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张怀义2(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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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张怀义这么说,端木瑛也顾不上许多,竹筒倒豆子似的把前因后果全抖搂出来。

“现在能动他?我在前头山坳那破屋找到他时,人就剩半口气吊着了!”

她语速飞快,带着一股子焦躁,“怀义哥,你刚说的什么天道我不太懂,可这小子眼下这模样,真邪门透了!”

“我豁出吃奶的劲儿,金针扎下去,压箱底的紫玉散都招呼上,才勉强给他心口那点热乎气儿续上,吊住这条命。可谁成想……”她喘了口气,指着谷畸亭,“刚才被那群王八蛋撵着打,这小子不知抽什么疯,跟遭了雷劈似的,硬是催动了他身体里那股子乱七八糟的炁!好家伙,体表‘呼啦’一下真蹿出火苗子来了!把外头堵门那几个孙子全给掀飞了!”

她手指死死抵在谷畸亭心口上方寸许的位置,那里的皮肤下黑纹盘踞得最密,透着一股子让人心头发毛的暗沉。

“我把济世堂压箱底的保命法子都豁出去了,才勉强用炁裹住那要命的源头死气,像包粽子似的封在里头。”

她声音发紧,“可这玩意儿太邪性!跟长在他骨头缝里似的,吸着他的本命元气!我的紫玉散药力灌进去,眨眼就被它吞了,根本顶不了多大一会儿,要是再这么一路颠簸折腾下去,我怕就是大罗金仙下凡也救不回来了!”

“可咱不能在这儿耗着。”

张怀义说道。

“要不,试试我龙虎山的神魂咒?让我进谷先生意识里看看再说……”

神魂咒是龙虎山秘传,练的是心性功夫,效果类似出阳神,能让人意识离体,探入他人识海。

说到底,张怀义心里也打鼓。

这地方深处那片化不开的黑暗里,天晓得藏着什么要命的玩意儿,他是一刻也不想多待。

张怀义没言语,深吸一口气,手掌稳稳按在谷畸亭身上,一丝精纯的炁小心翼翼地探了进去。

嗡!

张怀义眼前一黑,感知瞬间被拽入一片狂暴的漩涡。

谷畸亭体内,原本该循着经络流转的炁,此刻像炸了锅的马蜂,横冲直撞,互相撕咬吞噬。

这股混乱的源头,直扎在维系生机的命门所在,一个散发着纯粹而贪婪的吞噬意念的“东西”,像毒瘤的根,死死缠住了谷畸亭的三魂七魄,几乎融为一体。

那东西透出的气息,阴冷死寂,绝非活物,正是端木瑛口中那个“不是人的玩意儿”留下的!

更让张怀义头皮发麻的是,那“东西”扎根的地方,空间都残留着不自然的扭曲裂痕。

谷畸亭体表那些灰败的皮肉和不断蠕动的黑纹,就是这“毒根”散逸出的死炁侵蚀所致。

而端木瑛拼死布下的那层翠绿色炁膜,在这股内外交攻的邪异力量冲击下,早已薄如蝉翼,摇摇欲坠。

“嘶……”

张怀义猛地睁开眼,一股冰锥似的邪念顺着掌心直刺他灵台,额角瞬间沁出冷汗。

“糟了!”

他声音发沉,带着前所未有的凝重,“那邪秽已经深种命门,缠魂锁魄!瑛子,你下的封禁撑不了多久,随时会破!他现在却是经不起半点颠簸!必须立刻找个的清净地方!你我联手,或许……或许还能强行封住它。”

端木瑛脸色一变。

张怀义的话,无疑坐实了她心底的猜想。

就在此刻!

洞外,有响起了骨哨声。

新的追兵又到了,看样子,这次来的人应该是药仙会的高手。

“瑛子!护住他心脉金针,天塌了手也别松!我来清路,咱们这就走。”

最后一个字还在嘴边,他矮小的身影已化作一道模糊的金线,瞬间掠出岩缝。

那速度太快,带起的劲风甚至短暂撕开了倒灌的雨水。

端木瑛只觉得眼前金光一闪,洞口便已没了张怀义的身影。

紧接着,洞外骤然响起一片混乱。

没有惊天动地的巨响,只有几声被强行压下的金光爆闪,光芒透过藤蔓缝隙照亮岩壁一瞬又熄灭。

几声短促的闷哼,夹杂着沉重物体砸在泥泞里的扑通声。

张怀义低沉威严的敕令穿透嘈杂雨声。

“天地玄宗,万炁本根…金光速现,镇邪!”

