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2章 伏兵(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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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安既下,牛二梁兴二人不待城中安定,立即出发对渑池发动抢攻。

二人领兵三千急行军穿过崤山北道,于五月廿九抵近渑池城下,二人故技重施,攻下了守备空虚的渑池县城,渑池守将、县令及一众官吏纷纷投降,战事之顺利,让牛二都感到不可置信。

“士气是一方面,另外便是渑池守军粮草断绝,这会都开始打起附近山民的主意了。我等若是没来,他们就要自行筹粮了。”

梁兴对守军的选择丝毫不感到意外,他明确指出当前渑池官民的困境所在,关中的旱灾影响范围不止于渭河平原,其对于凉州军掌控下的各个区域影响都颇深,没有了来自长安朝廷的转输,渑池、新安守军早已没有了坚守士气。

牛二闻言点头,经过这一路的相处,他对梁兴的改观了许多,此人虽然性情暴戾,可在战事上却是一个好手。

此时他们已经连续攻占两座城池,战功不菲,他作为领军人物,战功也能积累不少。

“接下来,我等就是要尽快西出崤山道,万不可让张济那厮堵住了崤山道。”

梁兴脸上却没有多少喜色,他对北崤道十分了解,当即指向西方对着牛二解释道:

“此地往西,穿过崤山谷道,便能抵达大河沿岸平原,彼处便是陕县所在。而今我等已经攻占渑池、新安两座坚城,我军来袭的情报是封锁不住的。

届时张济便可在崤山道外立寨,堵住我等西行道路。”

在场将校这会正是士气旺盛之时,听到梁兴所言,作为先锋,没有人愿意在渑池停下脚步。

“梁兄所言甚是,我等作为大军先锋,正当为大军开辟前路才是!传我命令,全军立即补充食水,一刻钟后出发。”

事实正如梁兴所言,徐荣率军来袭的消息终究传到了陕县城中的张济耳中。

弘农郡,陕县。

“什么?徐荣这厮领军来犯?这厮哪里来的兵马?”

听到侄子快马来报,作为大汉镇东将军,平阳侯的张济吃惊的半天合不上嘴巴,他对于有人进攻一点不意外,关中内耗成这样,有人想要摘桃子,这是凉州各个军阀可以预料的。

可若是来人是徐荣,那就有些让张济感到迷糊了。

都是董卓手下的大将,张济对徐荣并不陌生,从军事能力上他对徐荣很是赞赏,可在政治上却对徐荣嗤之以鼻,毕竟在乱世,就应当紧紧抓住兵权才是,像徐荣这种只要董卓一开口便就兵权拱手让出的人,着实让张济感到不值。

“呃.....”

张绣对叔父的迟钝也感到无奈了,当即小声提醒道:

“咳咳,叔父,徐荣与那冀州牧公孙度乃是同乡。去年徐荣那厮领军,击败了袁谭的五万兵马呢?”

“啊!这事是真的?”

张济闻言皱眉,再度发问,这倒不是他不信任自己侄子。而是以他对关东军的战力评估,压根不觉得那公孙度会对他们造成多大威胁。

张绣见状,知道张济犯了其他凉州军阀同样的毛病,立刻诚恳劝说道:

“叔父,而今徐荣来袭。渑池、新安二县已经失守。我等应当主动出兵,阻断其部西行通道,否则,待这些人在关中站稳了脚跟,对咱们可是大大的不利啊!”

张济对侄子的焦虑不以为然,摆摆手道:

“哼哼,徐荣这厮能够打败关东联军,靠的还不是我凉州儿郎?咱们坐镇陕县坚城,有何可惧?待他进到陕县城下,我等与他耗着,崤函山道行军不便,黄河漕运又不通,我看他如何坚持,届时必然退兵,我等趁机掩杀便可。何须如此慌慌张张?”

“叔父!而今关中大饥,咱们弘农郡虽然受灾不严重,可百姓可都指望着地里的粮食过活呢!若是放那徐荣军进入平地,百姓无粮,陕县必然起乱!”

张济闻言眯了眯眼睛,他对百姓造反根本不担心,作为军阀,他最不担心的就是百姓造反。反倒是张绣口中的关中大饥,让他回过神来。

今年开春以来,李傕郭汜联合攻打马腾、韩遂联军,大胜!

