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1章 天道不予?我偏要做那执器之人!(1 / 1)
刺骨的寒风与漫天飞舞的鹅毛大雪中,林夜发现自己正站在一座破败的山神庙外。
天色昏暗,破庙里却隐约传来交谈声。
下一刻,一行小字,在风雪中悄然浮现。
大夏历,光绪九年。
龙虎山。
林夜眸光一凝。
他已经不是第一次经历他人的因果幻象了。
但还从未有过现在这样逼真。
完全是沉浸式地代入进去了。
这应该是系统升级后的效果。
直播间里,无数弹幕浮动。
“什么情况?”
“又给我干哪来了?”
“林神直播间的惯例了,到关键节点,总会触发一些故事模式,看就完了!”
“光绪九年?”
“这他妈直接干到清朝去了,算算时间,好像是一百五十多年前?”
风雪中,一行身着藏青色道袍,背负桃木剑的道人踏雪而来。
为首的老道人鹤发童颜,面容清癯,正是上一代龙虎山天师,张静清。
“天师,庙内的妖人已尽数肃清。”
一名弟子上前,躬身禀报,声音里带着一丝挥之不去的疲惫。
张静清点了点头,迈步走进破庙。
庙内,横七竖八地躺着数十具尸体,血腥味与腐朽的香火味混杂在一起,令人作呕。
这些尸体大多是些妇孺,她们的死状凄惨,显然在死前遭受了非人的折磨。
就在张静清准备转身离去时,一阵微弱得几乎听不见的啼哭声,从角落的尸堆中,若有若无地传了出来。
他眉头一皱,循声走去。
拨开一具早已冰冷的妇人尸身,张静清看到了一个襁褓。
襁褓中的婴儿,瘦弱得像只刚出生的狸猫,小脸冻得发紫。
最触目惊心的,是他的左肩。
那里没有皮肤,而是一块畸形的,仿佛被什么东西硬生生撕咬掉一块的血肉窟窿。
伤口早已溃烂流脓,甚至有细小的蛆虫在其中蠕动。
可就是这样一个仿佛下一秒就会断气的孩子,却依旧顽强地睁着一双黑亮的眼睛,发出病恹恹的啼哭。
“天师,不可!”身后的弟子脸色大变,连忙劝阻。
“此乃人魈!是那些妖人以孕妇之身,饲养邪祟所诞下的不祥之物!”
“天生残缺,命不过三,即便侥幸活下来,也注定是个祸患,留不得啊!”
张静清沉默地看着襁褓中那个与自己对视的婴孩,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里,没有半分邪祟的戾气,只有最纯粹的,对生的渴望。
良久,他叹了口气,伸手将那冰冷的襁褓抱入怀中,用自己宽大的道袍,为他挡住刺骨的寒风。
“他既为人,便有活下去的道理。”
“从今往后,便叫你张玄陵吧。”
……
风雪停歇,转眼已是十二年后。
屋外,是连绵不绝的瓢泼大雨,豆大的雨点狠狠砸在青瓦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
三清殿内,烛火摇曳。
年仅十二岁的张玄陵,跪在三清神像前,瘦弱的身体因为痛苦和寒冷而微微颤抖。
他终究还是知道了自己的身世。
人魈。
一个半人半邪的东西。
从出生起,就被断绝了修行之路。
一旦修行,体内的邪祟血脉便会复苏,将他彻底吞噬,化作一头只知杀戮,为祸人间的真正妖魔。
并且大多数人魈,也活不过3岁。
但他活到了12岁。
这些年来,张玄陵被张静清压着,每隔半年,就要被他“传度”一次。
但张玄陵体内却没有丝毫灵力。
起初他以为是自己资质愚笨。
现在才惊醒,师傅张静清是在给他传度命元。
这十二年里,张静清从而立之年,几乎衰老到白发苍苍,就是在给他强行续命的结果。
少年的眼中,没有泪水,只有一片死寂的,不甘的倔强。
他手中紧紧攥着一片锋利的青花瓷片。
在摇曳的烛光下,他猛地咬紧牙关,将那瓷片,狠狠刺入自己左肩那块丑陋畸形的血肉之中!
“呲啦——”
瓷片划过血肉,带起一串血珠。
剧痛如潮水般涌来,张玄陵疼得浑身痉挛,冷汗瞬间浸透了后背的衣衫,但他没有发出一声痛哼。
他只是沉默地,一刀,又一刀地,用那片碎瓷,剜着自己与生俱来的“原罪”。
他要将这块不属于自己的血肉,这道将他与常人隔绝开来的天堑,亲手剔除!
当张静清闻讯赶来时,看到少年倒在血泊之中,左肩血肉模糊,深可见骨。
他面色惨白如纸,嘴唇被自己咬得没有一丝血色,眼看就要虚脱过去。
“玄陵!你这是做什么!”
张静清又惊又怒。
张玄陵却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推开了师父的手。
他抬起头,那双因失血而显得有些涣散的眸子,死死地盯着高高在上的三清神像,声音沙哑,却带着一种斩钉截铁的决绝。
“师父……”
“您曾教我,《道德经》有云:天下神器,不可为也,为者败之,执者失之……”
少年顿了顿,嘴角竟勾起一抹惨然而疯狂的笑意。
“可您何尝不是违逆了祖师真言……”
张静清面色微动。
“你……你知道了?”
张玄陵点了点头,眼中的倔强燃起炽烈的火焰。
“可我不服。”
“我偏要做那执器之人!”
数日后,张玄陵开始了闭关。
走进这座意味着不破便要死在其中的夕死堂时。
张玄陵给张静和连磕了九个响头。
“师傅,弟子一心求道,志闭死关,如果能侥幸出关,届时再报师傅大恩!”
张静和面色不忍,却终究叹息一声,挥了挥手。
……
不知过了多久。
当张玄陵再次推开闭关的石门,看到久违的阳光。
他成功了。
他以无上的毅力与天赋,于九死一生之中,最终创出“万象大观”。
勘破自身法理,解构血肉魂魄,最终在无相之境中,重塑了一具真正算是人的完美道躯。
他终于,拥有了修行的资格。
他赢了。
可当他走出后山,回到那座熟悉又陌生的天师府时,才发现,自己似乎也输得一败涂地。
庭院里,一个白发苍苍,满脸皱纹,老得快要走不动路的老道士,正拄着拐杖,眯着眼晒太阳。
看到张玄陵,老道士浑浊的眼中闪过一丝疑惑,随即露出了一个和善的笑容。
“这位小道长,面生得很呐,是新来的弟子吗?”
张玄陵的脚步,猛地顿住了。
他看着眼前这个行将就木的老人,嘴唇动了动,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他记得他。
自己闭关之时,他还是个跟在自己身后,扎着冲天辫,整天哭着鼻子要糖吃的……
小师弟。
沧海桑田,不过一瞬。
他战胜了与生俱来的宿命,却没能跑赢无情流逝的时光。
张玄陵看了一眼老者身旁的三清像。
正中的牌位上,赫然写着三个字——
张静清。
沧海桑田,物是人非。
张玄陵顿感悲从中来。
眼中落下热泪,跪倒在地,在老者疑惑的目光中。
再次磕了九个响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