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8章 一人迎亲?(1 / 1)
“燕王殿下,您是几时回来的?”
刑部尚书王德顺喉结艰难地滚动了一下,而此时的后背早已透湿,声音干涩沙哑,带着无法掩饰的紧张情绪。
“你是……王德顺?”
萧珩眉头一皱,随即便认出了眼前绯袍大官的身份,呵,这不是老熟人么?当年的县尉王德顺。
“没想到殿下还记得下官呐?”
王德顺顺着萧珩的言语说道。拉一下家常,有助于缓和紧张的情绪。他可是怕了这尊大杀神呢。
“十八年不见,你都成刑部尚书了?真是官运亨通啊。”
萧珩不急不缓地踱出门槛,踏入了火把映照的范围。
他的声音平和无波,甚至还带着一丝旧识重逢的轻松笑意,眼光在王德顺那煞白的脸上扫过,“想不到今日重逢,竟是在这般阵仗之下。陛下让王大人来缉拿本王,还是当场射杀?”
嘶!
此言一出,气氛再次变得紧张起来。
这五百禁军各个汗流如注,握弓的手都在发抖。
人的名,树的影。
燕王之威,早已深入人心!
那一一桩事迹,可是威震朝野上下。容不得他们不紧张。
王德顺硬着头皮道:“殿下,陛下发了手谕……咳咳,不如殿下随下官进宫一趟吧。”
萧珩闻言不怒,反而笑了笑,目光越过了林立的刀枪,投向了王府深处。那笑容在跳跃的火光下,竟有几分温和。
“王尚书,孤记得你向来不笨。此情此景,若让你空手而归,确乃强人所难,甚至还会牵连到你。”
萧珩顿了顿,语气一如既往的平静,仿佛在闲话家常:“这样吧。烦请王尚书与诸位同僚,再辛苦一夜。明日此时,本王在此等你。”
他的目光再次落在王德顺身上,带着一种洞悉对方心底挣扎的了然:“明日,是本王大婚之日。待礼成,宾客散尽,你再来找本王,本王随你去便是。陛下的责罚,本王……自当领受。绝不会令你担上失职之罪。如何?”
王德顺的心脏几乎要跳出胸腔!
他死死盯着台阶上那平静而立的燕王。夜风吹动蟒袍下摆,猎猎作响,燕王则稳如磐石,眼神深邃得如同星夜下的大海。
十八载岁月磨砺出的那份掌控乾坤的气势,让王德顺的质疑和恐惧瞬间化为一句艰涩的回答:“……殿下……此言当真?”
萧珩负手而立,微微抬头望向夜空一角隐约的新月,嘴角那抹闲适的笑意更深了几分:“本王一生,言出必践。你守好了门,别打扰了本王府上的喜气便是。”
“……下官……遵命!”
王德顺几乎是用了毕生的力气,才勉强稳住因震撼而颤抖的声音。
他咬了咬牙,猛地抬手挥退弩手,对着萧珩深深一揖,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与一丝荒诞的敬佩:“下官……恭贺殿下……明日大喜!我等就在府外……静候!”
随着兵刃低垂,肃杀的气氛也因这近乎荒诞的承诺而微妙一松。
萧珩含笑颔首,不再多言,转身拂袖重新走回了府邸。
那抹夜色下的身影被王府内透出的灯火柔光勾勒,如同夜幕下最深沉、也最不可撼动的松岳。
王府院中,那株饱经沧桑的古松,在火光与月华的映照下,枝干虬劲如龙,不显半分萧索,反见峥嵘之态。
萧珩步履从容,踏着满地碎影向灯火温暖的府邸深处走去。
一夜无声。
好似萧珩犯下的罪孽仿佛被夜色洗清。宁王,似乎是白死了。
清晨旭日腾空。金辉洒落长街,洗尽了昨夜的肃杀。
宁王府,白幡飘摇,披麻戴孝,哭声隐约可闻;而燕王府前,却是另一番景象——大红灯笼高悬,喜气洋洋。
一品楼、神仙楼、第一楼、状元楼……这一日,天启城四大酒楼统统歇业关门,只因所有的大厨、伙计都被请到了燕王府忙碌这场突如其来的喜宴。
无人敢问“凭什么”。
昨夜横空归来的燕王,不仅斩了权倾朝野的宁王,更轻描淡写破了大司马印玺的国运!
