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9章 咱们可不是游侠(1 / 1)
埃克突然重重踩了修克一脚,也许是看修克这小子不爽。
红胡子矮人龇牙咧嘴地插话:
“这小队名字够威风!黎明之刃!”他蒲扇似的手掌拍在石桌上,震得金币袋跳了跳,“比老子的铁锤佣兵团听着带劲多了!”
布里安娜掩唇轻笑,金发随着肩头轻颤:
“破晓时分的光刃,是个好寓意。”她忽然转向正揉脚的修克,蓝眼睛里闪过狡黠的光,“埃克先生要不要也加入?你们红胡子配银刀刃,想必很威风。”
布里安娜的惋惜开的埃克可不好受,埃克这暴脾气跟了他们,每天估计的骂几十遍。
“可饶了我吧!”埃克吓得连连摆手,酒糟鼻都涨红了,“我这把老骨头跟着商队跑跑还行。”
他故意挺起圆滚滚的肚皮。
“您瞧瞧,这身材像是能当游侠的料吗?”
塔里克拄着拐杖嗤笑出声,木拐咚咚敲着石板地:
“我们可不是游侠,我们是冒险小队,况且埃克,抱着酒睡觉你也不是第一次了吧。”
埃克这货,一路上除了赶路哪怕受伤也要喝酒,到哪都要喝。
老矮人揶揄的话引得众人哄笑,连紧绷着脸的唐风嘴角都抽动了一下。
喷泉的水花溅湿了莉莉安的裙摆。她低头看着水痕在布料上晕开,心里那点担忧突然轻了些。
阳光穿过葡萄藤架,在斯拉夫肩章的金穗上跳跃,竟显出几分暖意。
斯拉夫的目光在几人身上打了个转,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腰间的剑柄:
“几位身手不凡,不如来我军中效力?”他特意转向莉莉安补充道,“当然,康纳家的小姐我是不敢收的,这不合规矩。”
这话说得坦率,倒像是真遇到了棘手的难题。
塔里克拄着拐杖往前挪了半步,高大身躯在阳光下投出长长的阴影。
他粗粝的手掌拍在裹着厚麻布的断腿处:
“多谢总督好意。我这把老骨头还要留着看顾商路。”
埃克灌了口麦酒,矮壮身子蹦上石凳,红胡子沾满酒沫:
“军营不让喝酒吧?老子三天不喝就要发疯!”他拍着钱袋嚷嚷,“这趟挣的够喝三年了!”
修克揉着脚背插嘴:
“天不亮就操练谁受得了!”他朝莉莉安挤眼,“队长您说是不是?”
唐风黑袍翻卷:
“规矩太多。”
四个字像冰碴子。
莉莉安按住躁动的埃克:
“我们野惯了,怕是要辜负总督美意。”她指尖拂过腰间短弓,“况且莱尼斯还需要人照顾。”
阳光穿过她低垂的睫毛,在石板上投下细密的影。
斯拉夫的目光扫过塔里克绷紧的下颌、埃克油亮的酒糟鼻、修克龇牙咧嘴的怪相,最后停在莉莉安温软却坚定的面容上。
他忽然短促地笑出声,那点笑意很快被疲惫淹没:
“也罢。”肩章金穗在转身时晃出碎光,“城西老巷的医馆?我去会会那位好汉。”
石板路上脚步声清脆,众人穿过城堡侧门时,修克突然踮脚张望:
“咦?护卫队呢?”
埃克的红胡子被夜风吹得乱糟糟的,矮壮身子缩在斗篷里活像个圆木桶。
布里安娜的金发被月光镀了层银边,她挽着斯拉夫的手臂轻笑:
“暗处跟着三队人呢。”
她指尖点了点塔里克身后背着的大剑,“况且有北境第一剑客压阵,怕什么?”
塔里克乐呵的指了指自己说:
“你是我?”
斯拉夫无奈摇头,剑鞘上的狼头徽记在灯笼下反光:
“你七岁爬城墙摔断腿,还是我背去医馆的。”
兄妹俩相视而笑,却都默契地绕开了某个名字,那个曾教他们骑射的长兄,早已随父亲野望葬在内波特城焦土下。
沿着市集青石板路走,烤面包香气混着马粪味扑面而来。
埃克突然指着巡逻队黑甲上的霜花印记嚷嚷:
“瞧瞧!连铠甲都冻出冰碴子了!”
塔里克高大身躯挡住风口,绷带下的断腿隐隐作痛:
“闭嘴吧酒鬼,你哈口气都能结冰。”
莉莉安低头避开积水坑,听见修克跟唐风嘀咕:
“总督大人比传闻里和气多了。”
唐风黑袍扫过湿漉漉的石板,只冷哼道:
“笑面虎。”
唐风也许天生对任何人都抱有戒心,
声音轻得被马蹄声碾碎。
布里安娜正踮脚替兄长拂去肩头落花。
就像是,曾经小时候兄长对自己一样。
只不过曾经是三兄妹,而母亲剩下妹妹就死了,父王也死在了林尘陛下的手上,哥哥也葬身于父王的野心下。
他们能恨谁?
恨父亲吗,还是恨林尘。
布里安娜不知道,她也不想知道。
而斯拉夫只有一个观念,那就是让下面的人吃好饭穿好衣,保护好他们,不想重蹈父亲的路。
莱尼斯指腹擦过冰凉的剑脊,粗麻布在银亮刃口上反复刮擦。
烛火跳动下,这分明是把寻常猎魔银剑,缠着旧皮绳的桦木剑柄,三指宽的剑身,连护手处的磨损都和他记忆里别无二致。
“怎么会...”
他指尖停在那道寸长的豁口上。昨夜分明见过符文在豁口处灼烧出熔金裂痕,此刻却只摸到粗粝铁腥气。
门外脚步声响起的刹那,左手虎口骤然刺痛!不是伤口崩裂的锐痛,倒像有冰锥顺着血脉往心口钻。
眼前烛焰“唰”地漫开血色,恐怖骑士铠甲崩碎的脆响在耳蜗里炸开。
他猛闭眼甩头,再睁眼时银剑依旧死寂地躺在掌心,仿佛那夜屠尽黑骑的凶器是另一把剑。
莱尼斯以为的昨夜却已经是好多天前了,老医师看到这个样子摇了摇头。
老医师枯瘦的手指捻着一枚墨绿药丸,颤巍巍递到莱尼斯眼前:
“含着,别咽。”
药丸散着月见草特有的清苦气,混着些不知名的草叶香。
蜡黄烛光里,老人沟壑纵横的脸上浮起些得意:
“老头子熬了四十年药,就这药丸最拿手。”
莱尼斯舌尖刚触到药丸,刺骨寒意便从虎口退潮般消散。
眼前血色烛火“噗”地缩回豆大光点,耳中铠甲崩裂的巨响化作柴火噼啪。
他怔怔盯着银剑豁口,那里依旧粗粝平凡。
“邪门...”
他含混嘟囔,药草清冽直冲颅顶。老医师佝偻着背往药柜摸索,陶罐碰撞声里飘来絮叨:
“七日里你魔气冲顶九回,全靠冰龙息压着。”苍老手指敲了敲他心口,“那龙息如今薄得像层纱,再发作怕是要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