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4章 有梦想的余文涛(1 / 1)
今天的活计是给田里的庄稼铲草和挑粪浇地,都是实打实的力气活。
余坤安抹了把汗,瞅着旁边田里油菜杆上饱满的菜籽荚,忍不住叹气:“唉,这地里的活计,啥时候才是个头啊?再过个把月,割油菜、收麦子,想想就脑壳疼!”
余母正弯腰铲草,闻言头也不抬地怼他:“端起碗吃饭的时候,你脑壳咋个不疼了?”
余坤安小声嘀咕:“吃饭又不累!阿娘,要不……咱家今年请人割油菜麦子?插秧苗也请人得了!省心省力,还干得快!”
余母直起腰,瞪他一眼,“一天天想屁吃!等到那会儿家家户户都忙得脚打后脑勺,你去哪里请人?再说,咱家这么些个壮劳力,还请人干活,传出去像什么话?唾沫星子淹不死你!”
余坤安也直起腰板,“怎么就请不到人了,只要肯出钱,就不缺来干活的人!再说了,我出钱他干活,你情我愿的事情,嘴长在别人身上,我管他们怎么说?自己活得轻松些才是真的!”
他记得前世就有专门在农忙双抢时出来打短工的,虽然花点钱,但省时省力,还能保收成。村里也有人这么干过,效果挺好的。
余母懒得跟他掰扯,埋头继续铲草,“到时候再说吧!前些年比这忙的时候不也熬过来了?过两天还得育秧苗呢!”
她心里嘀咕,这臭小子,活还没干,就想着怎么偷懒。不过转念一想,好歹他现在能跟着下地了,比过去强太多。
日头升到头顶,提前回家的余文波几个孩子跑来喊人吃饭了。
挑着满满一箩筐猪草回到家,老太太和王清丽已经把饭菜摆上了桌。
王清丽一眼瞧见余坤安裤腿上溅满了泥点子:“快洗手吃饭!吃完擦擦身子,把这身脏衣服换下来我洗。下午还要去收货,你抓紧眯会儿午觉。”
余坤安低头看看自己,“要得!是得要换身干净的,不然这样出去,有些像个讨饭的!”
老太太被逗得笑眯了眼:“呵呵,咱家安子这模样,怎么看也不像讨饭的嘛!”
余母脸上带着几分得意,“那是!咱们家的人个个都长得周正,个个都精神、好看。”
她心里想的是,爹挫挫一个,娘矮矮一窝,幸好她和几个儿媳模样都不差,小一辈的也一个赛一个的讨喜。还有就是这大半年,他们家伙食好了,全家人的气色明显红润了,几个孩子也像抽条似的往上蹿,小脸红扑扑的。
连老太太都常说,许是现在伙食好了,身子骨比去年硬朗不少。
余坤安深以为然。王清丽听着婆婆夸全家,忍不住抿嘴笑,心想难怪余坤安总那么自我感觉良好,根子原来是随了余母!
王清丽想起一事,“阿安,你昨天在鹿鸣村收货时,有没有跟大伙儿说收晒干的金银花的事了?”
“哎呀,昨天忙晕头了,忘了提!今天过去一定说!”余坤安一拍脑门。
余母听了插话:“你要收干的?晒干的你打算按什么价钱收?咱们自己晒出来卖,不是更划算些?你之前不是说晒干的草药不好检查好赖吗?”
余坤安解释道,“晒干的金银花不像之前我们收的草药,比较好验货的,也不容易被人搀假…”
“县里收购站收干花是两块五毛五一斤,我按两块三一斤收。赚头是没自己晒那么大,但也省心不少。”
老太太看得开:“能挣钱就好喽!钱哪能都让咱一家挣了?收干的,安子他们就能隔三差五去一趟,不用天天跑,人也轻松点。”
余父在边上小声嘀咕:“年纪轻轻才二十几岁,就惯会偷懒!又不是靠脚底板走路,还赶着马车的。人家一把老骨头还得背着粪篓子爬山种地……”
老太太耳朵尖,不等他说完就截住话头:“安子啥时候偷懒了?下午要跑老远收货,上午还跟着下地干活,这还不叫勤快?你想累死他?”
余父被堵得哑口无言,剩下的话只能咽回肚子里。
在老太太眼里,余坤安现在可是顶有出息的,以前混日子的时候都宝贝似的惯着,如今能当家了更是说也说不得了。
余坤安嬉皮笑脸的,“哎呀,阿爹,我晓得呢!我现在还年轻,要努力赚钱,老了才能有好日子过!你三天三天两头就那么几句,我已经记住了。”
“老子说这些是为谁好?旁人我还懒得费这口水!”余父黝黑的脸更黑了。
余坤安赶紧讨好地拍拍老爹肩膀:“是是是!我很荣幸,这是我作为亲儿子才有的待遇嘛!放心,你儿子年轻力壮,肯定好好赚钱,也好好让自个儿舒舒服服过日子!”
