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0章 你这混蛋(1 / 1)
掩月宗内宗深处,一座灵峰半山腰,一座青碧色的楼阁隐于浓雾间。
此楼四周环布灵阵,连山石都被镌刻着防探法纹,一缕缕仙雾缠绕在楼阁外,看似平凡,实则灵压如山,连普通的元婴修士也难轻易探查其中端倪。
但陆远不是普通的元婴修士,他的神识堪比元婴后期大修士,这点伪装如何能瞒得过他。
此刻,他立于百丈外林间,目光落在那楼阁之上。
他轻轻皱眉,手指微动,几缕肉眼难辨的灵丝悄然飞入雾气之中,在半空中一顿,迅速缠绕成图,再分裂而散。
“《太乙封灵阵》配合元婴级的雾隐术……倒是比山门那些摆设强些。”
陆远身影一动,化作一道影风飘入阁中。
未进屋,神识先探。他立于梁上,眼神微凝。
阁内共有两道气息,一道为假婴期,灵息清冷剔透,宛如冰雪初融,正是南宫婉。
另一道则是元婴初期,气息圆融但不算内敛,是霓裳仙子,想来是突破元婴还没有多久。
陆远收息屏气,如影附梁,望向二人。
……
楼阁之中香雾缭绕,幽兰盈袖。
南宫婉静静地坐于榻前,一袭浅紫素纱长裙,将玲珑身段衬得修长妩媚,玉肤如雪,乌发如云。她眉目如画,唇色微殷,即使未施粉黛,也有一种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气质。
但此刻,她面色微冷,眼角微红。
霓裳仙子立于对面,穿着一身金纹月袍,身姿丰盈妩媚,神情却不含丝毫柔色,声音冷冷地道:
“婉儿,你可知道,如今掩月宗身在刹芸,不比从前。你我都肩负门中千载基业,不容再任性妄为。”
南宫婉抬起眼,语气淡淡:“师姐,婉儿被囚于此,已足足十七载。连秘阁也不许我踏出一步……你说不是囚禁,那又是什么?”
霓裳眼神微黯,却强硬道:“是你自己不思悔改。你昔年在血色禁地竟然被人发现身份,引来那令狐老怪,害得宗门丢了小分元丹,又与那黄枫谷陆远……,我们同为七派联盟,你若强硬拒绝,他又能奈何得了你什么?”
南宫婉轻咬红唇,沉默半晌。
“你觉得魏离辰……我就该嫁?”
霓裳沉声道:“魏离辰是魏无涯之侄,化意门未来太上之位几乎板上钉钉!你与他联姻,掩月宗便得了庇护,他也不介意你过往名声——你还想怎样?”
她步步逼近,语气中带着刺骨冰寒:
“南宫婉,你是聪明人,别再执迷不悟。你以为陆远还会回来?呵,他都失踪了百余年了,活着回来的几率有多少?别再痴了。何况,他也不过是个结丹修士,就算当年进阶结丹快了些,但元婴这道坎,他没了令狐的帮忙,也是定然迈不过去的。哪里比得上魏离辰这现成的元婴修士。”
南宫婉手指攥紧,细若蚊蚋地道:
“我从未指望他回来……可至少我不会因为他不在,就去投靠别人。”
霓裳冷笑一声:“你是个聪明人,不该说这种话。魏离辰修为高绝,又有大修士庇护,你若肯低头,他会护你一生。”
“可你……”
霓裳眼中泛起一丝讥色,声音也缓了几分,仿佛带着些许怜悯与告诫:
“你已不是处子之身,在外宗低阶弟子中倒是不算什么,但,这在内宗已是大忌。我尚能为你遮掩,让他们不碎嘴多讲,但他们内心会怎么想?你已是一个‘曾经被……’的女人,哪怕你强过许多人,终究无法逃脱世人眼光。”
南宫婉脸色一变,死死咬唇。
霓裳话锋一转,又温言道:“你一直都很优秀,若你嫁入化意门,不止是你,掩月宗也会因你得庇护……将来,你可以带着整个宗门再回越国。算师姐求求你了。”
“难道你不想……重回旧地,站在所有人之上?”
