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2章 过年不能打孩子（1 / 1）
快到凌晨零点十二点半的时候，余父走到香案前，重新添上了新的香烛。
余坤安三人也挑着水桶来到了老水井。等着挑水的人已经排了一长队，大伙儿互相道着“新年好”，一边规规矩矩地排着队。
等了好一阵子，才轮到他们哥仨。
余坤安他们各自把水挑回家，又在院子里放起了炮仗。
平常这个点，村子早就一片安静了。
今晚却陆陆续续响起炮仗声，一年也就这么一回。
守岁也不一定非得硬熬一整晚。放完炮仗，余坤安几人便各自回屋睡觉去了。
屋里俩小子睡得沉，炮仗声都没惊动，倒是王清丽被吵醒了，在余坤安进屋前就点着了煤油灯。
“几点了？”她轻声问。
余坤安借着昏黄的灯光看了下手表，“一点四十多了！”
“这么晚了？”
“老水井那儿排大队呢，耽搁了。”他边说着话，边脱下衣服往床上躺，“吵着你了？”
“嗯，我本来就没睡踏实。”王清丽的声音带着些睡意。
余坤安顺手把俩儿子从媳妇儿身边抱开些，生怕小家伙们睡梦里蹬着她肚子。
接着，他大手轻轻覆上她的小腹，温声问：“这会儿感觉咋样？还难受不？”
“好多了，中午那股劲儿过去就舒坦了。”
“那就好。”余坤安脸上露出笑容，“现在这么乖，一准儿是个贴心的小棉袄。”
“你啊，”王清丽无奈地笑了笑，带着倦意，“也别想得太美。”
“嘿，大年初一，金口玉言，说啥准灵……”余坤安信心满满。
“行，你自个儿信就成……”王清丽的声音渐渐模糊，眼皮子直打架。
“媳妇儿，”余坤安把她往怀里拢了拢，商量道，
“初二回娘家……可你这刚有身子，来回颠簸太受罪……这回我自个儿去，快去快回。等咱娃落了地，你身子骨养瓷实了，咱再回娘家痛痛快快住几天，成不？”
“嗯，听你的。”王清丽在他怀里轻轻点头，找了个更舒服的姿势，“替我跟我爹娘捎句话，下回再去看他们……睡吧，真困了。”
“媳妇儿，新年好！”余坤安紧了紧怀抱。
“嗯……新年好……”王清丽含糊应着。
大年初一，头等大事就是“开财门”。
点上香，恭恭敬敬敬过门神，接着在院子里插香祭拜天地，回到堂屋祭拜祖先，再到厨房给灶王爷上炷香，最后去水井边也插上一柱。
等这四处香火都敬到了，院子里才“噼里啪啦”响起震耳欲聋的开门炮。
初一的讲究多：不能扫地，不能倒垃圾，也不能花钱……
所以那满地红彤彤的炮仗碎屑，就这么洋洋洒洒铺在院子里，衬得年味儿更足了。
放完炮仗，一群孩子也睡醒了，全跑到院子里，“叭叭”地摔着小炮仗玩。
“老叔，看我给你来个‘天女散花’！”
余文涛嚷嚷着，拿了三个炮仗堆在院门口，抓了一大把干土严严实实盖上，只小心露出两根引线。
他拿了根点着的柴火棍，远远地伸过去点着，赶紧缩回手，屏住呼吸，眼巴巴等着。
“嘭！嘭！”几声闷响，土里的炮仗炸开了花，泥点子四溅！
好巧不巧，余大哥这时一脚踏进院子，劈头盖脸被溅了一身泥！
“余文涛！你个兔崽子！皮痒找抽是吧？这顿打老子先给你记上，还得翻倍！”
余大哥抹了把脸上的泥，气得指着儿子吼。
“阿爹！我真没瞧见你进来啊！”余文涛还沉浸在“实验”成功的兴奋里，一听“翻倍”，立马慌了。
