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母鸡中的战斗鸡(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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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小小牵着小妹的手走在田间小路上,心里盘算着等下到了大集上要买些什么。

正走着,小妹突然停下了脚步,手指向左边。

左边是田埂,可不是回家的方向。

钟小小拉了拉她,小妹站着不动,也不出声。

南宝矮身问道:“你看见什么?”

小妹不出声,只手指着前方。

娘儿三个跟着她往前走了一段,突然就见小妹撒丫子跑了起来。

不要小看两岁多的孩子,突然跑起来有时大人还真追不上。

“慢些!”

东宝和南宝先追了上去。

小妹的举动把钟小小吓了一大跳。

她穿来这半天,小妹就是“岁月静好”,除了吃饭,就是抱着家里的小奶狗小黄玩。

钟小小来不及多想,立刻追了上去。

不远处,一只母鸡正撒丫子朝小妹跑了过来。

不好。

母鸡凶起来可是会啄了孩子的眼。

“小妹快回来!”

她心里着急,脚踩在一个泥坑里绊了一下。

站稳后抬头一看,见小妹一把将母鸡抱在了怀里。

东宝返回来,喘着气道:“娘,这是咱家的下蛋母鸡。”

钟小小眼睛瞪得像铜钱:“真的!你确定?”

“嗯,咱家的母鸡尾巴上有几根杂毛,我都能认出来。”

于是,回家的路上队伍又壮大了。

这鸡像是认人,跟着他们就往出村的方向走,一点都不带犹豫的。

这时,就听见身后有人喊:“钟大丫你给我站住。”

三个孩子脚步一滞,转身抓住钟小小的袖摆:“娘,是小姨。”

钟小小回身,不远处朝她跑过来的姑娘,正是她的小妹钟小惠。

钟小小微微扶额,脑中涌进的记忆都是小妹对她颐指气使的模样。

和她穿的几乎不分男女的褐衣短打不同,钟小惠穿了件细棉布织的襦裙,方圆脸,一条油亮的辫子垂在一侧,头上还有一段鲜亮的珠花。

因着不常下地,钟小惠的皮肤比她白上许多。

同样是冯氏的女儿,钟大丫像一头老黄牛,每日起早摸黑,可钟小惠却被养得有几分小家碧玉的模样。

虽然在冯氏心里,最重要的是她的好大儿钟大山,第二位便是这个比她小一岁的小妹。

除了一些简单的家务和针线活,冯氏基本不喊钟小惠干活,更别说重体力劳动,都是家里最没存在感的钟大丫干的。

东宝拉着钟小小道:“大娘果然不会轻易罢休。”

眼前钟小惠双手叉腰,站在田埂上匀了会儿气:“钟大丫,你跟我回去。”

钟小小将三小只护在身后:“跟你回去干嘛?我都和娘、大哥说了,不用留我吃午食。”

“什么午食?”钟小惠气笑了,平日家里也不是每日都有午食吃的,“你是不是脑子坏了?在想什么美事呢?

你回家,娘就要留你吃午食?”

钟小小没理会她:“你别话多,娘找我回去干嘛?”

钟小惠露出几分心虚的表情,压根不是娘让她来把人追回去,是她自己要追出来的。

要是不把钟大丫叫回去,今日家里的衣服谁洗、院子谁扫?

爹回来累了一天,她又要挨骂了,所以她一发现钟大丫带着孩子走后,立刻追了出来。

“让你回家干活!”钟小惠盛气凌人,“你怎么好意思从家里又吃又拿,还不帮家里干活的。”

“呵。”这家人可真是会断章取义,钟小小根本懒得理她,拉着孩子转身就走。

钟小惠几步上前抓住她:“不许走。”

“放开。”

“跟我走!”

钟小惠发力拽她。钟小小一甩手,钟小惠没什么力气,而且她根本没想到钟大丫敢还手,一下子被甩到了田埂上。

“啊!”钟小惠一声惨叫,手掌都被磨破了。

她正要发作,抬眼便见到小妹怀里抱的母鸡:“呀!这不是家里的下蛋鸡吗?

好呀你个钟大丫,胆子可真大呀!

现在连家里的下蛋鸡都敢偷啊。”

不待钟小小说话,钟小惠便扯开嗓子喊道:“大丫偷家里的鸡啊,下蛋母鸡被她抱走了。”

几个正在地里忙活的乡亲听了,都扛着锄头赶了过来。

钟小惠趁着掌心生疼,硬挤出两滴泪:“各位乡亲评评理,哪有出嫁女回家又拿又要,还要顺走娘家下蛋鸡的。”

乡亲们多少都知道钟家的那些破事,但是冯氏性子泼辣,没得管别人的闲事还碰一鼻子灰。

大丫的性子大家都知道,觉着她性子面好说话,便劝道:“大丫啊,不是多大的事,快把鸡还给你小妹,你大嫂还等着补身子哩。”

”是啊,要不你娘知道又该不乐意了。“

钟小小眉头一竖:“大伯,我大嫂要补身子,我和三个孩子就不用活了吗?”

劝和的那人一愣,顿时沉了脸:“大丫,你这是什么意思?对长辈怎么说话了?”

钟小小正愁今日没处发挥,道:“我和三个娃都快过不下去了,我还管你什么长辈不长辈?

长辈也要有个长辈样,哪有不问是非曲直就上来拉偏架的?

这只鸡原本就是我家的,娘说大嫂要下奶补身子,问我要的。

现在我大侄子都快半岁了,我把下蛋鸡要回去怎么了。

你看看我家娃,都瘦成什么样了?

怎么?