南宫婉抬眼望着霓裳,眸中映着窗外流云,轻声却坚定道:
“可若要靠献身、委曲求全来换这一切……我宁愿不要。”
霓裳的神情终于冷了下来:“你年少之时得宠惯了,现在的傲气,不过是无知。”
她缓缓转身,留下一句:
“我今日再劝你最后一次。魏离辰三日后会来见你一面,到时候商讨订婚的事情,你若不从,宗中议事殿将有话说。”
说罢,金袍一振,霓裳化作一道月光灵影,消失于阁外。
屋内终于只剩下南宫婉一人。
待霓裳的遁光消失在云海,南宫婉终于放任自己滑坐在地。
她轻轻靠在榻边,目光凝在窗外的夜色。
星光微明,夜风穿窗吹入,拂动她的裙摆与长发。
她缓缓低下头,眼角泛红,喃喃自语:
“你若还在,哪怕……哪怕只是远远看你一眼……”
“可你真的……死了吗?”
“陆远,你这个混账……害得我生了心魔,非要靠化意门的安灵丹药才能准备进阶元婴,这下好了,不得不委身于人家……你若是死了,不知你在九泉之下能否睡得安稳……”
她低低骂出几句,声音带着哽咽。
榻边女子,孤影憔悴,眼中满是隐忍、委屈,还有那不肯熄灭的思念火光。
南宫婉倚着床柱,紧紧抱着自己,像是用尽全身力气在支撑那已经碎裂的心。
她的声音越说越低,却也越发哽咽,直到最后再也绷不住,哭了出来。
不是那种嚎啕大哭,而是极为压抑的低泣。
像是濒死的花,在风雨里无声地颤抖。
“我……我不是怪你……”
“可你走得太久了啊……”
她的肩头一抖一抖,眼泪顺着脸颊滴落,悄无声息地落在地板上。
“你知不知道我……等了你多久?”
“我拼命修炼,吞那什么灵药安灵丹,明知道有副作用,可不修,我的心魔就要炸裂,我……我连睡觉都怕,一闭眼就是你……”
她猛地抬起头,眼眶通红,望着窗外夜色,像是在对着谁低声质问。
“我连你一句话都没有,哪怕一句话都没有……”
“我不知道你死了没有,我不知道你是不是早就把我忘了。我就像个傻子一样,哪怕被人说成‘不洁’,被人冷眼,我也……我也撑着,不肯去嫁什么狗屁魏离辰……”
“我不想嫁人!我只想知道——你是不是还活着!”
她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手指死死攥着,指节泛白,长发散落,遮住了半张脸。
“他们说你死了。我不信,可我又怕信……”
“陆远……你这个混账,你知不知道我快要撑不住了……”
“我再也不想装作什么南宫仙子,不想装作什么天之骄女……我只想你回来……”
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声音渐渐嘶哑,心口剧烈起伏,像是下一瞬就会晕过去一般。
“你回来骂我一句也好……哪怕打我一巴掌都好……”
“你就这样不声不响地消失百年,你可曾想过我……”
“你知不知道,我连‘想你’这件事……都不敢给人知道啊……”
眼泪一滴一滴地落下,砸在地面,砸在她的心上。
她就那样跪着,哭着,一点点失去力气,肩头颤抖得像是小兽临死前的挣扎。
那一瞬,世上再也没有什么天灵根女修、天骄仙子,只有一个心碎的女子,一个被时间折磨得近乎崩溃的女人。
她哭得很轻,却哭得很久。
屋外,风吹过竹林,发出瑟瑟声响,仿佛也在为她低语哀鸣。
梁上,陆远静静地看着这一幕,拳头悄然握紧。
他的心,像被某根柔软却倔强的丝线,缓缓缠绕,收紧——
那种感觉,不是愧疚,也不是悔意,而是……恨不得立刻,抱她入怀。
“婉儿……”
他唤了一声,声若夜风轻响。
南宫婉猛然抬头,眼眸中迸出一丝惊疑不定。
“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