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激战(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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谷畸亭本想好好修整一番,所以并没着急展开观海之术。

可这刚一展开,便察觉到不对。

篝火的暖意被一股森寒凌厉的杀机驱散。

“来了!”

他低喝一声,迅速站起,一把将尚在低头刮磨木盘的苑陶拽到身后。

苑陶惊道。

“来得这么快?”

几乎同时,一道身影裹挟着刺骨的罡风,轰然砸落在密林的乱石堆上。

碎石飞溅,烟尘弥漫中,那人直起身来。

来者身量中等,面容冷硬,一身三一门素白道袍纤尘不染,正是之前三人中的头领。

这次,只有他孤身前来。

他手中还拿着件长条物事,并非长剑,而是一柄莹白玉尺。

尺身隐有清光流转,透着清净与锋锐,像是件法器。

他目光如冰锥,投向谷畸亭与苑陶,怒声斥道:

“我知道你是谁!无根生身边的谷畸亭!苑金贵那妖人已伏诛,他儿子留不得!还有你谷畸亭...”

玉尺遥指谷畸亭,“全性妖人,今日一并了账!”

话音刚落,一股磅礴气势猛然爆发!

空气被挤压,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此人周身气机圆融流转,隐隐透出逆反先天,重塑己身的玄妙。

这是……逆生二重!

谷畸亭瞳孔微缩。

这家伙是谁?

原著里从没见过,他自称陆瑾的师弟,修为竟精进至此!

之前交手,看来他根本没尽全力。

“杀我?口气不小。”

谷畸亭挡在苑陶身前,嘴角扯起惯有的笑容,眼神却锐利得很。

“三一门何时成了代天行罚的刽子手?连半大孩子也不放过,这份‘正道’的杀性,倒比我们这些‘妖人’更烈几分。”

“邪魔外道,人人得而诛之!稚子怀恨,他日必成祸胎!休逞口舌之利,今日便让你们知道,杀你们者,三一门田龙!”

田龙厉叱一声,身形未动,手中玉尺已隔空点出。

嗤——!

一道纯白剑气,带着净化一切的清净意志,跨越数丈距离,直刺谷畸亭面门!

剑气未至,那锋锐无匹的意蕴已刺得人眉心生疼。

“观海之术,开!”

谷畸亭心中警兆狂鸣,念头电转间,周遭气流、尘埃轨迹、对手炁息流转的细微变化,尽数了然于胸。

他足下不动,腰身却以违反常理的微小角度侧拧,那道足以洞穿铁石的剑气擦着鬓角掠过,带起几缕断发,狠狠轰在身后岩壁上,炸开一片蛛网般的裂痕!

“躲得好!”

田龙冷哼一声,显然没指望一招建功。

他身形一晃,如白虹贯日,已拉近了距离,手中玉尺化作一片令人眼花缭乱的清光残影,尺尺不离谷畸亭周身要害。

尺风呼啸,攻势中尽是逆生二重那沛然莫御的巨力。

谷畸亭将身法催至极致,整个人在密林中飘忽不定。

面对凌厉的玉尺,他双掌翻飞如穿花蝴蝶,或拂或引,或拨或错,掌缘裹着精纯元炁。

每次与玉尺相触,都绝不硬碰硬,而是用最高明的卸力技巧,要么将磅礴力道导入大地,引得地面阵阵震颤。

一时间,密林内尺影纵横,掌风呼啸。

谷畸亭的身影在狂暴清光中辗转腾挪,险象环生。

他就像暴风雨里的一叶扁舟,看似随时会被巨浪吞噬,却总能在间不容发之际避开致命锋刃。

他的动作流畅又诡异,带着近乎舞蹈的韵律,把“以柔克刚、四两拨千斤”的武学至理演绎得淋漓尽致。

但绝对的个人境界的压制,不是单靠技巧就能完全弥补的。

逆生二重的炁息精纯绵长,玉尺威能更是惊人。

谷畸亭每次精妙卸力引导,都要消耗巨大心神与元炁。

额角渗出细密汗珠,呼吸也渐渐有些急促起来。更。

可怕的是玉尺上附带的清净之意,不断侵蚀他护体元炁,带来阵阵滞涩感。

更让他有种不要再打下去的念头。

这法器,能影响人的战意!

“妖人!看你能躲到几时!”

田龙见久攻不下,眼中戾气更盛。

他猛地变招,玉尺高举过头,尺身清光大放,一股比之前恐怖得多的气息开始凝聚,显然要动用更强杀招。

千钧一发之际,谷畸亭脑中本能闪过一个念头——撕裂眼前空间!