这叫什么话?余父一点没被安慰到,只能狠狠剜他一眼,埋头扒饭,决定不再开口。跟这混账儿子多说几句,他怕是要少活几年。
余母看着这对父子,儿子有老太太护着,自己又能说会道,老头子回回被气得够呛,下次还照样被气。
她白了余坤安一眼:“你阿爹话糙理不糙,年轻不挑担,老来担挑人。”
“我又没说不努力!这不天天忙着赚钱嘛?”余坤安喊冤,转头朝旁边的余文波,“再说了,养儿防老!我这么多的亲侄子亲儿子,等我老了,自然有人养!余文波,你说是不是?”
“我老叔说得对!”余文波响亮地回答。
“对个鬼!你个小人精,就会顺口打哇哇,你老叔放个屁你都觉得香!”余母没好气。
“可老叔说得就是对的啊!”余文波一脸无辜。
余母也被这叔侄俩噎住了,干脆端起碗:“吃饭吃饭!省得找气受!”
吃完饭,余坤安被王清丽催着擦了身子,换上干净衣服,抓紧时间回屋午睡。
感觉刚迷糊着,老太太就在门口喊:“安子!快起来!你二哥来喊你喽!”
余坤安一个激灵坐起来:“晓得了!”
他睡前特意叮嘱过老太太他们到时间来喊他,怕自己睡过头。
他麻利地把装满零钱的布袋子系好,连同记账本和笔一起塞进挎包,这才出门。和鹿鸣村约的是下午三点左右收货,这会儿出发正好。
到时候收货还要忙活几个钟头,今天估计又得摸黑回家了。
临出门时,老太太追出来,塞给他几个温热的煮鸡蛋:“揣着!路上饿了垫垫肚子。跟你二哥分着吃!”
马车一上路,熟悉的颠簸感又来了。余坤安的屁股不幸又挨了几下硬的,疼得他龇牙咧嘴:“卧槽!不碰着还好,一撞着就痛得要命!”
余二哥赶着车,乐呵呵地出主意:“回去让阿娘用旧棉絮给你缝个厚实的屁股垫子,出来时绑身上,保管颠不着!”
余坤安眼睛一亮:“这法子不错!我回去就弄!给自行车座上也绑一个!”
余二哥笑他:“自行车绑那么个玩意儿,你也不怕掉价啊?”
“管它掉不掉价,坐着舒服才是正经的!”余坤安毫不在意,舒服最重要。
兄弟俩赶到鹿鸣村时还不到三点,场坝上已经等着不少人了。
见他们来,大伙儿自觉排起了长队。今天来卖花的人明显比昨天多了不少。
趁着还没开始,余坤安站到马车旁,提高嗓门宣布:“各位叔伯婶娘,大哥大姐!跟大家伙儿说个事!从下次开始,也就是三天后,我不光收新鲜金银花,也收晒干的!干的按两块三一斤收!”
人群里立刻响起嗡嗡的议论声。大伙儿心里那本账算得飞快,收干花好啊!不用赶着当天摘当天卖,可以多摘些,晒干了还能多卖块把钱!
不就是出太阳时摊开来晒晒嘛,又不费啥事!比卖新鲜的划算多了!多数人心里都打定了主意,下次卖干的!
余坤安继续补充道“还有!要是大家上山捡菌子,碰到好的羊肚菌,也能捡了晒干,只要品质好,我也收!”
有人惊喜地问,“余老板,你还收羊肚菌啊?下次我们捡到了就带过来!这羊肚菌什么价格收啊?”
“羊肚菌看货定价!大家放心,我肯定不让大伙儿吃亏!”余坤安拍着胸脯保证。
“要得!我们信你!”村民们笑着应和。
反正买卖讲究你情我愿,价格不合适不卖就是。在自己村的地盘上,他们也不怕被强买强卖。
不过余坤安现在是给他们送钱来的财神爷,对他说话自然客气些。
余坤安也笑道:“大家伙儿放心!我收货检查仔细,图的是长久生意,不是一锤子买卖!”
排在前头的婶子大声道,“懂!懂!送来的货我们肯定都挑拣过,不好的货,我们也不好意思拿出来换钱嘛!是不是这个理儿?”
