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8章 佛门异象疑云起(1 / 1)
金銮殿上的喧嚣已静,尘埃落定。
染血的金吾卫大将军头颅以及伏倒在地的太子尸体已被悄然清理,空气中则还弥漫着淡淡的肃杀。
“不说这些了。监国太子德不配位,如今已薨,大周圣朝不可一日无主,还请长公主……登基!”
萧珩站在玉阶上,双手平着摊开,左手持【镇玉玺】,右手持【天子剑】,郑重说道。
“有请长公主登基!”
“有请长公主登基!”
“有请长公主登基!”
……
大殿上的文武大臣们纷纷跪地。权力的争斗已经有了结果,他们谁还敢抗逆?那是拿身家性命以及整个家族开玩笑。
而这一幕,也着实吓坏了长公主李云起。
若只是做皇太女——以监国的身份入主东宫,她敢!
可是直接登基为帝,借她十万个胆子也不敢啊。
她的父皇,当今圣皇,可还活着。
她若登基,那不就是形同造反?
“萧珩,你这是要逼死本宫吗?”
李云起柳眉倒立,气息起伏不定。
萧珩笑道:“公主殿下可是错怪孤了。太子伏诛、公主登基,这都是圣皇的意思。”
“是我父皇的意思?”
长公主满脸诧异。
她有些不明白了,父皇若真有这个意思,为何还要纵容太子十八年?
这十八年来,她一直躲在灵隐寺苦修,从未踏出过禅院半步!
萧珩将【镇国玺】和【天子剑】这两件皇权象征之物放在御案上,随即从怀中取出了玉令,高高举起,喝道:“见此玉令,如朕亲临!”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满朝文武齐齐磕头呐喊。
长公主也是急忙跪下。
萧珩义正言辞道:“即刻起,着长公主李云起登基,是为大周女帝!年号由礼部议定。钦此!”
满朝文武当然不敢有任何的异议,否则,监国太子李基便是下场。
李云起则是又惊又喜。
终于,在众臣催促下,李云起接下了这份旨意。
两个时辰后,午时。
登基大典,正式开始。
李云起身着九龙衮服,一步步踏上玉阶,走向那九五至尊的御座!
她的心脏在胸腔里疯狂跳动,每一次都撞击着她纷乱的思绪。
确实有些置信。在今日之前,她还是灵隐寺禅院中那个诵经度日的落难公主。
十八年的蛰伏与不甘,本以为此生已矣,却在最意想不到的时刻,被那横跨虚空归来的男人强行拽回了权力的风暴中心。
惊悸,惶恐。
这位燕王殿下以雷霆不及迅耳之势杀太子、慑群臣、甚至还搬出了圣皇玉令——那象征九州天下社稷的无上重器【九州鼎】!
这一切发生得太快、太突然,仿佛一场光怪陆离的梦。
她真能掌控这诺大的圣朝吗?
脚下通往御座的每一步,都像是在万丈深渊的独木桥上行走。
而群臣跪伏的低首,是忠诚?是恐惧?还是静待她出丑的冷漠?
一切,都不重要了。
即日起,她便是大周女帝。手握镇国玉和天子剑,便可调动真龙国运!
汹涌的野望于她胸中疯狂滋生!
当然,江山社稷的沉重与厚实,以及承载着圣朝万民的命运,也将由她一肩挑之!
一步,一步。
她终于坐上了那把象征至高权力的龙椅。座冰冷坚硬,与她滚烫的心绪形成鲜明对比。
当“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的山呼海啸响彻金碧辉煌的大殿时,她下意识地挺直了脊梁。
目光扫过群臣的顶冠,望向殿外那片辽阔得令人心折的天空,心中默念:“父皇,你看见了吗?女儿……登基了。”
咚!
钟楼,象征着皇权交替的钟声也敲响、扩散。
至于萧珩……
其实李云起并非毫无察觉他的离去。在俯视臣民的瞬间,她眼角的余光敏锐地捕捉到御阶之旁,那道玄袍身影如鬼魅般消失无踪。
没有道别,没有留恋,仿佛这一切对于他而言,不过是一场早已安排妥当、落幕就该离场的戏码。
一丝淡淡的失落划过心底,但很快便被更汹涌的、掌控天下的沉重感取代。
前路漫漫,荆棘密布。
她,李云起,在此立誓,定会稳固江山,国泰民安!