声音不高,却带着奇异的穿透力,引动了周遭的天地之炁。

伴随着敕令,一股磅礴厚重的金光咒力量轰然压下,瞬间将某种试图爆发的邪异炁息狠狠碾碎。

从张怀义掠出洞口到一切声响归于死寂,顶多不过七八个呼吸。

一道身影如鬼魅般闪回岩缝,正是张怀义。

他气息平稳悠长,呼吸丝毫不乱,身上那件打着补丁的蓝色道袍,除了下摆溅了些泥点,竟连一丝褶皱,一滴血污都找不到。

“走!”

“东北方向,五里外有个荒废多年的野村,地势背风,能避避风雨和那些药仙会的杂碎!”

端木瑛毫不迟疑,深吸一口气压下翻腾的气血和四肢的酸软,双手死死护住谷畸亭心口那处脆弱的封禁。

张怀义周身金光再次流转,比之前范围更大的柔和金色力场扩散开来,将端木瑛和昏迷的谷畸亭都罩在里面。

他一步跨到谷畸亭身侧,对端木瑛沉声道。

“瑛子,你只管走,别的交给我!”

说罢,他俯下身,没有直接去背,而是双手虚按在谷畸亭身体两侧。

精纯的金光咒炁息如同无数只灵巧的手,瞬间包裹住谷畸亭沉重的身体,稳稳地将他托了起来,悬浮在离地尺许的高度,大大减轻了端木瑛的负担。

“跟紧我的步点!一步也别落下!”

张怀义低喝一声,矮小的身影如同离弦之箭,率先冲入雨幕笼罩的漆黑山林。

那速度,比之前清剿追兵时更快了几分!

端木瑛咬紧牙关,压榨着身体里最后一点力气,调动残存的炁息灌注双腿,拼了命地跟上。

真正的险途,才刚刚开始。

张怀义仿佛化作了山林中的一道幽影。

他矮小的身形在崎岖湿滑,荆棘密布的山林间高速穿行。

时而脚尖轻点裸露的湿滑树根,借力如飞燕般掠过;时而在陡峭的泥坡上如履平地,脚下金光微闪,巧妙卸去下坠之力;时而又在端木瑛即将踏入布满腐叶深坑的区域前,身形微侧,金光力场带动着她轻巧绕开。

他的感知力提升到了极致。

双眼在黑暗中闪烁着微不可察的金芒,耳朵捕捉着风雨掩盖下的一切细微声响。

左侧山坡上被雨水冲刷得松动的碎石,甚至是从腐烂树根和厚厚落叶层下悄然弥漫升腾起的淡紫色瘴气。

所有潜在的危险,都被他提前一步感知规避掉。

“左转三步!踏上那块石头!”

张怀义的声音在端木瑛耳边炸响。

端木瑛几乎是本能地照做,刚踏上那块布满湿滑青苔的石块,就听哗啦一声闷响,旁边看似坚实的泥土轰然塌陷。

“低头!”

又是一声低喝。端木瑛猛一缩颈,一道带着腥风的黑影擦着她的头皮掠过,啪叽一声脆响撞在后面的树干上,竟是一条手臂粗细的毒蛇。

“停!”

张怀义身影骤然在一棵巨大榕树之后。

同时,那层护身的金光力场猛地向内一缩,将三人的气息彻底抹去。

端木瑛立刻屏住呼吸。

几乎就在他们藏匿好的瞬间,杂乱的脚步声和压低的人语声刺破雨幕,从不远处的小径传来,似乎在搜寻着什么。

“……见鬼,哨子响那么急,怎么全都死了。”

“张老四他们几个追到这附近就断了联系……”

“少废话!都给我把招子放亮!有多了一个龙虎山的矮子道士...”

“闭嘴!分头搜!掘地三尺也要把人给我挖出来,要不然咱们根本回不了药仙会总坛。”

脚步声分散开,最近的一支小队,距离他们藏身的榕树,不过七八步远。

端木瑛能清晰地听到对方粗重的喘息声,闻到火把燃烧的焦油味。

端木瑛手心全是冷汗,按在谷畸亭心口的手指抑制不住地微微颤抖,生怕他体内那可怕的东西被惊扰,再次爆发。

她艰难地侧过头,目光投向阴影中的张怀义。

张怀义矮小的身影纹丝不动。

只有那双眼睛,在黑暗的掩护下冷静地追踪着外面火把晃动的轨迹,像伺机而动的猛兽。

他一只手虚按在身侧,掌心金光内蕴,沉凝待发。

万幸,那队喽啰似乎并未察觉榕树后的异常,骂骂咧咧地搜索一番后,脚步声渐渐被雨声吞噬,消失在另一侧更深的密林里。

“咱们继续!”