但因为樊稠在此战中获得战功而得以升迁,再度让平衡的朝局变得诡谲,现在朝廷中有李傕、郭汜、樊稠三个将军,加上三公,都开府建衙,合称六府。

长安巴掌大点的地方,哪里经得起这些人的折腾?

从来往书信内容上看,就连贾诩这厮都有了逃离长安的想法,可见长安局势到了何种凶险的地步。

几方势力在长安争来斗去,却是一点都顾不上赈济灾民。反倒是那献帝小儿,为了表现自己体恤民情,专门下令打开太仓发粮赈济百姓,可那太仓早就被凉州军阀给掏空了,可怜那看管太仓的小官被献帝抽出来殴打了一顿,忠心汉室的士人为之传唱,好生在士人间收了一波民心。

当然,这种作秀对关中百姓饥荒并无多少帮助,根据来自长安的商贾所言,长安城的粮价已经涨到了五十万钱!

想到长安乱成这样,若是徐荣真个冲进了关中,他这好日子怕是没法过了。

“罢了,给你五千兵马。堵住崤山道便可。那地方地势险绝,兵马多了反倒不好。”

终于,张济还是松了口,让张绣带兵去阻截徐荣部。

张绣闻言大喜,他倒是不在乎弘农郡会被敌军毁成什么样,他只是想要与徐荣这样的老将交手而已。

就在张绣快要踏出门口时,张济本不愿多说,可想到张绣的性子,忍不住开口:

“徐荣那厮不好对付,记住,拖住他们即可,不要浪战.....罢了,你先前去,我调集兵马在后接应。”

另一边,随着牛二的军令下达,先锋军再度踏上了进攻旅程,这般的长途行军,二人统领的部队减员却不多,这其中不仅得益于守军投效的人多,还因为牛二等人在后勤上做出的多项努力。

新安、渑池的骡马皆被征用,加上他们携带的驼兽,只要粮草充足,那便足以支持他们的长途行军。

后续的道路正如梁兴所说的那般,崤山并立间隔出来的山谷道路蜿蜒,两侧或密林丛生,或有高崖耸立,短短的行程,让牛二走的心惊胆战。

“此地,简直就是处绝佳的埋伏地!”

牛二牵马,指着前方的一处隘口,眼神里满是凝重。

“有高坡可用于冲击,有低洼用于阻敌,若是被人堵住,咱们一个人都跑不了!”

“将军真是慧眼!”

同行的梁兴见此,不由拍个马屁,上前指着前方的地形解释道:

“上次某跟随董公时,听军中的老学究讲过,此地史书上都有记载,春秋时期秦晋发生的崤之战便在于此地!彼时秦军之所以全军覆没,便在于此地的艰险地形。”

“去!斥候前出侦察,仔细探查是否有敌军埋伏!”

听到有人在此地吃过大亏,牛二也不敢怠慢,当即指挥斥候上前侦察,并且命令后续部伍停止进军,原地休整。

牛二与梁兴二人随意找了处树荫歇息进食。

“梁兄继续给我讲讲,凉州军的作战技艺有何不同?”

这几日两人交流颇多,二人都是军人,自然以战法为最,此刻听到牛二问话,梁兴知道对方这是为与张济部交锋做准备。

“其实,各地军队战法大体相类。凉州军之所以强悍,不过是羌乱让凉州人习惯了厮杀,上了战场无所畏惧罢了。除此之外,凉州军马源自孝武皇帝时建立的军马场,这些马匹经过与西域良马杂交,高大强健,与中原马匹不同,骑兵相冲,战马优劣可定胜负!故而,在平.....”

滴!滴滴!

梁兴的话还未讲完,远处便传来一声长长的鸣嘀声响。

牛二惊得立刻站起身来,他戴好头盔来到军前,望着远处高地上升起的鸣嘀,心中一片阴霾。

“命令各部,做好接敌准备。”

“甲兵准备着甲,盾手上前,长矛兵集合,火枪兵准备.....”

良好的军官组织,让牛二无需为军中秩序担心,身后的军队只在鸣嘀响起时有过混乱,随后便在各级军官的组织下迅速平息下来。

“这.....”

梁兴在旁边看的目瞪口呆,他还是第一次见到秩序如此井然的军兵,此前的战事中这些人的表现在梁兴眼中不算出彩,可只有在这等危机时刻,他才意识到眼前这支军队的可贵之处。

临危不乱,不是谁都可以做到的。

看看梁兴带来的那些凉州兵马,此刻一个个惊疑不定,各自握紧了兵器,眼神躲闪,手里牵着牲畜,看模样就知道这些人在谋算着跑路了。

“牛兄稍等,我去教训这帮杀才!”

