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唐三:墨君羽,你已有取死之道(1 / 1)
剧痛。
像是整个灵魂都被丢进了滚油里反复煎炸的剧痛。
唐三的意识如同沉在万丈冰海之下的碎片,每一次挣扎着想要上浮,都被刺骨的冰冷和碾压般的钝痛狠狠砸回深渊。断裂的脊椎,破碎的经脉,枯竭的丹田,还有背后那八处深可见骨、如同被洪荒巨兽硬生生撕扯掉肢体的狰狞创口……身体每一个角落都在疯狂地尖叫,传递着濒临死亡的信号。
“墨……君……羽……”
这三个字如同淬了剧毒的诅咒,在混沌的意识里反复研磨,每一次浮现,都带来一股焚尽五脏六腑的怨毒之火,烧得他残破的灵魂都在颤栗。葬魂谷那遮天蔽日的山岳虚影,那咆哮着要将自己彻底湮灭的墨蓝色水龙,还有那双高高在上、视自己如尘埃的冰冷眼眸……这一切,比身体上的创伤更让他痛彻骨髓!
就在这无边无际的黑暗与痛苦即将彻底吞噬他最后一丝清明时,一股奇异的冰凉感,如同初春解冻时第一缕渗入冻土的雪水,突兀地出现在他几乎死寂的丹田深处。
这股力量极其微弱,却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坚韧与……古老!它不像魂力那般灼热奔涌,反而如同深埋地底的寒玉,精纯、内敛,却又蕴含着难以想象的勃勃生机。它无视了那些破碎堵塞的经脉,如同拥有生命般,自行循着某种玄奥莫测的轨迹,在唐三那狼藉一片的身体内部缓缓流淌起来。
冰凉所过之处,那些断裂、焦枯、如同被烈火焚烧过的经脉,竟开始贪婪地汲取这股力量!断裂处如同干渴的河床遇到了甘霖,肉眼难辨的细微肉芽顽强地蠕动着,以违背常理的速度重新连接、弥合。被弱水之力侵蚀得如同朽木般的经脉壁,在这股冰凉力量的浸润下,竟也奇迹般地褪去死灰,重新焕发出玉石般的坚韧光泽!
“这……这是……”
唐三残存的意识被这突如其来的变化彻底惊醒了。他顾不得深入探究这股力量的来源,强烈的求生本能瞬间压倒了所有疑虑!玄天功!唯有玄天功!他强忍着灵魂撕裂般的剧痛,凝聚起全部残存的精神力,如同在狂风暴雨中死死抓住唯一的浮木,艰难地、一丝丝地,按照玄天宝录中那玄奥的周天路线,尝试着驱动体内这缕新生的、冰凉而强大的力量!
嗡——!
当第一缕冰凉的气流,在玄天功心法的艰难引导下,极其微弱地冲过一段刚刚接续起来的细小经脉时,唐三整个残破的身体都难以抑制地剧烈震颤了一下!
那不是疼痛,而是一种久旱逢甘霖、绝境遇生机的极致狂喜与舒畅!
成了!
玄天功的路线,在这股精纯而古老的力量加持下,畅通无阻!
他如同一个在沙漠中濒死的旅人突然找到了清泉,疯狂地、贪婪地运转起玄天功心法!那缕丹田深处的冰凉力量,如同找到了宣泄的闸口,在玄天功的引导下,迅速变得磅礴而驯服!它如同奔腾的江河,带着沛然莫御的生机与力量,以摧枯拉朽之势,冲垮了体内所有淤塞的障碍,贯通了一条又一条断裂的经脉!所过之处,焦枯的经脉被滋养、重塑、拓宽,散发出前所未有的坚韧与活力!破碎的丹田气海,如同干涸的湖泊重新注入了浩瀚的活水,迅速充盈、鼓胀,甚至比受伤前更加广阔、更加深邃!一股远比过去更加强大、更加凝练的气息,开始在他体内缓缓复苏、升腾!
“嗬……嗬嗬……”
压抑不住的、带着无尽狂喜的低沉笑声,从唐三干裂的喉咙里挤出。他猛地睁开双眼!
