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6章 执念（1 / 1）
「具有很强的潮解性，容易形成大片的盐霜……」
「味咸偏苦，口感近似海盐……」
「易溶于水，尤其是表面的皮壳部分……」
「焰色反应以黄色为主，杂质多见红色、棕色……」
……
初步鉴定了“塔拉帕卡岩盐”的性质，李维当机立断，命人将两个桧木箱子加急送回瓦兰城。
炼金工坊里有高纯度的硝石样品与完备的检测工具，足够帮助李维鉴定这些硝石矿石的纯度。
而在另一边，哥顿也结束了对额日敦一众的拷问，带着一个库尔特游骑打扮的中年男人走了过来。
若是阿鲁台还在这里的话，必然能认出、这个中年男人正是额日敦带来的三十余骑卒之一。
那中年骑卒走近、单膝跪地：
“玫瑰骑士团，阿里·托万，见过少君大人！”
略显生疏的加洛林语调里，已然听不出半点北境的乡音。
荆棘领的三大骑士团各有侧重；玫瑰骑士团，正是内卫和隐秘战线上的潜伏者。
李维上前扶起中年男人，凝望着他被炭火烧毁的左半张脸，话到嘴边到底是咽了回去，转而递过阿鲁台的供词，示意道：
“看看吧，这是你应得的信任。”
阿里·托万见状也不再推辞，接过字条扫了几眼，眉宇间多了几分异色：
“少君大人，在接到哥顿少爷的密信后，纳达伊尔部与我们有走私贸易的消息，确实是我有意添油加醋、暗示给额日敦的。”
“这才引诱他起了贪欲，对纳达伊尔部发难。”
“但阿鲁台并不够资格知晓我的存在，我从头到尾也没有派人接触过阿鲁台。”
“加上这份供词作证……对纳达伊尔部的陷害，属下倾向于、阿鲁台应当是事先不知情的。”
李维闻言点了点头，示意阿里·托万坐下说话：
“我相信你的判断。”
“特意给你看这份供词，只是为了让你能够从更多的视角审视自身的处境，以及塔哒尔内部的局势，没有其他的意思。”
“无论如何，你的人身安全最重要。”
一字一句，阿里·托万只觉得心中有暖流淌过。
他自毁容貌，潜伏草原十一载，对伯爵大人的两个孩子的印象早已模糊不清，更遑论多深的感情。
如今这枚暗棋终于被起用，阿里·托万心中激动之余，也难免有些忐忑。
只是随着这一份特意为自己准备的供词出炉，阿里·托万心底的那点生疏不敢说冰雪消融，到底是松动了些许。
不过阿里·托万毕竟是潜伏多年的老谍子，再多的思绪在面上也没有多少显现，甚至还有多余的脑力为今日的谋划查缺补漏。
李维也不急于出声打扰。
阿里·托万认真咀嚼完供词上的情报，这才抬起头，视线在李维和哥顿身上打了个转，斟酌着开口道：
“凡是人为推动的事总会有太多的巧合。”
“且不论阿鲁台是天生对局势敏锐还是背后另有我们不知晓的靠山……保险起见，属下建议在塔哒尔内部抛出一个诱饵，为今日的事负责。”
“……倘若少君大人认可这个计划的话，今夏的茶盐走私，属下需要再支取两个百分点的额度。”
“我给你三个点。”
霸总·李维毫不犹豫地应下。
……
为这场自导自演的阴谋处理好首尾，阿里·托万又从靴子里倒出了一张地图。
“两位少爷请看。”
“塔拉帕卡硝石矿脉带东西长近200公里，南北最宽处约25公里，总共分布有200多个采矿点。”
“当中最富裕的采矿点，大量的硝石矿就裸露在地表，随意捡拾即可。”
“贫瘠一些的，往下挖个半米深，也就能挖到矿石层了。”
阿里·托万的语气里多少带着点“这么好的地盘竟然不属于荆棘领”的痛心疾首。
“可惜当中最好的那一部分采矿点较为深入萨哈沙漠，是库尔特王庭直属，周边绿洲均有重兵把守，以眼下的情况，属下不建议打它们的主意。”
阿里·托万说着大手一遮，几乎就将整张地图遮去了四分之一。
李维只觉得心脏有些绞痛——能看不能吃的滋味实在是太难受了！
“塔哒尔部去年被家里揍得元气大伤，察乌卡一系被赶下台，新上任的乌尔曼，其本部实力尚不足以压服所有人。”
“这也是他为什么急着四处敛财、扩军。”
阿里·托万又指了指地图中央偏南的那二十来个采矿点说道：
“这种混乱同样波及到了原本在塔哒尔控制下的硝石矿开采区。”
“如今的矿区大致可以分为三股势力，乌尔曼、察乌卡的小儿子乌萨卡以及一群两头观望的中型部落推举出的巴别赫。”
“三家各自占据了一部分采矿点，我来的时候，乌尔曼正在调兵遣将，打算一举攻下当中最大的、目前被乌萨卡控制的亨伯斯通采矿点。”
“届时靠近南方的诸多部落必定会被征调，正是家里介入的好时机。”
李维闻言眼前一亮，呼吸都急促了几分：
“可有具体的行动时间？”
阿里·托万笃定地点了点头：
“无论成功与否，乌尔曼势必要赶在牧区夏季转场之前完成这次攻打计划。”
“塔哒尔如今各怀鬼胎，乌尔曼本部的老幼营地向南方的夏季牧场转场，届时离不开大军从旁威慑。”
“因此，这段时间，属下建议，不妨就以纳达伊尔的‘叛变’为饵，牵扯、分散、试探塔哒尔的决心与虚实。”
“属下自己，也会在塔哒尔内部从中策应、见机行事。”
阿里·托万站起身，冲着李维郑重行了一礼，带着某种决绝：
“那三十余库尔特骑卒，属下自认对他们各自的心性、背景均有所了解。”
“属下愿提供一个五人的名单，请少君大人见机为我们制造一场疏漏、让我们六人逃出去，好方便属下后续的求活计划。”
“最好是能带上一些人证物证，比如大长老或者三长老的头颅。”
说罢，阿里·托万便主动伸出了自己的双臂、延颈就缚：
“属下唯愿，终有一日、荆棘玫瑰能把那位太阳王束于马下，以告慰我北境万千亡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