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5章 《屋塔房》(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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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M大厦三层的会议室里,百叶窗将正午的阳光切得支离破碎,落在沈复摊开的乐谱上。

《屋塔房》三个手写体字旁边,密密麻麻标注着和弦变化。

那是去年跟着Kenzie和俞永镇打磨团体专辑时,他在深夜录音室里写废了三张纸才定下的终稿。

“个人单曲的事,我已经和理事会沟通过了。”社长办公室的李秘书推了推眼镜,将一份合同推到他面前,“团体行程可以空出五天录音,但MV必须用公司练习生,这是条件。”

沈复指尖划过合同里的“柳智敏”三个字,抬眼时正撞见李秘书的目光:“她是去年年末考核的A等生,舞蹈和表现力都拔尖,而且……”李秘书翻开平板里的练习视频,“你们认识,合作起来更顺。”

视频里的柳智敏穿着黑色训练服,正对着镜子练wave,发丝随着动作甩成利落的弧线。

沈复想起上个月在走廊碰到她,怀里抱着摞舞蹈理论书,差点撞翻他手里的咖啡,那句“前辈对不起”说得又急又脆,像颗刚剥开的薄荷糖。

“可以。”他在合同上签字时,笔尖在纸上顿了顿,“但拍摄地点我要自己选——城北洞那片老居民区,有红砖墙和铁皮屋顶的那种。”

李秘书看着他标出的地址,挑眉道:“那里交通不便,设备搬运要多花预算。”

“预算从我的制作费里扣。”沈复合上笔帽,乐谱上的咖啡渍被阳光晒得泛出浅黄,“那地方的感觉,和歌里写的‘暖烘烘的小窝’最像。”

三天后,城北洞的老巷子里飘着煎鱼的香气。

沈复踩着青石板路往里走,远远就看见柳智敏蹲在墙根下,正给一只橘猫顺毛。

她穿了件米白色针织衫,裙摆沾着点草屑,听见脚步声回头时,眼睛亮得像浸了水的黑葡萄。

“前辈!”她慌忙站起来,手在裙摆上蹭了蹭,“我早到了半小时,看到它在这儿发抖,就……”

沈复顺着她的目光看去,橘猫正蜷在她脚边打呼噜,尾巴尖还搭在她的帆布鞋上。“道具组说要拍喂猫的镜头,”他弯腰逗了逗猫,“看来不用找替身了。”

柳智敏的耳尖腾地红了,从帆布包里掏出个保鲜盒:“我妈烤了饼干,前辈要不要尝尝?蔓越莓的,不太甜。”

饼干的黄油香混着巷子里的桂花香漫开来。

沈复咬了一口,酥脆的碎屑掉在衣襟上,柳智敏伸手想帮他拍掉,指尖快碰到布料时又猛地缩回去,改用脚尖轻轻踢了踢他的鞋跟:“掉渣啦。”

这股带着点笨拙的机灵,让沈复突然想起选景时看到的那户人家。

阳台上晾着两件同款卫衣,一件蓝一件白,衣角在风里碰来碰去,像在说悄悄话。

拍摄团队陆续到场时,柳智敏已经帮着道具组布置好了场景。

红砖墙下的木桌上摆着搪瓷杯,里面插着两枝野菊花,旁边的藤筐里堆着刚摘的橘子,金灿灿的像小太阳。

“我问过邻居奶奶,”她指着桌上的收音机,“这是1980年代的款,放卡带的那种,开机时会有‘咔嗒’声,前辈觉得加在背景音里怎么样?”

沈复看着她额前的碎发被汗水打湿,突然觉得让她来演这首歌里的“她”,确实比想象中更合适。

她不用刻意装出甜美,递橘子时会先擦掉上面的绒毛,摆弄收音机时会因为拧不动旋钮而鼓腮帮子,这些藏在细节里的鲜活,比任何设计好的桥段都更打动人。

第一个镜头拍的是“清晨递牛奶”。

柳智敏端着玻璃杯走过来,走到沈复面前时突然脚下一绊,牛奶晃出半杯,溅在他手背上。

她“呀”了一声,慌忙掏出纸巾去擦,指尖反复蹭过他的皮肤,像在擦什么珍贵的东西。

“停!”导演举着对讲机笑,“智敏这个反应太自然了,就保持这个状态!”