不再是葬魂谷冰冷绝望的夜空,入眼是粗糙的岩石穹顶,缝隙间有微弱的火光跳跃。身下是散发着霉味的干草,空气里弥漫着篝火的烟气和……浓重的血腥味。
他发现自己躺在一个简陋的山洞里,身上盖着一件带着汗味的粗布外套。篝火旁,围坐着四个人。一个身材壮硕、脸上带着刀疤的中年汉子正擦拭着一柄染血的猎刀,一个精瘦的青年在拨弄火堆,一个穿着皮甲、神色有些紧张的少女正在给另一个手臂缠着渗血绷带的同伴喂水。
显然,这是一支在星斗大森林外围挣扎求生的底层魂师猎魂小队。是他们发现了自己,把自己拖回了这个临时庇护所。
“队长!他……他醒了!”那个少女最先发现唐三睁开的眼睛,惊喜地叫出声。
刀疤脸汉子立刻停下擦拭的动作,警惕而审视地看向唐三,眼神锐利:“小子,命挺硬啊!在‘鬼面蛛’的老巢附近发现你,浑身骨头断了七七八八,背后八个血窟窿,居然还能喘气?你是什么人?怎么搞成这样的?”
其他三人也立刻围拢过来,好奇中带着戒备。
唐三没有立刻回答。他缓缓地、带着一种新生的力量感,从干草堆上坐了起来。动作虽然还有些僵硬,却异常沉稳。他低头,看着自己摊开的双手,感受着体内那奔腾不息、比受伤前强横了不止一筹的玄天功内力在全新的、更坚韧宽广的经脉中汹涌奔流,一种前所未有的强大感充盈心间。
破而后立!
这绝对是传说中可遇不可求的破而后立!
不仅断裂的经脉被完美修复、拓宽,连玄天功的瓶颈都被一举冲破,达到了一个前所未有的精纯境地!背后的创口虽然依旧传来阵阵麻痒刺痛,但唐三能清晰地感觉到,八股全新的、更加坚韧、蕴含着冰冷气息的能量核心正在创口深处孕育、萌动!那感觉……竟比过去的八蛛矛更加强大、更加契合自身!
狂喜如同岩浆般在胸中沸腾!他抬起头,看向眼前四个将他从死亡边缘拖回来的“恩人”,脸上却没有半分感激,只有一片深潭般的冰冷,和眼底深处那无法掩饰的、如同毒蛇般择人而噬的怨毒。
墨君羽!这一切都是拜你所赐!你给我的屈辱和痛苦,我要你百倍偿还!而你……你们……
他看到了少女眼中的同情,看到了精瘦青年和伤者脸上的好奇,更看到了刀疤脸队长眼中那毫不掩饰的探究和……一丝隐藏的贪婪。一个重伤垂死却能奇迹般活过来、而且明显来历不凡的人……在这危机四伏的星斗大森林边缘,意味着什么?
杀人灭口!
这四个字如同冰冷的烙印,瞬间占据了唐三所有的思维。破而后立的狂喜瞬间被更深的黑暗吞噬。他不能留下任何目击者!不能让人知道他曾经如此狼狈,更不能让人知道他获得了奇遇!尤其是……他必须立刻、马上回到天斗城!墨君羽!史莱克!所有人都在等着他!
“我……”唐三的声音嘶哑干涩,带着劫后余生的“虚弱”和“茫然”,“我叫……唐银……多谢几位……救命之恩……”他挣扎着想站起来,身体却“虚弱”地晃了晃。
“小心!”那少女下意识地想上前搀扶。
就在她靠近的刹那!
唐三低垂的眼帘下,寒光暴闪!他“虚弱”的身体如同蓄势已久的毒蛇,骤然弹起!速度快到只留下道道残影!
“你……”刀疤脸队长反应最快,瞳孔骤缩,猎刀瞬间扬起!但他只来得及吐出一个字!
噗!噗!噗!噗!
四道细微到几乎可以忽略的破空声,比闪电更快!
三根闪烁着幽蓝寒光的透骨针精准地没入了刀疤脸队长、精瘦青年和受伤队员的眉心!细小的血珠甚至还没来得及渗出,三人的眼神瞬间凝固、涣散,脸上还残留着惊愕与一丝刚刚升起的恐惧,身体如同被抽掉了骨头,软软地栽倒在地,再无生息。
最后一道乌光,无声无息地穿透了那少女的咽喉。她惊骇欲绝的表情永远定格在脸上,大睁的双眼充满了难以置信,身体向后倒去,手中的水囊“啪嗒”一声掉落在地。
山洞内,死寂一片。只有篝火燃烧的噼啪声,以及浓郁得化不开的血腥味。
唐三面无表情地站在原地,眼神如同万载玄冰,没有一丝波澜。他走到四具尚有余温的尸体旁,动作熟练而冷漠地翻检着。一些散碎的金魂币,几瓶劣质的疗伤药,几块低阶魂兽的材料……收获寥寥。但这不重要。重要的是抹除痕迹。
他指尖弹出几缕微弱的玄天功内力,精准地破坏掉四人身上所有明显的伤口特征,尤其是眉心那细小的针孔。又从少女身上扯下一块布条,沾着地上的血迹,在洞壁上潦草地刻画出几道巨大狰狞的爪痕。
做完这一切,他最后扫了一眼这个充满血腥味的“恩赐之地”,眼神冰冷得不带一丝温度。转身,如同融入夜色的鬼魅,悄无声息地消失在洞口外沉沉的黑暗之中。目标,天斗城!