这尊杀神归来,谁敢忤逆?
十八年前,杀齐王,十八年后斩宁王的。这很燕王!
萧珩身穿蟒袍,胸前结着大红喜绸,独自一人策马出府。没有吹吹打打的鼓乐仪仗,没有前呼后拥的迎亲队伍。
他端坐马上,挺拔的身姿与身后空旷形成鲜明对比。一人一骑,踏碎旧事,直向镇国公府而去。
消息早已传开。长街两旁,人越聚越多,如同潮水般涌来。百姓们踮着脚尖,伸长了脖子,目光追随着那个孤绝又喜庆的身影,好奇、敬畏、感慨交织成低声的嗡鸣。
“真没想到,一转十八年,燕王竟然还活着。”
“十八年啊,当初我和燕王年龄差不多,现在都成老头子了,可燕王的容貌一点都没变。”
“燕王可是修行者,失踪之前就已结庐成丹,自然是青春永驻,你个糟老头哪能和燕王比?”
“去去去,老夫就是感慨一下,还轮不到你来说教。”
“话说……刘二小姐等了燕王十八年呢!”
“嘘!小声些!王爷在前头呢!”
“不对呀,燕王一人去迎亲?这架势,啧啧……”
议论声此起彼伏。
但出奇的是,百姓们并不畏惧,反而带着一种看英雄传奇的兴奋。
他们都知道,死在这位王爷刀下的,无不是高高在上的权贵,对平民百姓,他反而有种让人信服的凛冽和气度。
马蹄声哒哒,踏过青石板路。
萧珩神色平静,只偶尔目光扫过熟悉又陌生的街景,嘴角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身后乌泱泱跟了一大队纯粹看热闹的百姓,浩浩荡荡,竟成了这场特殊婚礼奇特的背景音。
与此同时,镇国公府内,气氛截然不同。
镇国公刘宏,缠绵病榻多年,今晨却如同换了个人。
枯槁的脸庞泛起不寻常的红润,精神从未有过的矍铄。
他在屋内踱来踱去,激动难掩,嘴里不住地念叨:“回来了!真回来了!苍天有眼啊!”
他昨夜已从两个女儿口中得知萧珩归来的消息,更清楚这意味着什么。
压在女儿心头十八年的巨石,压在他镇国公府头上的阴霾,都随着那个归来的男人,被劈开了!
当然,一会见着了,也必须骂一骂才行。这些年来,女儿受了多大的委屈呢!
“老爷!新郎官到府前了!”家仆飞奔来报,脸上满是喜色。
“好!好!好!”
刘宏连说三个“好”字,脸上的褶子都舒展开,激动得便要朝外走去。
但被下人给拦了下来。
“哪有老爷去见姑爷的?老爷,您就坐稳了,等姑爷来给你磕头请安。”
管家笑着提醒,连忙扶他坐回主位。
“对对对,哈哈。让那臭小子多磕几个头!对了,小姐那边呢?可准备好了?”刘宏嘴上嫌弃,眼里却全是笑意,挥手催促管家去后院盯着点。
家仆道:“老爷放心吧,那边可热闹了,姑爷想要娶走小姐,可得下点功夫才行。”
刘宏赶忙提醒:“燕王武道天赋无人可及,但文采方面就差了一些,告诉那些小崽子们,可千万别玩得太过火了。”
“老爷说的是。小的这就去提醒表少爷表小姐他们。”
家仆赶忙朝小别院跑去。
而此刻,国公府小别院前门。
当院内的亲朋仆从们簇拥着出来迎亲,目光扫过门外,脸上期待的笑容瞬间凝固了——偌大的门外,除了新郎官萧珩,竟……空无一人?!
没有鼓乐喧天,没有披红挂彩的伴郎随从,甚至没有一顶象征性的花轿。
只有一人一马。
迎亲团呢?
该不会只有萧珩一个人来迎亲吧?
门内,是满园珠翠,笑语晏晏;
门外,是他孑然一身,却仿佛带着整个旭日乾坤的气场。
这份强烈的对比,令所有人呼吸微滞,满脸错愕。
“咳咳,婉宁可是在里面?孤来接她了。”
萧珩却没有丝毫的尴尬,他昂首阔步,问道。
长姐刘婉君强自压下心头翻涌的惊诧,排众而出,柳眉微蹙,语气带着一丝难以置信的嗔怪:“燕王殿下……这便是您的迎亲之礼?堂堂亲王,一人一剑便要带走我镇国公府的掌上明珠?”
