,距离开炮的时间还有一刻钟。

“传令下去,准备开炮!弹幕徐进,先打他一个基数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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