张怀义没有丝毫拖泥带水,金光力场再次张开,托着谷畸亭,身影如电射出。

端木瑛紧跟在后。

可她已经十分疲惫了,双腿沉重得像灌满了铅水。

她本就不是练家子出身,此刻的肺部火烧火燎的。

就在她脚步虚浮踉跄,几乎要一头栽倒的瞬间。

一只带着暖意的手掌,按在了她后心命门穴上。

一股如同初春暖阳般的炁,立刻注入她几近枯竭的经脉。

这炁息中正平和,带着龙虎山特有的堂皇正气,没有丝毫霸道冲撞,反而像最好的引子,迅速滋养着她疲惫的身体,温柔地唤醒她自身残存炁息的活力。

“撑住,瑛子。快到了。”

张怀义的声音沉稳得像块压舱石。

端木瑛深感自己幸好当年救过他的师弟,要不然也不会交上这么一位靠谱的朋友。

他没回头,那只手掌却像生了根,源源不断的力量透过掌心涌来,硬生生在端木瑛脱力的边缘撑起一道堤坝。

端木瑛精神猛地一刺,压榨出最后一丝气力,死死咬住前方那道撕裂黑暗的金色身影。

不知奔行了多久,前方密林骤然撕裂开一道口子。

一片死寂的断壁残垣,匍匐在风雨飘摇的山坳里。

大部分屋舍只剩下半截土墙基,歪斜着半埋在疯长的荒草荆棘下。

几堵相对完整的石墙和青砖地基在风雨里杵着,沉默得像几座墓碑。

村子背靠着一堵陡峭山崖,风雨到了此处,气焰也弱了几分。

“就这儿!”

张怀义猛地刹住脚步,锐利的目光刀子般刮过废墟,最终钉在一处由厚实青砖垒砌的半截屋墙上。

墙内空间像是旧时祠堂,屋顶早塌了,四面断墙圈出一块避风的角落,地上积着厚厚的枯草和朽烂的梁木。

他托着谷畸亭,一步跨进断墙围拢的空间。

头顶落下的雨线被微微调整的金光力场无声弹开,圈出一小片干燥安稳之地。

“快!瑛子!救人!”

张怀义小心翼翼地将谷畸亭平放在一处铺着厚厚干茅草的地上。

端木瑛几乎是摔扑到谷畸亭身边,双手第一时间死死压住他心口。

那层护住心脉的翠色炁膜,光芒比先前又淡薄了一层,内里死气的冲撞隔着皮肉都能感觉到那股狂暴的力道。

荒村断墙,风雨呜咽。一场从阎王手里抢命的救治,就在这隔绝的角落里无声展开。

端木瑛跪坐在谷畸亭身侧,深吸一口气压下翻腾的气血和指尖的微颤。

她一把扯开腰间的针囊,指间已捻起几根细如牛毛,泛着青玉光泽的金针。

没有丝毫犹豫,针快如闪电,精准刺入谷畸亭心口周围大穴,针尾急颤,发出极细微的嗡鸣。

她指尖凝聚起翠绿色的精纯炁息,顺着金针源源不断灌入,试图加固那层摇摇欲坠的炁膜,与下方疯狂冲击的死气进行着凶险的拉锯。

张怀义矮小的身影紧贴断墙豁口,背对两人,如一座沉默的山岳。

他周身金光咒力场并未完全收敛,反而以一种更加内敛方式运转,在断墙缺口处形成一道半透明的金色屏障。

这屏障不仅隔绝了风雨,更像一层滤网,将荒村废墟中弥漫的阴湿秽气和远处隐约飘来带着药仙会特有蛊毒气息都尽可能地挡在外面。

他双目微阖,灵台澄澈,全部心神都系于身后那微弱的翠色炁息与狂暴死气的对抗上,体内金光流转,随时准备应对任何异变。

谷畸亭皮肤下那些盘踞的黑纹仿佛感受到了外力压制,蠕动得更加剧烈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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