她大孙子的命是命,我儿的命不是命啊。”

“你!”

他只说了两句,哪想到钟大丫像吃了炮仗似的连怼了他一通。

“你说是你家的就是你家的吗?这只鸡分明是我娘从集上买回来的。”钟小惠道。

刚才那位被钟小小怼的老乡来劲了:“对啊,这鸡就是老钟家的,我们平时都见过。”

“你胡说,这只鸡是我家的!”南宝炸毛了,伸手就要去掏背后的弹弓,被钟小小摁住手,“南宝,不可以,还记得娘说的吗?”

南宝一双瑞凤眼闪着怒火,东宝紧抿着唇,握紧了拳头,眉间的红痣若隐若现。

贝儿听了将鸡抱得更紧了,大大的眼睛含着泪,仿佛一眨眼泪水就要夺眶而出。

钟小惠见钟小小这般,以为钟小小认怂了,伸手就要去抢贝儿手里的母鸡:“过来吧你!”

哪知母鸡突然从贝儿手里飞起,冲着钟小惠的眼睛就啄了过去。

钟小惠惊叫一声,连忙用手挡,可这只母鸡像是跟她干上了,啄不到眼睛就啄她的手。

钟小惠被啄得连连后退,脚下一个踩空,竟然从田埂上滚了下去。

她家的母鸡轻巧地落在田埂上,像只得胜公鸡,趾高气扬地走回贝儿身边,一副护犊的样子站在三个孩子面前。

钟小小:不愧是她家的下蛋母鸡,母鸡中的战斗鸡。

乡亲们都看傻来,没想到还有这一节,立时就有大娘跑过去将人扶起来。

钟小惠额头、手臂都有擦伤,狼狈地从田埂上爬上来,浑身是土,怒道:“钟大丫,我跟你没完。”

钟小小也不惯着她,上去就给她一个大逼兜。

钟小惠一下子被打懵了,捂着脸又惊又怒道:“你……你敢打我!”

“我凭什么不敢打你?”钟小小道,“就凭我是你大姐,就凭我从小把你拉拔长大。

你有事冲着我来,欺负我三个崽我就跟你没完。”

东宝和南宝被娘的气势惊呆了!

村民们见钟小小侧身站着,那架势和母鸡护犊子一个样,全然不是原先那个话都说不利索的大丫。

钟小小对着在场的村民道:“万物有灵,咱家的这只鸡——她认人。”

“咯咯哒~”

有村民道:“确实,我家母鸡也认人。”

“对,我记得钟老四家的母鸡凶得狠,和谁都不对付,钟大山都经常被它啄,看那小妞抱着母鸡的架势,多半是从小养大的。”

钟小惠捂着肿起的脸:“大家别被她骗了,这鸡还能有名字啊,都是她胡扯的。”

这时,东宝淡淡地道了声:“小花,过来。”

下蛋鸡的尾巴动了动,竟然真的走到了东宝身边。

钟小惠:……

事已至此,大家伙都相信母鸡是钟大丫家的,一时间看钟小惠的眼神都变了变,毕竟她方才理直气壮、说得义正言辞,他们才相信她的。

钟小惠气得几乎要咬碎银牙,钟小小道:“我们没有偷鸡,倒是你头上的珠花,是哪里来的?”

“关你什么事?”因着方才的事,大伙看她的眼神已是多了几分怀疑,钟小惠不得不解释道:“这是我娘给我在大集上买的。”

钟小小眼睛眯了眯:“呵?大集上买的?”

钟小惠心口一跳,忽觉大事不好。

“这珠花是我相公从镇上买给我的,”钟小小一把从她头上将珠花扯了下来,对着村民道,“大家伙看看,这么精美的珠花怎么可能是市集上卖的。”

扶钟小惠的大娘第一个凑上来,方才她就发现了,这珠花上的珍珠隐隐透着粉彩,一看就不是俗物。

钟小小道:“我想怎么家里遍寻不到,原来被你偷摸拿去了。”

钟小惠这下彻底慌了,被扯乱的头发垂下来,矢口否认:“不是的,真的不是我偷的。

是大丫,是她自愿给我的。”

话说出来也要有人信,下蛋鸡的事已经令钟小惠在乡亲心目中的信用大打折扣,这回不用钟小小开口,大娘道:“你姐连家里的母鸡都舍不得给你,这么漂亮的珠花她会给你?”

“是啊。”

“是啊。”

村民们窃窃私语:“钟老四家的小女儿,平时瞧着挺乖巧,竟然偷她姐姐的珠花。”

钟小惠急了:“大丫,你快向大娘他们解释,珠花不是我偷的。”

事实如钟小惠所说,珠花是钟小小给她的,可是是她逼迫钟小小给的,她说如果把珠花给她,她就劝娘多分些粮食给他们母子。

钟小小扶额,每次想要回忆和原身有关的往事,脑中总会有微微刺痛,几乎什么都想不起来。

她记不起和钟小惠的过节,但唯独这朵珠花,她甚至能记起莫战北将它戴在她头上的情景。

这样也好,钟小小抚这胸口,从今日起,忘记过去所有的苦难,只留下那一点美好回忆。

钟小惠见没人信她,又无从辩驳,这才体会到钟小小方才被她污蔑时的心情,捂着脸恨道:“钟大丫,你给我记着,我这就回去告诉娘!”

说完,转身跑走了。

钟家姐妹闹成这样,有想劝的,可张了张嘴,想起冯氏那偏心的嘴脸,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出口。

方才那位被怼的大伯更是气得扛着锄头直接走人。

钟小小也不指望一夕之间,所有人都能站在她这边,能像今日这般,已经很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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