柳智敏直起身时,脸颊红得能滴出血。

沈复把自己的纸巾递过去:“擦把汗吧,接下来要拍跑楼梯的戏。”

她接过毛巾时,闻到上面淡淡的皂角香,突然想起去年在练习室看到他的背包——里面总装着这种小包装纸巾,和现在这包一模一样。

“前辈是不是有洁癖?”她一边擦汗一边问,“我看你东西总摆得特别整齐。”

“不是洁癖。”沈复望着远处屋顶的天线,“是以前住宿舍时养成的习惯,东西放乱了容易找不到。”

他顿了顿,补充道,“不过……偶尔乱点也没关系。”

就像现在,柳智敏的针织衫袖口卷得一边高一边低,帆布鞋的鞋带松了半截,却比任何精心打理的造型都更顺眼。

午后的阳光斜斜地穿过爬山虎,在楼梯间投下斑驳的光影。

拍“躲猫猫”那场戏时,柳智敏捂着嘴躲在门后,眼睛却透过门缝往外瞟,睫毛在门框上投下忽闪忽闪的影子。

沈复假装找不到她,故意在走廊里放慢脚步。

听见门后传来憋不住的笑声,像颗被按捺许久的糖,终于“啪”地裂开了甜。

“前辈是不是早就看到我了?”她从门后跳出来时,发绳松了,长发披散下来,“我看到你肩膀在抖!”

沈复伸手帮她把发绳系好,指尖不经意勾到她的发丝:“下次躲起来,记得先把影子藏好。”

柳智敏摸了摸重新扎好的马尾,突然指着他的领口笑:“前辈衣服上有根猫毛,刚才那只橘猫蹭的。”

她伸手拈掉猫毛,指尖擦过他的喉结时,两人都顿了顿。

空气里飘着野菊花的香,还有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暖。

最后一个镜头定在屋顶。夕阳把天空染成蜂蜜色,柳智敏抱着膝盖坐在瓦片上,哼起《屋塔房》的副歌,跑调的地方自己先笑倒了。

沈复挨着她坐下,从口袋里掏出副耳机,分了一只给她:“听听最终版?”

前奏的吉他声刚响起,柳智敏就猛地坐直:“这里的手风琴!是俞老师帮忙加的吗?”

“嗯,他说这样像‘冬天里突然开了扇窗’。”沈复看着远处的烟囱冒出白烟,“你觉得怎么样?”

“像……像奶奶家的暖炉。”她的声音轻轻的,“小时候我总趴在暖炉边写作业,妈妈织毛衣的线团滚到脚边,就像这首歌的感觉。”

耳机里的歌声漫出来:“屋塔房的灯亮到深夜,你说星星困了要早点睡……”

柳智敏突然指着天边的金星:“你看!那颗星星最亮,像歌词里写的!”

沈复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金星悬在屋顶的铁架上,像颗被线串起来的纽扣。

他想起选址那天,这户人家的屋顶也亮着盏灯,直到凌晨才熄灭——后来才知道,是老爷爷在等晚归的孙女,每天都留着门廊灯。

收工时,橘猫不知从哪儿钻出来,蹭着柳智敏的裤腿不肯走。

她蹲下来摸了摸猫的头:“明天我再来看你。”

转身时,发现沈复手里拿着个小小的项圈,上面挂着块木牌,刻着“塔房”两个字。

“给它起的名字。”他把项圈系在猫脖子上,“以后就是这屋塔房的守护神了。”

柳智敏看着猫戴着项圈跑远,突然笑出声:“前辈是不是偷偷练过刻字?这手艺比我爸还好。”

“以前在练习室刻过奖杯底座。”沈复想起第一次拿一位时,团队在练习室用美工刀在奖杯底座刻名字,他刻的“NCT”歪歪扭扭,被泰容笑了好久。

暮色渐浓时,巷子里的灯一盏盏亮起来。

柳智敏抱着帆布包站在巷口,突然想起什么,从包里掏出个橘子塞给沈复:“邻居奶奶说,这个品种特别甜。”

橘子的皮很薄,沈复一掰就裂成了瓣,汁水溅在手腕上。

柳智敏伸手想帮他擦,又想起下午的事,改成从包里掏出包湿纸巾递过去:“用这个。”

沈复接过湿纸巾时,看到包装纸上印着只小兔子,和她帆布包上的图案一模一样。“你很喜欢兔子?”

