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这场胡闹我三一接下了(1 / 1)
肩头那股子力道跟山崩似的往下压,谷畸亭都能听到自己锁骨咯吱咯吱地响。
再这么被按着,怕不是要给这老神仙活活嵌进石头缝里!
谷畸亭即便如此难受,脑子也在飞速运转着。
如今已经被发现,索性亮出真身。
拼命向山下逃。
山下还有高艮那小子还等着接应自己。
说什么也不能栽在这三一门的地界!
谷畸亭一咬牙,猛地抬起头来。
全身冒出青蓝色的炁。
随着炁的流动,脸上那层胶皮也开始绷裂。
“面人”刘师傅拿炁捏的假脸碎成几片掉在地上,露出谷畸亭原本的样子。
此刻他将全身上下的炁涌向了双手。
谷畸亭大喊一声道:
“左掌门!晚辈得罪了!”
谷畸亭把心一横,双手扣向左若童手腕。
无常散手迅速抓向对方薄弱关节之处,跟缝衣针似的直扎对方脉门。
如此动作,左若童只是轻轻地挑了挑眉。
只见散手的寸劲拧转其关节,就听咔嚓一声脆响混着骨裂声。
那只按在肩头的手掌竟生生被扯了下来!
断手还保持着抓握的姿势在他肩头,谷畸亭立刻起身,转身向后跑。
可突然,肩膀一轻,后颈就跟被鹰爪揪住似的一紧。
向后一瞧,那断手不知啥时候掐住了自己的后脖颈!
再看左若童那边,断腕处白色炁息一闪。
那炁流卷着断手倒飞回去,啪地一下接在手腕上,连道白印子都没留下。
“就这点把式?”
左若童冷笑道。
人已经跟影子似的贴到他背后。
两根手指夹着后领往上一提,谷畸亭整个人就跟提线木偶似的悬在半空。
刚想蜷腿踹人,一记拳头噗地一下砸进他丹田上方。
“哇!”
一口血喷在旁边的石钟乳上。
随后左若童摇了摇头,随意地将谷畸亭像破麻袋般扔在地上。
谷畸亭捂着肚子身子缩在地上,却见左若童慢悠悠走过来。
他便强忍着疼痛,手撑着地面,换上一副笑脸道:
“逆生三重...”
谷畸亭拿袖口抹了一嘴的血。
“不愧是...天下第一玄功啊...”
左若童指尖白炁流转,断腕处肌肤光洁如新,却低笑一声:
“天下第一?你眼中只见炁化筋骨、断肢重续的神奇功效,但可知我三一修此功法,是何等的凶险。其余门派各有各神奇的法门,我三一从不自诩天下第一,所谓的第一玄门,不过是同道的捧场而已。”
他俯身凝视谷畸亭,眼底闪过一丝疲惫。
“若真修得三重圆满,得到我辈所求的‘先天一炁’,我何苦还呆着禁地里迟迟找不到方向……”
“话说回来,你刚才散手很是特别?我似乎听下面的人说起过,那全性新任掌门身边似乎跟着这么一位...”
听到这里,谷畸亭忍住身体的疼痛,半跪在地上,拱手道。
“全性谷畸亭,见过左掌门。”
谷畸亭自报家门时,心里忐忑不已。
全性妖人在三一门地界开口,跟把脖子递到铡刀下没啥两样。
他偷偷理顺丹田内的炁,预备左若童掌风扫来时,借力逃走。
就算走不了,在这位面前,也绝不能跪着死。
可左若童并没有动手,而是一脸严肃地问道:
“张家那俩小子,以及……”
“你这张皮的真正主人,都还喘气不?”
谷畸亭手指一僵。
他以为左若童要问全性图谋,却不想是问张家那两位小少爷和管家的生死。
“他们都还活着,应该是一点儿皮都不曾擦破。这点您老人家放心,全性再不是东西,也不碰黄口小儿的。”
谷畸亭吐掉血沫,缓缓道:
“此刻说不准,被其他门人们好好招待着呢,绝对是字面上的招待。”
话音刚落,左若童周身白炁骤收。
双手也重新缩回袖口,昂首挺胸道:
“面人刘的手艺?怪不得……”左若童抬脚碾碎地上的假脸碎渣。
“既然都还活着……那我不杀你,可你偷摸上山,是为何?想好了再回答……”
谷畸亭心一横,干脆一股脑地说了出来:
“不瞒您,我家掌门是陪李慕玄圆个梦。”
他刻意把“圆梦”二字咬得极重,眼角余光看见左若童袖中手指猛地一颤,“当年他没入三一门,如今想用张家小少爷行头,从山门正儿八经走进去。我先来探路,谁知刚进来就被您老人家给看破了……”
“李慕玄……听闻鬼手前两年死了,这小子在江湖上一直在胡闹,我也很想见他呢……”
谈起李慕玄,左若童的神色有些暗淡。
看出了这位老神仙的异样,谷畸亭鼓足勇气问道:
“您……后悔吗?”谷畸亭的说话的声音很轻。
“当年要是收了李慕玄,他是不是就不会……”
“修行者最重一个‘诚’字。”
左若童突然转身,背对着他望向岩壁泉眼。
“诚者不自欺。当年我看他根骨虽佳,却傲慢不诚,呈现的是他人希望看到的他,而非真实的他。他越演,当师傅就越难去教。强留在三一门,不过是自欺欺人。”
他抬手,手上出现一道白炁。
“至于他如今要跟着全性来我三一门胡闹……”
他突然旋身,手掌中的白炁如银蛇般射向谷畸亭。
谷畸亭下意识闭眼,却觉眉心一凉。
那道白炁在距他寸许处化作萤火,绕着他丹田伤处转了三圈,方才翻涌的剧痛竟消了大半。
“只不过是让他圆一个梦……”左若童收回手,认真地看着谷畸亭说道,“我三一门便接下这桩‘胡闹’。”
说这话时,万千白炁如溪流般汇入谷畸亭脚边的石槽,明明是禁地里的阴寒气息,却透着股香火般的暖意。
听到这话,谷畸亭没有任何迟疑,对着左若童就是一拜。
这一拜真心实意,没有掺任何虚情假意。
不愧是左若童。
他既是睥睨天下的强者,也是被信仰反噬的凡人;既是严师,也是慈父;既是门派兴衰的掌舵者,也是时代洪流中的牺牲品。
他的一生浓缩了求道者的终极困境,当穷尽一生追求的真理被证明是镜花水月时,依然坦然面对自己,从始至终都贯穿着一个“诚”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