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章 喝洗脚水(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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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坤安是被尿给硬生生憋醒的。

屋里一片安静,睁开眼,四下里乌漆嘛黑,一时竟辨不清是深夜还是凌晨。

他从枕头边摸到手电筒,“啪嗒”打开,光柱扫过陌生的墙壁和房梁,才猛地记起:哦,已经搬到新家了。

脑袋还有些昏沉发胀,他揉着太阳穴下床,胡乱套上衣服鞋子,趿拉着匆匆奔向后院的厕所。

一泡尿酣畅淋漓的释放后,浑身都轻快了。

回到堂屋,昏黄的煤油灯光晕里,只有老太太搂着两个小崽子坐在条凳上,老小仨脑袋凑在一块儿,正窸窸窣窣地嘀咕着什么。

“你们老小三个,悄咪咪搞啥子名堂?阿奶,清丽呢?”他环顾四周,没见着王清丽。

“阿爹!”余文源立刻举起一根小手指,献宝似的,“阿祖在给我们找‘箩’呢!”

“哟,找着几个‘箩’了?”

余坤安笑着走过去,知道老太太又在念叨那套“一箩巧,二箩好,三箩四箩背稻草,五箩穷,六箩富,七箩八箩开当铺,九箩是秀才,十箩中状元。”的老话儿了。

“呵呵,阿爹!”余文源小脸放光,“阿祖说我以后要中状元!”

老太太也抬起头,笑呵呵地道:“安子儿,醒啦?还难受不?清丽给你二姑奶送饭去了。”

“二姑奶?”余坤安一愣。

“嗯,”老太太叹了口气,“她屋里冷火秋烟的,一个人孤零零。今儿喊她来吃饭,死活不肯挪窝。这不,清丽把热乎饭菜重新做了,刚给她端过去。”老太太解释道。

余坤安这才模模糊糊地想起,这位“二姑奶”到底是谁。

说起来,这“二姑奶”就是他们村里的一个孤老婆子,也姓余。实际上跟他们家早出了五服,压根儿就没啥太近的血缘关系。

但按辈分来算,他们得管人家叫二姑奶。

这二姑奶年轻的时候,被开水烫坏了半边脸,模样变得吓人。

打那以后,她一辈子都没嫁人,自己孤零零地窝在村东头一间破破烂烂的老屋里。那屋子很老旧,看着就让人揪心。

二姑奶是村里的‘五保户’,平日里就像个影子似的,很少能见到她出门。

正想着,就听老太太催促,“桌上清丽给你泡了蜂蜜水,快去喝点,灶上锅里给你温着饭呢!”

“阿奶,你们都吃过了?”

“早吃过了,就差你一个。”

余坤安端起温热的蜂蜜水一饮而尽,转身去厨房。揭开大锅盖,饭菜的香气混着水汽扑面而来。

他端着一大碗饭菜回到堂屋,挨着老太太坐下,边吃边看他们继续玩“找箩”。

“阿爹,肉肉!”余文洲瞅着他碗里金黄的酥肉,小鼻子一耸一耸,“噔噔噔”跑过来,小手指着。

“馋猫,张嘴!”余坤安夹起一块喂进他嘴里。

“大儿子,来点不?”他又问余文源。

余文源拍拍鼓鼓的小肚子:“阿爹,肚子饱,吃不下啦!”

正吃着,屋门被推开,王清丽挎着空篮子回来了。

“醒了?好点没?”她看向余坤安,关切地问。

“没事了。媳妇儿,咱爹和清林呢?咋没见着人?”

“爹他们吃完饭,晌午歇了会儿就走了,说赶着回去,明天要给城里送椅子。”

“啧,这么急?连一宿都住不了?”

“对了,”余坤安想起要紧事,“你跟爹提给何哥订做靠椅的事没?”

“说了。爹说这回特意多做了几把,明儿都带上城去试试。”

王清丽把篮子放好,走回桌边,眉头微蹙,

“阿安,明儿我想给二姑奶送点米面过去,再搬两捆柴火。刚去她那屋,冷飕飕的,灶膛都是冷的。”

“行,柴火我明儿给你扛过去。”余坤安扒拉着饭应道。

吃完饭,老太太就要起身回老屋。

“阿奶,别走了,就在这儿住下呗,又不是没您的地儿!”余坤安忙劝。

“呵呵,你这新屋,阿奶睡不惯,认床!”老太太摆摆手,执意往外走。

余坤安只得拿起手电筒,搀着老太太送回老屋。

老屋里,余父余母两人枯坐在桌旁,连平时吵吵嚷嚷的收音机也哑巴了,静得让人心头发空。

余母见他们进来,赶紧起身接过老太太。

“阿爹,咋样?没几个小的在跟前闹腾,不习惯了吧?”余坤安眼尖,捕捉到余父脸上一闪而过的寂寥,“早说了搬过去一起住嘛!”