“还敢顶嘴？！”余大哥眼一瞪。
“阿爹！我错了！真错了！”余文涛立马认怂，扭头就搬救兵，“老叔！快帮我劝劝我阿爹啊！”
“呵呵，我就一路过的，啥也没瞅见！”余坤安乐呵呵地，脚下不停，赶紧往堂屋里溜。
“啊——老叔！你不仗义！”余文涛哀嚎。
“跟我可没关系，”余坤安回头逗他，“你先老实几天，兴许过完年，你阿爹贵人忘事呢？”
“阿涛哥，没事儿，”余文浩凑过来，小声嘀咕，“去年我偷吃供果，我娘说要揍我，后来她也忘了……”
“好了，别闹腾了，都进来吃汤圆！”余母站在堂屋门口一嗓子，把院子里撒欢的小崽子们都喊了进去。
早上汤圆下肚，家里的女人们也难得清闲。要吃的菜头天都拾掇好了，不用现忙活，而且按老规矩，初一是不能动针线的。
一家人就舒舒服服窝在暖和的堂屋里，听着收音机里咿咿呀呀的戏曲。
没一会儿，余文涛又坐不住了，领着弟弟妹妹跑出去野。
余坤安闲着也是闲着，溜溜达达到了场坝。
正巧碰上在镇上粮站上班的余会计家儿子余坤良，正摇人去他家代销点门口打牌。
“阿安，来不？正好凑一桌！”余坤良招呼道。
他平时住镇上，难得回村，就爱找相熟的打打小牌，输赢就几分钱，纯属消磨工夫。
“来！都有谁？”余坤安应得爽快。
“你、我、阿清、还有大武。”余坤良掰着指头数。
“走着！”余坤安点头。
把人都叫上，几人一起往余坤良家代销点走。
“阿清，你新媳妇儿能放你出来耍牌？”赵大武揶揄地看向刚结婚的余坤清。
“嘿嘿，就这两天得闲，”余坤清有点小得意，“她不管我！”
“哎，我家那口子也一样！”赵大武像是找到了知音，“也就过年这几天能松快松快！阿安，你家清丽妹子该不管你吧？”
“呵呵，”余坤安咧嘴一笑，坦坦荡荡，“我们家也是媳妇儿当家，我兜里比脸还干净！”
“阿安这话在理！”余坤良笑呵呵地接口，“咱大老爷们在外头下力气苦钱，屋里头让媳妇儿掌着钱袋子，这家道才能兴旺红火！”
说笑着就到了余坤良家。年初一不开张，代销店门关着。
几个人搬了张方桌放到门口屋檐下，又抬了个烧得旺旺的火盆塞到桌子底下。
牌局这就开张了。余坤良媳妇儿还特意给他们端来一大碗炒得喷香的葵花子。
几个人嗑着瓜子，摸着牌，时间过得飞快。
直到赵大武的儿子跑过来喊：“阿爹！回家吃饭啦！”几个人这才意犹未尽地把手里最后一圈打完，散了场。
余坤安摸着口袋里多出来的六毛钱，脸上笑开了花。这可是开年好彩头！
“安子，明早你们家啥时辰上山拜祖？”余坤清和余坤安顺路一道往回走，路过场坝，那边牌局还热火朝天。
“看我爹咋安排。今年是你家新媳妇进门头一年，你们得赶早吧？”余坤安问。
“嗯，”余坤清点头，“我爹说了，一早就得上坟山，下午还得紧赶着去春霞娘家拜年。”
“啧啧，”余坤安笑着打趣，“自行车该学会了吧？这回该轮到你驮着新媳妇儿回门风光风光了？”
“那必须的！”余坤清一拍胸脯，“老子膝盖都摔青了好几回，总算把那铁驴子驯服了！这回非得我亲自驮她回去！”
“行啊，兄弟！出息了！”余坤安笑着捶了他肩膀一拳。
两人说笑着走到岔路口，这才分开，各自朝家的方向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