“就是!就是!”众人纷纷附和。
说话间,余坤安和余二哥已经把收货用的东西都整理好了。
队伍开始缓缓移动,过秤、检查、结账,收货现场忙而不乱。
因为宣布了收晒干的金银花,一些已经拿到钱的村民也不急着立刻上山了,三三两两聚在场坝边拉家常,盘算着刚挣到的钱能给家里添置点什么。
“阿娘,给五分钱嘛,我想买支新铅笔……”
“再攒攒,带我家老二去瞧瞧他那条腿……”
“给我家丫头小子扯块布做件新衣裳……”
……
等余坤安他们收完最后一个人的货,天已经完全黑透了,比昨天还晚了不少时间。
场坝上的人早已散去,家家户户房屋上飘起了晚饭的炊烟。
余坤安兄弟俩累了一下午,肚子也已经咕咕叫,他们赶紧掏出老太太给的煮鸡蛋分着吃了,匆匆收拾好东西,套车准备回家。
正要走,路口突然传来喊声:“等一下!等等!我们的还没过秤!”
随着喊声方向看过去,只见几个人背着背篓,气喘吁吁地朝他们跑过来。
余坤安忙让余二哥停下车,自己又把杆秤翻出来:“别慌别慌!慢慢来!几位兄弟这是一路跑过来的?”
跑在最前头的小伙子撑着膝盖喘气:“嘿…嘿…今天运气好,撞见一片金银花坡,摘着摘着就忘了时间……”
余坤安一边帮他们卸背篓一边说:“我们以后收干花了,摘了晒干再来卖,不用这么赶。”
“要得要得!下次晒干了再来!省得跑得魂都掉了!”几人连连点头。
余坤安和余二哥麻利地检查、过秤。这几个人背来的金银花加起来竟有一百多斤!总算没白等。
结完账,余坤安看着黑漆漆的山路:“得了,又要摸黑赶路了!二哥,我来赶车吧?”
“算了吧!你算了一下午账,脑袋瓜子已经够累了。你帮我打着手电筒照路就成!”余二哥接过缰绳。
一直赶路,他们终于在沉沉夜色中回到了余湾村。远远就看见自家堂屋门口那盏昏黄却格外温暖的灯泡亮着。
院子里,孩子们还在嬉戏打闹。看到马车回来,呼啦一下全围了上来。余大哥几人则过来帮忙卸货。
老太太站在堂屋门口,声音洪亮:“安子!阿志!你们俩别管那些金银花了!让你阿爹他们弄!你俩快进来吃饭!饿坏了吧?”
“来了来了!”余坤安应着。
余文涛像个小尾巴似的黏上来,兴奋地喊,“老叔!老叔!今晚吃鸡肉!阿祖说鸡腿给你留着嘞!”
余坤安故意逗他,“哟!还有鸡腿吃啊?想不想吃?老叔分你们几口?”
“想!”余文涛眼睛放光。
“想屁吃!刚才还没有吃饱啊?”余大嫂不知何时出现在他身后,照着他后脑勺轻轻来了一下。
“阿娘~”余文涛捂着脑袋,委屈巴巴,“我们老师说了,打人脑袋会被打傻的!”
余大嫂没好气:“你个臭小子,又不是豆腐做的!打两下就傻了?傻了也不怕,老娘养你一辈子!”
余文涛躲到余坤安身后,探出脑袋:“老叔,我肯定不是我阿娘生的!我是你生的,是不是?”
余坤安笑着揉乱他的头发:“呵呵,老子可生不出你这么大个臭小子!我给你保证你是你阿娘亲生的!”
余大嫂作势又要打:“老娘一把屎一把尿把你养这么大,不是我生的?不是我生的早把你扔山里喂狼了!”
余文涛在余坤安身后缩着脖子,嘴却不停,“老叔你看!我阿娘好凶!我阿爹都怕她!我以后讨媳妇,就要讨幺婶那样的!”说完还挑衅地瞟了他娘一眼。
余大嫂被他气笑了:“毛都没长齐的小鬼头,还想讨媳妇?你要真能讨到你幺婶那样的,老娘天天给你烧高香!”
她们几个妯娌里,就数王清丽脾气最好,模样也最俊。
“反正不找你这样的,天天打人!”余文涛嘴硬。
“哈哈哈!”旁边的余二嫂几个都笑弯了腰,“哎哟,阿涛有志气啊!小小年纪就晓得挑媳妇了!”
“安子!你们还在磨蹭啥子?快些进来吃饭!”老太太又在堂屋门口喊了一嗓子。
“来喽来喽!”余坤安应着,顺手把几个看热闹的小家伙带走,“走走走,别在这儿碍手碍脚挡着大人干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