院中众人亦是面面相觑,低语声嗡嗡作响,惊疑之色难掩。这未免……太过惊世骇俗了!
若就这么被接走新娘子,那国公府丢脸可就丢大了呀。
“怎么,有什么问题吗?大姨子?”
萧珩唇角微扬,不见丝毫窘迫,那份从容反而加深了他身上渊渟岳峙的气势,“孤来接婉宁了。此心,重于千乘万骑。”
声音沉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穿透了那些嗡嗡的低语,清晰地传入每一个人耳中。
“王爷好气魄!”
刘婉君深吸一口气,既是无奈又带着几分被这气势所慑的复杂情绪。
她素知这位燕王杀伐果断,却未曾想连娶亲也如此的……不循常理。
她定了定神,展颜笑道:“殿下既来迎亲,便需依我大虞古礼。‘三关’在前,方可登堂入室迎娶新妇。殿下孤身前来,这第一关聘礼之事,若无帮手,怕是……”
老管家见状,赶忙挺身而出:“姑爷早已下聘。大小姐有所不知啊,王府的张管家每隔半个月都会往国公府送鸽子蛋,这长年累月下来可不算少,这足以当聘礼了。大家说是不是呀?”
老爷可是说了,千万莫要为难姑爷。老管家赶忙活跃气氛。
被萧珩含笑打断:“聘礼早已备下,岂敢劳烦他人?只为婉宁,孤亲力亲为,方显心意。”
“哈哈,岂能委屈了新娘子,聘礼……孤早已备下,岂敢劳烦他人?只为婉宁,孤亲力亲为,方显心意。”
萧珩微微一笑,心领了老管家的好意,随即大手一扬,别院前的虚空发出“噗嗤噗嗤”的声音,奇异地扭曲了一下。
他并指如剑,朝着身侧虚空淡然一划!
空间竟如幕布般被豁然撕开一道漆黑深邃的口子,阵阵令人心悸的虚空乱流气息从中隐隐透出!
院内宾客何曾见过此等神鬼莫测的手段?无不骇然色变,胆小的女眷甚至轻呼出声,踉跄后退数步!
“起!”
萧珩一声低喝,五指虚张,猛地向前一探!
便见十八口沉檀木打造、遍体描金绘彩的宝箱,如同被无形巨手从那深不可测的虚空裂口中生生“拽”了出来!
它们裹挟着澎湃的空间之力,带着沉闷的破空声,沉重地砸落在院门前的青石板上。
众人皆是深吸一口冷气。再看向那兀自负手而立的萧珩,眼神中充满了前所未有的震撼与敬畏。
抬手撕裂虚空,信手招物如探囊!
这等手段……难道燕王殿下……已入洞虚九境?
萧珩虽还没跨入洞虚境,但在虚空乱流之地呆了那么久,对于虚空法则熟悉不过了。
所以,即便他只有天罡八境的修为,但有些洞虚九境的神通,他也是可以信手拈来。
十八口大箱,一字排开!箱盖紧扣,却已透出无匹豪奢的气象!
刘婉宁忍不住问道:“殿下,这些是……”
“以此为聘,惟愿吾妻欢喜。”
萧珩言毕,掌力轻吐!十八口宝箱的铜锁应声而开!箱盖在同一瞬间轰然大启!
霎时间,满园寂静被一片此起彼伏的倒吸冷气声所取代!
满院珠光,浩瀚如璀璨星河!
箱内,整整齐齐、层层叠叠,竟无一不是龙眼大小、滚圆润泽、光芒温润照人的极品珍珠!
它们在朝阳下,折射出万千道柔和瑰丽的七彩光晕,犹如将东海深处的月华星辉尽数采撷,倾泻于此!
整个别院门口仿佛瞬间被镀上了一层流动的、梦幻般的光晕!
嘶!
众人再次深吸一口冷气,被燕王的这大手笔顿时震惊到了!
这是得有多少颗啊?
萧珩笑道:“一个箱子三百六十五颗,这里一共十八个箱子。这便是我给婉宁的聘礼!”
这份聘礼之奢靡贵重,已不足以形容其万一!它所代表的,更是一个男人以神魔手段,穿越时空乱流,只为践守十八年前承诺的如山心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