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9章 雄鹰岭来了个年轻人(1)(1 / 1)
这不是爱勒尔第一次接触水泥。
早在林克庄园的“星空穹顶”修建过程中,就用到了少量水泥作为黏合剂。
但像眼前这样、一整面的、用水泥堆砌的城墙,爱勒尔也是在老兵们的口口相传之外、头一回瞧见实物。
站在墙根下,爱勒尔收回目光,揉了揉有些发酸的脖颈,心中感慨,也唯有水泥这等神奇的造物、才能在短短几个月的时间里垒砌出一座城堡。
白马营的将士们私下里也曾讨论过少君为什么非要把这些城堡称作是“土楼”——比较公认的结论大概还是在荆棘领外修建城堡“吃相”还是太难看了些。
“哎!那边那个小伙子?!”
一声呼喊打断了爱勒尔放飞的思绪。
爱勒尔循声扭头看去,两个身穿醒目的统一制服、手上拎着齐眉短棒、外表约摸三十来岁的中年汉子正大步向自己走来。
“这里是施工现场,闲人免进!”
先前叫住爱勒尔的那中年汉子一张方脸,浓眉圆目,颇具威仪,说话声也是中气十足:
“小伙子,我瞧着你有些面生啊?”
“你家大人是谁?”
方脸汉子有些戒备地上下打量着爱勒尔——他和同伴先前已经从旁观察过一段时间了,一个年轻的陌生面孔在土楼里四处“窥探”,很难不引起他们这些治安员的注意。
爱勒尔早已经不是当初那个山村里的懵懂少年,从两人的神态动作中便将两人的顾虑猜了个七七八八,十分自觉地一动不动,口中温声道:
“我叫爱勒尔,是白马山来的技术员,通关文书和身份证明在兜里。”
“第一次来,有些看入迷了,实在不好意思。”
听到爱勒尔是从白马山来的,方脸汉子严肃的眉目当即放缓了七分,摆了摆手,示意爱勒尔自己取出身份证明,语气之中也带上了一丝亲近与自豪:
“小兄弟、爱勒尔先生可是不认得路?技术部就在你左手边往里走、最里边那个土黄色的门楼里。”
“咱们这五号土楼才刚搭起了架子,杂物堆放得多了些。”
爱勒尔双手递过自己的身份证明,同样脸上带笑:
“您误会了,我是来休假的,不是公干,您直接称呼我爱勒尔就好,小兄弟也成。”
“休假啊~”
方脸汉子拉长了语调,又仔细扫了一眼爱勒尔的面容,心中了然,低笑一声、攀扯起了家常:
“小兄弟是白马山本地人?”
“我是多明斯村的,离你们那也就不到一百里路……”
方脸汉子说着,顺手将爱勒尔的文书递给身边的同伴——爱勒尔也顺势打量了一眼方脸汉子身边这位寡言少语、金发碧眼的斯瓦迪亚面孔。
爱勒尔毕竟是跟白马营的老兵们朝夕相处的,哪怕他一天都没在白马山待过,面对方脸汉子有意无意的试探,自是对答如流。
何况,一百里路,以当下的脚程和信息传播速度,真讲究起来,方脸汉子也谈不上“白马山的邻居”,所知细节估摸着还不如爱勒尔详实。
一番交谈下来,方脸汉子再无疑虑,笑声爽朗:
“我叫杰斯,我身边这位是阿里斯特,如爱勒尔先生所见,负责此地的巡逻工作,若有得罪之处,还请不要见怪。”
“您要有什么需要帮忙或者困惑的地方,可以去那边的驿馆寻求帮助。”
“不过您既然不是公干,那么驿馆的一应食宿都是要付费的,这一点还请您谅解。”
“还有就是,咱们土楼里用红线围起来的地域,是严禁没有许可的人等靠近的,违者射杀勿论。”
方脸汉子收起了脸上的笑意,郑重提醒道:
“小兄弟既然是咱们荆棘领本地人,山地骑士团的军令想来无需我多做解释。”
爱勒尔心如明镜,雄鹰岭的土楼本就是军民两用、控扼河谷平原的准军事设施,当下头如捣蒜,连声应下。
方脸汉子毕竟是有巡逻的公务在身,见状也不再多做闲谈,说了几句“有空去他家作客”的漂亮话,便招呼着同伴将身份文书还给爱勒尔,转身离去。
目送两人离去,爱勒尔也不急着去驿馆,就近找了处树荫坐下,取出自己的铅笔与记事本,斟酌着该如何下笔。
早在船上,李维少君就曾向他们明言,今年开春之后,随着南北商路的活跃,白马山公路以及雄鹰岭土楼的异样必定会进入有心人的视野之中。
由此而来的种种刺探、渗透……便是白马营未来发展的外部危机。
而在白马山内部、在土楼里,不同的社会分工带来的差别化、人心浮动……则是白马营内部的思想危机。
他们之所以被少君大人十万火急地召回,就是来整肃思想、整肃风气的。
没有调查就没有发言权,整肃风气的第一步,就是将白马营化整为零,深入雄鹰岭、深入白马山、深入白马山公路沿途的每一座驿站……
爱勒尔决定先从自己熟悉的领域开始——就比如说站岗放哨。
「总的来说,潜入施工现场的难度并不算大,巡逻队员往返的频率低于正常标准,防备心理也较为松懈,如果我想,能凑出半个钟头的时间搜集现场物料……下一步,我将尝试携带它们出城的可能性。」
爱勒尔自认不算聪明,所以用的也是“笨方法”,将自己所见、想做的事一字一句地规划下来。
写到一半时,爱勒尔又是笔尖一顿,不免想起了先前他跟队长“听墙角”时听到的那段对话,陷入了纠结。
依照白马营的纪律,届时他爱勒尔上呈的报告是独立完成、直达李维之手、并不经过包括队长又或者指导员在内的任何第三者的。
只是那鲍里斯一家……
如果这种现象不是个例的话——爱勒尔心知肚明很大概率不会是个例——继续深挖下去,牵扯到的很可能就不止一个两个他的老前辈、老战友了。
爱勒尔知道自己不是斯瓦迪亚难民出身,对这些战友的亲属没有多少情感上的负担——但恰恰是这种没有多少情感上的负担反而让他有些羞愧。
无论先前在船上的口号喊得有多响亮,真到了实操环节,爱勒尔又岂会一点顾虑、杂念都没有?
他之所以跟队长提出、想要自己出来走一走,一是给队长一家人说些私密话的空间,二来也是想要消解自己纷繁的心绪。
更何况,如何取得土楼居民的信任,爱勒尔目前也是全无头绪。
清脆的锣鼓声恰在此时响起,爱勒尔拍了拍屁股,有些好奇地起身望去,只见不远处的山坡上,几个持矛背弓的猎人次第钻出了树林。
那锣鼓声自是为了提醒路边巡逻的骑士、来的是自己人。
“他妈的!那畜生忒狡猾了些!”
为首的猎户两手空空,右肩上的绷带还渗着血,嘴上更是骂骂咧咧:
“逮不住它,老子今天又要被开荒队的指着鼻子骂了!”
爱勒尔心中一动,三步并作两步拦了上去:
“看样子,你们需要一个像我一样优秀的猎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