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打个赌下(1 / 1)
见左若童脸露异色。
谷畸亭心中暗喜,暗道一句“有戏!”。
面上却愈发诚恳起来。
他深吸一口气,再次开口道:
“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逆生三重,便是要逆反这个过程,从三回归到一的状态。”
“若晚辈所料不差,您是将重点放在以炁化形的构建技巧上,试图通过模拟先天状态强行突破,而非修性命根本。”
左若童闻言,纯白的眉峰微微勾起,“后生,你还挺了解的嘛。”
谷畸亭心中念叨道:废话!老子可看过原著的!
要不是知道您老人苦恼的地方,自个儿如何能说这么多话。
谷畸亭继续道。
“晚辈今次闯了三一门,是晚辈的不对,于情于理都不能拍拍屁股走了。更何况,晚辈一直都很仰慕您..”
“嘿!你们全性的不都是如此的吗?怎么还转性了。仰慕我?还真有些让我意外。”
左若童虽这般说,却从谷畸亭的眼神与炁机中辨出,他说的是实话。
谷畸亭挺直脊背,神色肃穆,“全性中人虽狂,但也有不少人知‘诚’之一字重若千钧。晚辈既受左掌门赦罪大恩,自当报答之。”
他顿了顿,引经据典道,“昔者子路曰:‘言必信,行必果。’晚辈虽不才,却也愿以命践行此言。”
左若童负手而立,静静听着。
“晚辈有个想法,”谷畸亭直视左若童的双眼,“想和您打个赌。让晚辈陪您下山四日,这四日里,你就当和晚辈入世闲逛。到了第四日,我定让您摸到三重的门槛。若是输了,晚辈愿意以命抵罪。”
左若童目光紧紧锁住谷畸亭的双眼。
这个全性妖人哪里来的底气,竟敢在自己这个三一门掌门的面前说出如此大言不惭的话来。
可左若童完全生不出一丝气来。
因为,从谷畸亭刚才的话里,他都已经打开了一扇门。
现在差的不过就还剩最后一扇门了。
洞中寂静无声,唯有泉眼的潺潺水声。
许久,左若童忽然轻笑一声,“好,我应承了这个赌约。正所谓三人行必有我师焉,我虽为长辈,但你刚才的话确实帮到了我,至少替我解惑。陪你下山四日,走上一遭,也不是不行。”他转身走向洞口,“四日后,若你未能兑现承诺,我便取你性命,你先下山等我,等我安排好门内事情,天亮后,在山脚下见。”
谷畸亭大喜,连忙拱手道:“谢左掌门,晚辈定当竭尽全力。”
随即恭敬地转身,大步向洞外走去。
就在他背对左若童的刹那,脸上那刻意维持的诚恳与激动如同脆弱的冰面般瞬间碎裂。
脚步未停,但整张脸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眼中最后一丝热情的温度也彻底熄灭,只剩下深不见底的冰冷与算计。
仰慕?是真的。
知道你功法的困境?也是真的。
但我要你“死”的心……更是真的!
左若童啊左若童,我只能“再”一次对您老人家说声抱歉了。
您的最终命运,在这个世界仍然无法被更改。
左若童并未察觉谷畸亭心里的变化,心神依旧沉浸在对谷畸亭方才那番话中。
“逆反过程……回归先天……以炁化形……模拟……非修性命根本……”左若童喃喃自语,谷畸亭精准点出的关键,像一颗投入深潭的石子,在他苦思多年的瓶颈处激起了巨大的涟漪。
那“最后一扇门”的轮廓,在谷畸亭的点拨下,似乎真的清晰了那么一丝。
也许这四日,自己真能有所得....
天将明未明,山脚雾气湿冷。
谷畸亭一路疾行,终于摸到高艮所说的东南坡。
此处背风,四周寂静,唯有草叶间飞虫窸窣。
“高哥!高艮!”谷畸亭提嗓喊了几声,见无人回应,正欲再提高音量。
谁知话音未落,一道身影猛地自后袭来!
一只粗糙的手死死捂住他的嘴,勒得脖颈生疼,几乎闭过气去。
“呜…!”
“你丫的不要命了!”高艮惊恐的声音在他耳根响起,“是不是被识破了?!怎么换上了真容!好啊你小子,这才头一晚就露馅了?扯什么犊子!赶紧跟我逃,回去禀报掌门,这三一门不能待了!”
谷畸亭被勒得翻白眼,手肘猛地向后一捣,正中高艮软肋。
“哎哟!”高艮吃痛,手上劲道顿松。
谷畸亭趁机挣脱,大口喘气,没好气地踹了高艮小腿一脚。
“高哥你下手忒狠!想捂死我啊!”
“废话!看你这样,能不急吗?”
“是被看穿了。”谷畸亭喘匀气,一边说一边扒拉身上那套灰扑扑的账房管家服,“但没事儿了,真没事儿。别瞎操心。快,把我原来的衣服拿来,这身穿着难受,跟套麻袋似的。”
高艮将信将疑,眼睛瞪圆。
“没事儿?你管这叫没事儿?!被左若童识破真身还能没事儿?!”但他还是下意识从藏着的包袱里抖出谷畸亭那套标志性的小西装和马甲。
“说了没事就没事!”谷畸亭不耐地抢过衣服,手脚麻利地换上。
高艮看着他利落系好领带,那身笔挺西装一上身,全身妖人那股混不吝劲儿又回来了。
高艮嘴里仍不住念叨:“我怎么能不担心?那可是左若童!三一门的活神仙!他一根指头就能碾死咱俩…”
话音未落。
东方天际猛地撕裂一道金红口子,第一缕晨光泼洒而出,将连绵山脊染作辉煌金边。
恰在此日月交替之际。
一道清风无声拂过沾露草叶。
一道颀长素白的身影,毫无征兆地现于谷畸亭与高艮两人之间。
高艮只觉一股寒气自脚底直冲脑门,双腿一软,差点瘫倒。
嘴唇哆嗦着挤出几个字儿来。
“完…完犊子了…”
谷畸亭却似早有预料,身影落定尘埃的瞬间便已从容转身,对着来人微微一躬。
“见过左掌门。”
随即,他瞥向旁边魂飞魄散的高艮。
“高哥,干嘛呢?礼数呢?”
高艮被这话惊得一激灵,脑子空白,凭着本能猛地站直,对着那白影深深一揖。
“一…一气…不!全性…高艮…见过左掌门!”
左若童目光淡淡扫过高艮,眼神中掠过一丝难以言喻的失望,终究未发一言。
他转向已换回西装的谷畸亭,声音平淡:“走吧。”
“是!”谷畸亭应得干脆。
他抬脚跟上左若童,行了两步,见高艮仍僵立原地,活似吓傻的木桩。
谷畸亭无奈翻个白眼,回身一把扯住高艮胳膊。
“走啊,高哥!发什么愣!”
高艮被他一扯,脚下踉跄,整个人懵懵懂懂,就这样被半拖半拽着,也跟在那袭素白身影之后,消失于山道初升的万丈霞光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