摘星楼巅,云海翻腾。
此时的萧珩,已经来到了钦天监。
即便是十八年过去,监正师徒无敌的容貌依旧没有任何变化。仿佛岁月的流光,根本无法侵蚀他的面容。
“监正大人,血域修罗王凶焰滔天,《太狱万古诀》已近大成,圣皇纵然神威盖世,恐也难以独支太久。”
萧珩站在这位最神秘的十境境强者身后,高楼的罡风鼓荡着他的衣袍,却吹不散他眉宇间的一缕凝重。
他俯瞰着脚下那座沐浴在晨晖中、已然换了新主的圣朝帝都,将李云起登基的纷乱心绪暂时压下,心思转回到了血域那迫在眉睫的危机上。
他直言不讳说道,声音在摘星楼上异常清晰。
钦天监的高冠老者——监正,静静地立在古朴的星仪盘前。他似乎永远如此,超然物外,仿佛世间一切波澜都早已在星轨中预设了轨迹。
他闻言并未回头,只是那握着散发古老气息的【洛书】的手微不可察地紧了紧。
他那双仿佛蕴藏着无尽星辰的眼眸中掠过一丝深沉。“老夫知道。”他语调和缓,却带着一种洞悉万物的疲惫。
“监正既然也是十境修士,为何不去血域帮圣皇一起镇压修罗?”
萧珩不解问道。
“老夫借天道修行,故要承天之罚,法体不得出此楼半步,否则神形俱灭。不过老夫倒是可以神魂日游,一念万里,天涯海角,都可去的。只是神游之念亦会被虚空壁垒所阻,难越雷池。故而此局,只能靠中洲自救。”
“那监正大人可有佛陀与剑仙师尊下落?”
萧珩追问,这是最大的希望。
监正缓缓转过身,目光落在萧珩身上,带着审视与推演后的笃定:“天机蒙昧,卦象飘渺,此二人踪迹不在中洲星图之内。”
他顿了顿,看着萧珩略蹙的眉头,话锋沉稳地一转,“然天道总留一线生机。欲解此燃眉之急,并非无路。”
“监正大人,莫要和我打禅机了,还请直言吧。”
萧珩苦笑道。
监正的眸光变得深邃而睿智,仿佛已经为此谋划良久:“中洲天下,再诞生两位十境强者,便可帮助圣皇彻底镇压修罗。”
“监正这话说的……好像十境强者不要钱似的。”
萧珩无语。
这还需要这糟老头子说吗?
十境修行者,又不是街边卖菜,随随便便就能挑出来。
监正捋须道:“老夫通过星盘推演,已知晓有两人有机会踏入十境!”
“哦?快快道来!”
萧珩欣喜道。
监正道:“大胤女帝姬明月!”
“姬明月?”
萧珩疑惑道,“十八年前,她武道修为也不过八境……”
“十八年时间,她已将修为提升至九境了。她亦是老夫见过的,最出色的武学奇才,尤其是她的天命,那当真是世间绝有!”
监正缓缓道来,“身为女帝,可借大胤国运为炉,融万民愿力为火,以其旷世天资,两年之内,当有问鼎十境之机运!”
监正的语气虽然平缓,但却极坚定,如同在陈述一个必然发生的事实。
“原来她这么强了!”
萧珩又惊又喜。
不愧是他看中的姬小娘啊。
“那就算她一个。可还差了一人,难道是我大师兄白衣吹雪吗?”
萧珩问道。
当今天下,除了这位大师兄之外,还有谁离武道十境最近?
监正却摇头道:“白衣吹雪如今虽有武道九境巅峰修为,但想要打破那境界桎梏,至少还要三十年!”
“三十年?为何要这么久?”
萧珩瞠目结舌。
监正微笑道:“心魔。”
萧珩心中忽然突了一下:“心魔?”
“嗯。”监正颔首,随即指向星盘。
便见星盘上化出一枚极其耀眼的星辰,只是,那片耀光之下,却夹着一丝黑气。
他道,“白衣吹雪的心魔异于常人。老夫为他占卜了三次,结果无不显示——他要跨入圣境,至少要三十年。”
“那这个天下,还有谁有机会踏入武道十境?”