梁兴看的牙痒痒,他抽出马鞭,对着牛二招呼一声,便向着与牛二部泾渭分明的凉州归附兵马而去。

牛二嗯了一声,对梁兴的动作不感兴趣,他的眼睛死死盯着刚刚那处升起鸣嘀的方向。

终于,在斥候侦察的高地上,显出了人马的身影。

那是一个背插箭羽的狼狈身影,战马在山坡上的坎坷纵跃如飞,带着主人避开了一根根夺命箭矢。

就在牛二为那斥候逃出生天而感到振奋时,斜次里冲出来一名小将,骑着梁兴口中的凉州大马,以比斥候马匹更为迅疾的速度赶上,随后长矛一挑,便将那位发出示警的斥候挑落马下。

“该死!”

牛二见此,牙关紧咬,恨不得立刻上前将那人撕个粉碎。

小将身后钻出另外几个仆从,这些人手起刀落,当着众人的面,将落马的斥候枭首,随后便有人用长矛将那头颅挑起,朝着牛二这边张狂叫喊。

很显然,对方这种把戏极为奏效,不止牛二,那些跟随着他进军到此的军兵也十分愤慨,各级军官红着眼睛向着牛二请战:

“将军,进军吧!咱们杀出去,为斥候弟兄们报仇!”

“对,敢斩咱们兄弟脑袋,咱们也要砍他凉州兵十倍偿还!!”

牛二不为所动,他在亲兵的辅助下爬上一棵大树,倚着大树朝着山道出口打望。

此地地形明显是个喇叭口,我们位于细口之内,看着像是被人堵住出口,可也因为地形狭窄,兵力扩展不开,敌人也难以对他们发动攻击。

可要是进军,到了前方的开阔地,一面是高地,上边明显有骑兵埋伏,一面是低洼地,过去就要遭受凉州骑兵的猛烈冲击。

多亏了牛二的小心谨慎,也多亏了幽州军成熟的斥候体系,让他们得以窥见敌人的阴谋。

敌人如此对待俘虏,想必也是谋画被人揭破后的恼羞成怒吧?

牛二深深吸了口气,让自己的脑子处于活跃且清醒当中,他看着面前群情激愤的军兵,能够感受到他们胸中激昂的愤怒,比起凉州兵的骄狂,眼前这些人,同样是有着傲气,他们一路行来,暴打高句丽,破灭三韩,击败袁绍军,现在面对凉州军,他们没有丝毫退却的理由。

眼见着己方军兵士气尚可,牛二转头看向刚刚修理了一顿手下的梁兴,语气不紧不慢:

“梁兄,你部能战否?”

“能!这仗我亲自上!谁要是敢逃,我亲自砍下他的脑袋!”

梁兴恶狠狠的扫了眼那些凉州军,满脸横肉的他此刻真就像个刽子手。

“不瞒牛兄弟,刚刚那小将某认得,正是那张济侄子张绣,自小舞刀弄枪,武艺算是凉州军中的上乘了,但要是排兵布阵嘛,这厮比之他叔父,可要差的远了!”

“那就好。”

牛二对张绣的身份并不关心,不管那人的身份如何,在他眼中,那人已经是个死人了。

“若某的猜测不错的话,此地应是那张绣的伏兵所在。我等的位置在这,想要接敌,就必然要出谷,出谷就要遭受凉州骑兵的冲击。”

军刀在泥土上勾画,简单几笔,牛二便描绘出了两军目前的形势。

“目前敌军数量不明,只知道是张绣领军,其部步兵几何,骑兵几何,我等一概不知。”

说到这里,牛二顿了顿,看向梁兴。

梁兴张了张口,既然敌情如此模糊,按照他的意思,就已然可以撤军了。

现在的情势很是明显,张济早有准备,在山谷出口设伏,虽然没有完成既定的伏击任务,可的确是将他们给堵在了崤山道内。

今后的战事行止,已然不是他们这些小人物可以决定了,应当立即上报徐荣,交由中军决定才对。

可他看看牛二那副死人脸,再看看左右那些幽州兵一脸不忿的模样,当即心中哀叹一声,拱拱手:

“梁某但凭差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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