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8章 剃头过年(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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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大清早,余坤安往窗外瞅了一眼,今天又变天了。

他正搂着媳妇儿在被窝里睡得香呢,就被一阵拍门声给吵醒了。

“阿娘,开门~~”门口传来两个儿子拍门的声音。

王清丽昨晚上被余坤安一阵折腾,这会儿眼皮沉得睁眼都困难。

看她要被吵醒,余坤安赶忙拍拍她,“媳妇儿,你继续睡,我去应付两个臭小子!”说着便利索地起床穿衣。

打开门,果然看见余文洲和余文源两个小崽子抱着枕头站在门口,一见门开就想往屋里冲,“阿爹,找阿娘~”

余坤安眼疾手快,拦腰一手抄起一个,

“乖,你们阿娘还在睡觉觉呢,我们小声点儿,别吵着她!”

两个小家伙立刻用小手捂住嘴巴,乌溜溜的眼睛眨巴着,含糊地小声保证:“阿爹,我们不说话,乖乖的。”

余坤安把儿子放下,接过他们手里的枕头放回床上,才轻轻带上门,领着两个小家伙去洗漱。

昨天还出了日头的天气,一夜之间又变了脸。冷风卷着湿气吹来,刮得人身上发凉。

伙房里,老太太已经烧好了热水,锅灶上热气腾腾,正准备做早饭。

“阿奶,今早吃啥?”余坤安一边给儿子拧毛巾一边问。

“煮稀饭。天冷,水凉得快,你快带娃儿们把脸洗了,一会儿就好。”老太太笑呵呵地应着。

余坤安带着两个娃在院子里速战速决。

刚洗完,就看到余父扛着一袋子稻谷,余母背着一背篓的菜干和洋芋进了院门。

“阿爹、阿娘,你们过来了!”

“嗯!”两老口不用他帮手,熟门熟路地走进仓房,把带来的粮食干货归置整齐。

王清丽这时也起来了,穿戴整齐走出房门,到余坤安身边就拧了他腰间软肉一下,低声嗔怪:“都怪你!害我起这么晚,爹娘都过来了……”

余坤安笑着抓过她的手,俯身凑到她耳边,“昨晚你不是还很喜欢……”

话没说完,手心又被狠狠拧了一下,王清丽抽回手,红着脸快步进了伙房。

一家人围着桌子吃过热乎乎的稀饭,又捡了几个洋芋、红薯塞进灶膛余炭灰里煨着,便都聚在暖融融的伙房里闲话家常。

“‘奔波儿’坏……把我的鱼鱼打翻了!”正说着话,余文洲举着王清丽平时吓唬孩子用的细竹条,追着那只黑毛小狗冲进了伙房。

“哎哟,儿子,今天舍得打你的宝贝狗子了?”余坤安笑着把小崽子拉进怀里。

“阿爹,‘奔波儿’坏狗狗!我的鱼鱼被它翻到地上……”余文洲指着缩在墙角的小黑狗告状,小脸气鼓鼓的。

“哟呵,你那两条小鱼苗还活着啊?”余坤安有些诧异,他早以为那害他打赌输掉的两条小鱼仔已经变成小鱼干了。

“那是你没瞧见!他每天一睁眼就去看他的宝贝鱼,搬家都不忘自己端着那破碗。”王清丽笑着揭儿子的底。

“走,儿子,阿爹去给你的小鱼找个风水宝地安葬……”余坤安作势要抱余文洲出去。

“大过年的,你嘴里吐点好话……”余母没好气地拍了他一下。

余坤安笑着抱余文洲出去,只见余文源已经把两条小鱼小心翼翼地转移到了一个小碗里,那两条生命力顽强的小家伙居然还在欢快地甩着尾巴游动。

余坤安也来了兴致,在杂物堆里寻摸出一个上端有裂口的旧陶罐,仔细清洗了,给小鱼换了新家。

“喏,新家安好了,放这高台上,‘奔波儿’够不着了!”余坤安拍拍手。

余文洲立刻阴转晴,笑呵呵地抱起黑狗,学着大人的腔调训斥:“‘奔波儿’,这是鱼鱼的新家,再捣乱,叫你屁股开花!”