墨君羽,你的死期,到了!
黎明前最深的黑暗笼罩着皇家狩猎场。史莱克学院的营地如同被一层绝望和屈辱的浓雾死死笼罩,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
帐篷内,气氛凝重得如同铅块。玉小刚背着手,焦躁地在狭小的空间里来回踱步,布满血丝的双眼死死盯着帐篷的门帘,仿佛要将它看穿。他身上的衣服沾着干涸的烂菜叶汁和泥土,精心梳理的头发也散乱不堪,昔日的“大师”风度荡然无存。弗兰德靠在简易的行军床上,脸色灰败,金丝眼镜后的眼神充满了疲惫和茫然。赵无极端着一碗凉透的稀粥,食不知味,粗犷的脸上满是愁容。小舞蜷缩在角落,抱着膝盖,眼睛红肿得像桃子,时不时发出压抑的抽泣。戴沐白、马红俊、奥斯卡、朱竹清几人或坐或站,皆是沉默不语,每个人脸上都写满了屈辱、愤怒和一丝挥之不去的恐惧。
墨君羽那个“滚”字,如同最恶毒的诅咒,至今仍像重锤般砸在他们心头,碾碎了他们最后一点可怜的骄傲。
“废物!一群废物!”玉小刚猛地停住脚步,声音因为压抑的愤怒和恐惧而变得尖利扭曲,“唐三和昊天冕下生死不明,你们……你们居然被墨君羽一个眼神就吓得跪地求饶!史莱克的脸,都被你们丢尽了!”
“大师!”戴沐白猛地抬头,邪眸中血丝密布,声音沙哑,“那根本不是什么眼神!那是……那是领域!是威压!我们根本……”
“住口!”玉小刚粗暴地打断他,胸口剧烈起伏,“借口!都是借口!意志!是你们的意志不够坚定!若是小三在,他绝不会……”
提到唐三,小舞的哭声骤然变大,如同受伤的幼兽。
就在这时——
帐篷的门帘被一只苍白的手轻轻掀开。
一股冰冷、阴鸷、如同刚从地狱血池中爬出的气息,毫无征兆地弥漫开来,瞬间压下了帐篷内所有的声音和情绪。
所有人都如同被无形的冰锥刺中,猛地打了个寒颤,惊骇地抬头望去。
门口,站着一个人。
一身破烂染血的史莱克旧队服,几乎难以蔽体。脸色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嘴唇干裂。但最让人心悸的,是他那双眼睛!
深不见底,如同两口吞噬了所有光线的寒潭。里面没有劫后余生的喜悦,没有看到同伴的激动,只有一种沉淀到极致的冰冷怨毒,和一种仿佛看透生死、只为复仇而存在的漠然。那目光扫过众人,如同冰冷的刀锋刮过皮肤,带来一阵刺骨的寒意。
“三……三哥?!”小舞第一个失声尖叫,猛地从地上弹起来,不顾一切地扑了过去,眼泪再次汹涌而出。
“小三?!”
“唐三!”
戴沐白、奥斯卡、马红俊等人也瞬间站了起来,脸上充满了难以置信的狂喜!
然而,当小舞扑到近前,想要抱住唐三时,却被他身上那股冰冷刺骨的寒意和怨毒的气息惊得下意识停住了脚步。她仰着头,泪眼婆娑地看着近在咫尺却仿佛远在天涯的唐三,声音颤抖:“三哥……你……你终于回来了!我们……我们好怕……墨君羽他……”
“墨君羽……”
唐三缓缓开口,声音嘶哑干涩,像是砂纸摩擦着骨头。仅仅吐出这个名字,整个帐篷的温度仿佛都骤降了几分。他微微侧头,目光越过小舞,落在玉小刚身上,那冰冷的眼神让玉小刚都忍不住后退了半步。
“老师,”唐三的声音毫无起伏,却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平静,“告诉我,这几天,发生了什么。关于墨君羽,关于天斗一队,关于……我们史莱克。”
他的语气平静,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命令感。
玉小刚心头一跳,一种难以言喻的寒意顺着脊椎爬升,但唐三的回归如同给他打了一针强心剂,他强压下那丝不适,脸上迅速堆起混合着狂喜和悲愤的表情,声音因为“激动”而颤抖:“小三!你没事!太好了!苍天有眼啊!”