只需一瞬,他就能带着苑陶遁入虚空脱离险境。

可念头刚起,一股源自灵魂深处,冰冷彻骨的锁链感骤然降临,仿佛有无形巨手攥住他的神魂和奔流的炁息。

身体内部,沉寂的系统核心爆发出只有他能感知的尖锐警报声,强行掐灭了调动大罗洞观的所有可能!

妈的!系统怎么回事?!

怎么开始干扰我运用大罗了?!

“呃!”

强行中断的反噬让谷畸亭气血翻涌,动作不可避免地出现一丝极细微的凝滞。

高手相争,刹那便是永恒。

谷畸亭身形微顿的瞬间,田龙眼中厉芒爆闪。

“死!”

凝聚恐怖力量的玉尺,带着净化一切的清净白光,如天罚之刃撕裂空气,直劈谷畸亭因反噬而微露破绽的左肩。

这一击若中,即便不死,也必是筋骨尽碎的重伤。

玉尺的锋锐寒意几乎已触及皮肤。

“谷叔!”

苑陶的声音,在谷畸亭的身后响起。

缩在岩壁阴影里的苑陶,目睹谷畸亭为护他陷入绝境,看着那柄要命的玉尺即将落下。

爹娘惨死的画面、新坟前混着血泪的誓言、刚才谷畸亭平静讲述的“器之用”……

所有一切,在这一刻都被那柄索命玉尺点燃,化作焚尽理智的滔天业火。

苑陶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野兽般嚎叫,猛地从怀里掏出两样东西。

一块漆黑如墨,隐隐吸附周围尘埃的奇异“磁砂”,还有那枚冰冷,象征父亲惨死的车钥匙残片。

他看也不看,一口咬破舌尖,噗地一声喷在磁砂和金属残片上。

“以血为引!以恨为薪!给我……爆!”

他双手疯狂揉捏沾染精血的材料,口中嘶吼着残缺不全,却充满原始蛮荒意味的炼器咒言。

稚嫩脸庞疯狂扭曲,十指被磁砂锋锐边缘割得鲜血淋漓也浑然不觉。

一股狂暴、混乱、极不稳定的能量波动,在他紧握的双拳间疯狂汇聚。

能量核心呈现出令人心悸的暗红色,仿佛浓缩了地狱熔岩,发出低沉如困兽濒死般的咆哮。

周围空气都因这股能量聚集而微微扭曲。

“住手!苑陶!”谷畸亭厉声喝止,他能感觉到那团能量里的威力,以及对施术者自身可怕的反噬。

这根本不是炼器,是献祭,是自毁。

但已经晚了。

就在凝聚清净之力的玉尺即将劈中谷畸亭肩头的瞬间。

“去死!”

苑陶用尽全身力气,双臂肌肉贲张,血管暴起,将手中那团糅合血、恨、磁砂与金属的暗红能量球,狠狠掷向田龙头顶上方。

能量球没直接砸向道人,而是划出诡异弧线,精准飞掠至他头顶正上方丈许高处。

紧接着...

轰隆!

一声不算惊天动地,却沉闷得让人心脏骤停的爆鸣在密林上空炸开。

没有火光,没有冲击波。

爆开的是一圈圈肉眼可见、剧烈扭曲、高频震荡的无形波纹,像投入死水潭的巨石,瞬间激荡起巨大的涟漪。

嗡~

难以形容的恐怖声浪混着高频震荡的冲击,如同海啸一般,以爆点为中心向四周扩散。

首当其冲的田龙,脸上的杀意瞬间凝固,随即被骇然所取代。

他周身那层能抵御刀劈斧凿的精纯浑厚逆生护体炁芒,在这诡异音波冲击下,像被投入石子的水面般剧烈高频波动,清光瞬间紊乱不堪。

“呃啊!”

田龙发出凄厉惨叫,双耳、鼻孔、眼角瞬间渗出殷红鲜血。

这并非物理伤害,而是神魂遭受难以想象的剧烈冲击和震荡,仿佛有无数烧红钢针扎进大脑深处疯狂搅动。

凝聚到巅峰的杀招炁息瞬间溃散,手中玉尺再也握不住,当啷一声脱手坠地。

他像喝醉了酒般踉跄后退,双手死死抱住头颅,脸上肌肉痛苦抽搐,眼神涣散,显然陷入短暂失神和剧痛中。

就是现在!