萧珩道。
他熟知的那些修行者中,没有一个能到九境巅峰的。
太傅倒是面前可以算一个,但年龄摆在那里,对于武道十境,此时基本无望。
监正的嘴角终于勾起一丝极淡、又带着几分神秘莫测意味的弧度:“那另一人……便是你。”
萧珩闻言大感愕然,失笑摇头:“前辈莫要说笑。晚辈蹉跎岁月十数载,不过天罡八境,洞虚之境尚且未窥,遑论十境巅峰?天堑在前,非人力可强为。”
自己有几斤几两他还是有自知之明的。
他自信自己能踏入武道十境,但这需要时间。不是两三年就能成功的。不然武道十境也太廉价了。
“单凭你一人,自然千难万难。但若得一人鼎力相助,此事便另当别论。”
监正的话语不急不缓,透着一股算无遗策的从容。
“谁能助我?”
萧珩无比震惊。
监正仿佛早已预料到萧珩的反应和此刻的疑问,笑道:“此女名为南宫羽然,乃老夫唯一的亲传弟子。她命中注定有一‘情劫’,此劫乃天道所设,避无可避。然祸兮福之所伏,若有人能助她安然渡过此劫……”
监正的眼神变得格外幽深,一字一句清晰地吐露关键:“助劫之人,可承其毕生修为精髓十之五六!此非掠夺,而是……劫散后的天馈。”
他抛出这个信息,既是解答,更是一个不容置疑的指引。
萧珩瞳孔微缩,这份“馈赠”的分量让他心惊:
“十之五六?这岂非等同于剥夺她半生苦修?她……会愿意?”
“会的。”
监正的回答斩钉截铁,不带丝毫犹豫。
他的语气充满了绝对的自信和对弟子命数的深刻把握,仿佛在棋盘上早已落下的关键一子。
“她在西域灵山。你且寻她去吧。”
挥手间,一枚巴掌大小、萦绕着阴阳二气的古朴铜镜无声无息地飞入萧珩手中,监正解释道,“此乃【阴阳镜】,输入玄力,可寻你识念中有烙印之人形踪。”
“多谢监正!”
萧珩感受着古镜上传来的玄奥气息,郑重抱拳。
下山后,他再次望了皇宫方向一眼。
十八年前的人情,他已经还给李云起了。所以,告辞什么的,就不需要了。
倒是还在家中等候他归来的刘婉宁……
说好三五日就回的,可如今怕又要耽搁了。
而且,这新婚燕尔的,自己就不在家了,想到此处,萧珩眼中闪过一抹愧疚。
只是,血域一事,关系着天下苍生……
他匆忙取出一枚玉符,输入简要信息和歉意,化作灵光白鹤射向东南大虞后,毫不迟疑地祭出飞剑,身化流光,朝着大陆极西的灵山风驰电掣而去。
御剑疾驰,其速快若奔雷。七日间,从最东方,到最西域,萧珩横跨了万里山河。
当凌厉的剑气收敛,萧珩的身形已踏在西域边陲,抬头仰望那圣洁庄严却又高不可攀的灵山。
灵山,就在眼前。
然而,眼前的一幕却让他心头陡然一沉。
通往灵山的唯一官道上,并非他所想象的香客如织、梵歌悠扬。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诡异、令人窒息的寂静与……狂热。
视线所及之处,竟是数千百姓匍匐在地!
他们并非跪地叩拜山门,而是以一种极端跪行姿态,一步一叩首,极其缓慢地向着那云雾缭绕的山巅“爬”行!
尘沙沾满了他们的粗布麻衣。许多人的额头、膝盖早已磨破,渗出暗红的血痂,混合着泥土显得格外刺眼。
空气中,弥漫着汗臭、血腥味和一种难以言喻的疲惫,与灵山的圣洁形成强烈反差。
更令人心头发麻的是,这些人的脸上竟无太多痛苦,反而充斥着一种近乎癫狂的虔诚与麻木的执着,口中念念有词,眼神空洞地聚焦在遥远山巅的一点。
这幅景象,绝非萧珩印象中普度众生、随缘度化的佛门圣地所为!
“店家,”
萧珩按捺住心头的惊疑,走向路边一个简陋的茶肆,向正在烹煮滚水的老店家询问道,“这便是通往灵山的路吧?只是……这些人为何如此行走?一叩三拜,这般苦行?”
他的声音尽量平和,却难掩眼底深深的困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