他上前一步,语速极快,唾沫横飞,将这几日发生的事情添油加醋、颠倒黑白地叙述出来:墨君羽如何动用禁忌力量在擂台上“谋杀”唐三,唐昊如何“舍身相救”后“离奇失踪”,在话语间甚至隐晦地暗示是墨君羽下的黑手;他们史莱克如何“据理力争”去天斗营地讨要说法,却被墨君羽用“邪术”威压当众羞辱,逼得众人跪地;天斗一队如何“小人得志”,独孤雁如何“用阴险手段”打败了风笑天;其他学院如何“落井下石”,观众如何“被蒙蔽”而唾骂史莱克……
“……小三!墨君羽此獠,心肠歹毒,手段狠辣!他不仅重创于你,更害得昊天冕下生死不明!他当众辱我史莱克,视我等如猪狗!此仇不共戴天!此恨倾尽五湖四海之水也难以洗刷!”玉小刚最后捶胸顿足,声嘶力竭,将所有的罪责和仇恨都牢牢钉死在墨君羽身上。
帐篷内一片死寂。只有玉小刚粗重的喘息和小舞压抑的啜泣。
戴沐白、马红俊等人听着玉小刚的叙述,虽然明知道其中有多少水分,但连日来积累的屈辱、恐惧和对墨君羽的怨恨,此刻在玉小刚的煽动和唐三那冰冷气息的刺激下,如同被点燃的干柴,熊熊燃烧起来!他们的呼吸变得粗重,眼神重新变得凶狠,拳头死死攥紧。
唐三静静地听着,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但帐篷内的每一个人,都能清晰地感觉到,一股越来越浓烈、越来越恐怖的冰冷杀意,正如同实质的寒潮,以唐三为中心,疯狂地弥漫开来!空气仿佛都被冻结,篝火的火焰都在这股杀意下不安地摇曳、黯淡。
当玉小刚说到墨君羽那个“滚”字时,唐三一直低垂的眼帘猛地抬起!
轰!
一股比昨日在擂台上更加狂暴、更加阴冷、带着洪荒凶戾气息的魂力威压,毫无保留地从唐三身上轰然爆发!
深紫色的光芒瞬间充斥整个帐篷!在唐三背后,八根闪烁着金属般幽冷光泽、比过去更加粗壮、更加狰狞、缭绕着淡淡墨绿色毒雾的紫黑色骨矛,如同来自地狱的恶魔之爪,破背而出!矛尖吞吐着慑人的寒芒,将帐篷的帆布轻易撕裂!
魂力等级——四十三级!
破而后立!八蛛矛重生!玄天功突破!
在星斗大森林中,猎杀了一只鬼面蛛后,唐三也成功突破成为了魂宗。
“呃啊!”距离最近的玉小刚首当其冲,被这股狂暴凶戾的威压震得闷哼一声,脸色煞白,踉跄后退,差点一屁股坐倒在地。戴沐白等人更是感觉如同被无形的巨锤砸中胸口,气血翻腾,呼吸困难,眼中充满了骇然!
此刻的唐三,哪里还有半分重伤垂死的模样?他站在那里,浑身浴血,破烂的衣衫下是初愈的苍白皮肤,但那双眼睛,却燃烧着比地狱烈焰更可怕的冰冷火焰。重生的八蛛矛如同恶魔的翅膀在他背后缓缓舒展、律动,每一次轻微的颤动都带起撕裂空气的低啸,矛尖萦绕的墨绿毒雾散发着令人心悸的腥甜。
他缓缓抬起手,没有去看惊魂未定的老师和伙伴,目光穿透撕裂的帐篷,如同两柄淬了万载寒冰的利剑,死死钉向狩猎场另一端——那片属于天斗皇家学院一队的、此刻在黎明微光中依旧沉寂的营地。
“墨……君……羽……”
每一个字,都像是从九幽地狱的寒冰中生生凿出,带着冻结灵魂的杀意和倾尽三江五海也难以洗刷的刻骨怨毒。
“你视我如蝼蚁……你辱我师长……你伤我挚爱……你害我父亲生死未卜……”
唐三的声音并不高亢,却如同冰冷的毒蛇钻入每个人的耳膜,带着一种宣告命运般的森然。
“你……”
他猛地停顿,背后的八蛛矛骤然绷直,八根狰狞的矛尖直指天斗营地方向,爆发出刺目的紫黑色光芒!一股混合着凶戾魂力与冰冷杀意的恐怖风暴,以他为中心轰然扩散!
“已有取死之道!”
冰冷的宣判,如同丧钟敲响,在黎明前的死寂中,回荡不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