余坤安忍俊不禁,“乖儿子,你再玩水把衣服弄湿了,你阿娘也叫你屁股开花。”

“哼,坏阿爹~”余文洲嘟着嘴,冲他爹气哼哼地皱了下鼻子。

“老叔~老叔~”余文波特有的大嗓门穿透院子,人也风风火火地跑了进来,“场坝那边来剃头匠了!还有叮叮糖也来了!”

父子俩幼稚的“对峙”被打断。余文波仰着头,兴奋地说:“我阿爹问你要不要理头发?剃头匠到咱村场坝了!”

余坤安摸了摸自己有些扎手的头发茬,“要的…你阿爹他们已经过去了?”

“嗯!我阿爹和二叔他们都在场坝了…老叔,”余文波眼睛亮晶晶的,“你有用完的牙膏壳吗?我想去换叮叮糖…”

“去找你幺婶和阿奶问问看!”余坤安回他,又转头朝伙房里喊,“阿爹,剃头匠来了,一起去理个头?”

“好,我也去~”余父应着声从伙房走出来。

王清丽跟出来,对余坤安交代:“把两个小的也带去把头发剃了。我在家烧好水,你们剪完就回来洗头,别冻着。”

“好嘞。”余坤安朝她伸出手,“理发钱。”

王清丽回屋拿了两块钱的毛票递给他,“理完头早点回来。”

“晓得了。”

余坤安抱起小儿子,牵着大儿子,跟着余父往村中的场坝走去。余文波找他幺婶翻找出两个旧牙膏壳,又风一样跑回自己家继续搜罗去了。

等余坤安一行人走到场坝,石凳那边已经围坐了好些村里的老少爷们,边围着柴火堆烤火闲聊边等着剃头师傅理发。

‘有钱没钱,剃头过年’,再加上‘正月剃头死舅舅’的老话,腊月小年后是剃头匠生意最红火的时候。

他们通常挎着一个木箱,里面装着剃刀、推子、荡刀布等简单工具,走乡串户给人剃头,发型也简单,不是光头就是平头。

不舍得花钱的人家,通常就自己拿剪刀给孩子剪个“狗啃头”。

余坤安他们村子离得比较远,剃头匠总是最后才到。他记得大约90年后,换叮叮糖的货郎偶尔还会来,但剃头匠就基本只在镇上固定摊位等客了。

此刻,场坝另一边,换叮叮糖的货郎担子旁挤满了村里的孩子。

叮叮糖可以用牙膏壳、废塑料鞋底、废铜烂铁换,也可以用粮食或现金买。

一群小脑袋吸溜着鼻涕,眼巴巴地围着担子。

余坤安一眼就瞧见了挤在人群里的余文涛几个娃。

石凳这边,剃头师傅手法极其利落,推剪翻飞,全程几乎无话。不到十分钟,一个脑袋就拾掇好了。

出来的发型整齐划一,仿佛排队等着检阅——小男孩一律是光溜溜的卤蛋头,大小伙子和成年人则多是清爽的平头。

余坤安和余父几人都理了平头。家里的男娃们六个小脑袋都被剃成了光溜溜的卤蛋。

刚剪完,头皮暴露在冷风里凉飕飕的。

余坤安赶紧招呼着家里的几个光头小子和余父、大哥他们一起往回走。

一行人,四个小平头大人领着一溜六个锃亮的小光头,刚进院子,就惹得在家的女人们一阵好笑。

余母和嫂子们正用剪刀给家里的三个小姑娘修剪“妹妹头”。然后一家老小在院子里排着队洗头。

洗去碎发,浑身清爽,大家又都围拢到暖和的伙房灶膛边,吃着烤得焦香的红薯和洋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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