“啥不习惯!老子清净得很!可算能喘口气了!”余父梗着脖子,嘴硬得像块石头。

“阿爹,您再想想,您大孙子可都在新屋那头呢!”余坤安继续“蛊惑”。

“哎,不行!”余父摆摆手,“这老屋啊,人一不住,荒得更快!”

余坤安知道一时半会儿劝不动,陪着说了会儿闲话,便起身回了新家。

走到院子里,看着安静的自家老屋,他心里盘算着:得想个辙,先把老太太接过来,老太太一过来,爹娘那儿就好说了。

回到新屋,王清丽正给两个儿子洗脚。

“媳妇儿,”余坤安凑过去,压低声音,“今晚让他俩试试自个儿睡隔壁屋?”

“啊啊!坏阿爹!不要!”余文洲小脚猛地一踩盆底,“哗啦!”洗脚水溅了余坤安一脸。

“我也不要!我要跟阿娘睡!”一向乖巧的余文源也大声抗议。

“我靠!臭小子!请你老子喝洗脚水是吧?”余坤安“呸呸”吐掉溅进嘴的水沫,抹了把脸。

“活该!让你招他们!”王清丽好笑地白了他一眼,转头轻轻拍了下余文洲的小腿,“小臭脚丫子,看把水弄得到处都是!”

余文洲笑嘻嘻抬起湿漉漉的脚丫:“阿娘香香!脚脚也香香!哥哥也香香!”

余坤安戳戳他脑门:“小自恋狂!”

“行了,别闹了,赶紧抱上床睡觉!”王清丽麻利地给俩孩子擦干脚,推了余坤安一把。

“得嘞!两位小祖宗,起驾啰!”余坤安一手一个,像拎小鸡崽似的抱回主屋大床上。

俩小子一沾大床,立刻撒起欢来。

“阿爹!大床蹦蹦!”

“阿爹!看我翻跟斗!”

“小心摔地上磕掉门牙!”余坤安各拍了一下小屁股,转身去堂屋洗漱。

等两口子洗漱完回屋,好家伙,床单被子早被揉搓得皱成一团麻花了。

“你俩就不能消停会儿?净给我找活儿干……”王清丽故意板起脸,把俩皮猴儿往一边赶。

“呵呵,阿娘,大床,好玩儿~”余文洲完全没察觉“危险”。

“再玩!屁股给你揍开花!”王清丽作势扬起手,轻轻在他小屁股上拍了一下。

“哈哈!阿娘痒痒!”余文洲扭着小身子往后躲。

“我去!小心!”余坤安一个箭步冲到床边,伸手挡住差点滚下床的小儿子。

等王清丽收拾好床铺,招呼两儿子,“都给我躺好!闭眼!我数三下!1…2…”

王清丽还没数到3,两个小家伙立刻紧紧闭上了眼睛,长长的睫毛还在颤动。

“媳妇儿,你也闭眼。”余坤安凑到王清丽耳边,声音带着点神秘。

“干嘛?”王清丽好奇地侧过头。

“闭上嘛,有东西给你。”

王清丽依言闭上眼。余坤安摸出那支精心打磨好的紫竹发簪,轻轻簪进她浓密的发髻里。

簪身抹了木蜡油,在昏黄的光晕中泛着温润内敛的光泽,衬得她整个人特别温婉好看。

王清丽感觉发间异样,睁开眼,抬手摸去,将那支发簪取了下来,眼睛倏地亮了:“呀!你啥时候做的?”

“好看吧?做了好几支呢,够你换着戴。媳妇儿,把头发留长吧,肯定更好看。”余坤安眼里带着笑。

“嗯!阿娘好看!”余文源的小奶音突然响起。

“嘻嘻!阿娘好看!”余文洲也跟着起哄。

“嘿!你俩小坏蛋!装睡是吧?”余坤安瞪圆了眼,破坏气氛的小家伙们立刻又紧紧闭上眼,小胸脯一起一伏,装得可像了。

“媳妇儿,你还没答应我呢。”余坤安又把目光投向王清丽。

“答应啥答应,长头发多耽误干活……”王清丽嘴上嗔怪着,手指却一遍遍摩挲着那光滑的簪身,爱不释手。

吹熄煤油灯,躺进被窝。闹腾了半天的两个小家伙,几乎是瞬间就沉入了梦乡。

余坤安下午睡足了,这会儿精神头正旺。

“媳妇儿,咱得想法子把俩小子弄隔壁屋去睡……”他压低声音,带着点遐想。

“不行,孩子太小了。等再大点儿吧……”王清丽一口回绝。

余坤安眼珠一转:“那……咱把老太太接过来,让她带着这俩小皮猴儿睡。老太太带着孩子,就不会说住不惯了!咱也能……”

“你呀,还不死心!”王清丽在他腰上轻轻掐了一下,黑暗中嘴角弯起,“行啊,只要你能说动老太太和你这俩宝贝儿子,我乐得清闲!……”

“嘿嘿,媳妇儿,你就瞧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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