谷畸亭眼中精光暴涨,强行压下系统反噬带来的凝滞感,身形如电,在玉尺脱手瞬间便欺近田龙中门大开的胸前。

无常散手·折!

并指如剑,指尖凝聚的元炁凝练到极致,化作数道肉眼难辨的残影,精准点向道人胸前膻中、巨阙,肩颈天鼎、缺盆数处大穴。

噗!噗!噗!

指风入肉的声音沉闷迅疾。

道人浑身剧震,凝聚溃散的逆生炁被这精准点穴彻底截断封死。

他眼中的痛苦和骇然瞬间化为死灰般的僵滞,高举欲挡的双臂无力垂下,整个人像被抽掉骨头的木偶,轰然向后仰倒,重重砸在碎石地上,激起一片尘土,彻底失去意识。

密林内,那令人心悸的高频嗡鸣声渐渐消散,只剩下碎石滚落的簌簌声,以及苑陶粗重的喘息声。

谷畸亭缓缓收回手指,指尖微微发麻。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翻腾气血,立刻转身。

苑陶还保持着投掷姿势,小小的身体剧烈颤抖,脸色惨白如金纸,毫无血色。

他双目圆睁,瞳孔却有些涣散,嘴唇翕动着想说什么,却发不出声音。

终于,他身体一软,像被抽干所有力气,直挺挺向后倒去。

谷畸亭一个箭步上前,伸手托住少年软倒的身体。

入手冰凉,苑陶元气亏损得极其厉害,脉搏微弱而紊乱,显然是强行催动远超自身负荷的炼器之法,遭到了剧烈反噬。

“这死孩子……”

谷畸亭眉头紧锁,迅速渡入一丝温和元炁护住苑陶心脉,目光复杂地看着少年因痛苦和脱力而紧蹙的眉头。

那份不顾一切,玉石俱焚的狠戾与天赋,让人心里发惊。

难怪未来也能成为全性里的一代炼器大家。

就在他扶稳苑陶的瞬间。

嗡!

一股源自意识深处,仿佛来自另一个维度的轻微震动毫无征兆地传来。

这不是声音,而是纯粹的信息扰动。

紧接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感觉笼罩了谷畸亭。

仿佛这幽深峡谷中,那维系万物运转的命运丝线,因为苑陶这极端疯狂,充满怨恨的血炼邪器之举,被狠狠拨动绷紧,甚至发出只有他能听到的低鸣声。

更让他脊背发寒的是,一股绝对淡漠的“注视感”,如同高踞九天的神明垂眸,毫无感情地扫过这片刚刚经历激烈因果扰动的小小战场。

这感觉一闪而逝,快得像是错觉,却在他心中留下难以磨灭的印记。

谷畸亭猛地抬头,看了一眼天上。

他知道,有什么东西在观察着他。

他长舒一口气,目光扫过昏迷的苑陶,又看向地上失去意识的三一门高手,最后投向密林外那深邃莫测的莽莽群山。

一股前所未有的沉重感压上心头。

这孩子的执念,这疯狂的力量,这搅动命运的举动……已经不只是苑家与三一门的恩怨了。

谷畸亭看着怀中因强行催动血炼邪器而昏迷的少年。

他脑中清晰浮现出一个轮廓。

在保留的原著支线记忆里,也就是几十年后,这个叫苑陶的孩子,会成为全性里令人闻风丧胆的家伙。

刚才那份在生死关头不顾一切,近乎自毁也要杀死他人的狠戾,正是他未来炼器之道的核心。

未来的苑陶,操控着威力巨大的法器“九龙子”。

每一枚炼化的珠子,仿佛都浸泡着当年父母惨死的血与恨。

他对三一门的仇,成了驱动其活着的动力,也蚀空了他的内心。

这份天赋毋庸置疑,但为了复仇和力量,他早已抛却了对规则和人命的敬畏,成了一个手段狠毒,行事乖张之人。

一个...

十足的全性..

此即为——炼器奇才苑陶。

他谷畸亭,似乎再次被因果给击中,将他人的命运给改变了。

假如自己没有去找苑金贵,就不会被他老婆托孤。

假如自己不去救苑陶,他刚才就死了。

假如自己不给他讲解炼器的理论,那他就没法炼制出九龙子。

也就是说...因全在自己身上!

“此子……”他低声自语,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凝重,“对于我来说是祸胎?还是因为我,才将他给彻底变成了这样?”

峡谷的风,带着血腥与尘土的气息,呜咽着掠过。

答案,如同这深谷的迷雾,尚未可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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