“嗯!”她眼睛亮起来,“我床头摆了好多兔子玩偶,都是粉丝送的——哦不对,我还没出道,是朋友送的。”

她慌忙解释的样子,让沈复想起第一次录电台时,自己紧张到把“大家好”说成“大家坏”,成员们笑了他整整一周。

原来再厉害的人,也有这样笨拙的时刻。

车开出去很远,沈复回头看,城北洞的屋塔房亮着星星点点的灯,像撒在黑布上的碎钻。

他摸了摸口袋里剩下的半瓣橘子,甜津津的汁水还留在指尖。

就像这首歌里藏着的感觉,不浓烈,却让人想起某个暖烘烘的午后,阳光正好,身边有个愿意陪你数星星的人。

回到宿舍时,手机里躺着柳智敏发来的消息,是张照片。

橘猫戴着“塔房”项圈,蜷在红砖墙下的藤筐里,旁边摆着她没吃完的半块蔓越莓饼干。

配文:“它今晚有家啦。”

沈复笑着回复:“明天拍花絮,记得带饼干。”

发送键按下的瞬间,窗外的月光爬上窗台,落在他摊开的乐谱上。

《屋塔房》的最后一个音符旁边,不知何时被他画了个小小的笑脸,像颗刚被阳光晒化的糖。

城北洞的老巷被晨雾浸得发潮,红砖墙根的青苔洇着水汽。

沈复踩着木楼梯往上走时,听见屋顶传来一阵轻响——柳智敏正踮脚往铁皮屋檐上挂风铃,浅蓝色裙摆扫过瓦片,带起细碎的灰尘。

“小心点。”他伸手扶住摇晃的木梯,指尖触到她踩在最上面的脚踝,“这梯子年头比你岁数都大。”

柳智敏低头看他,睫毛上沾着雾珠:“昨天试景时发现少个风铃,总觉得少点什么。”

她晃了晃手里的玻璃风铃,铃舌碰撞出清响,“你听,像不像歌词里‘屋塔房的窗棂在唱歌’?”

沈复没说话,只是帮她把风铃挂得更牢些。

风铃转动时,阳光恰好穿透云层,在她脸上投下晃动的光斑,像撒了把碎金。

这场景突然让他想起《屋塔房》的初稿里,有句被俞永镇划掉的歌词:“光落在你发梢时,风都变得甜了。”

道具组在屋顶支起木桌,摆上粗陶碗和竹编篮。

柳智敏正往碗里倒野樱莓酱,手腕一斜,酱汁顺着碗沿淌下来,滴在沈复的白色T恤上,洇出片深紫的印子。

“呀!”她慌忙抽纸巾去擦,指腹反复蹭过他的腰侧,“对不起对不起,我帮你洗吧?”

“没事。”沈复抓住她的手腕,指尖碰到她掌心的温度,突然顿了顿——她的手很烫,大概是刚才拎热水壶时烫到的。

他自然地接过纸巾,“你手没事吧?”

柳智敏这才发现自己虎口处红了片,下意识往身后藏:“小意思,练舞时磕磕碰碰惯了。”

话没说完,就被沈复拉到屋檐下的阴凉处,他从道具包里翻出烫伤膏,挤在指尖轻轻抹开,“别硬撑,等会儿拍切水果的戏还要用力。”

他的动作很轻,指腹带着点薄茧,蹭过皮肤时像羽毛扫过。

柳智敏盯着他低垂的眼睫,突然觉得耳根发烫,慌忙转头去看远处的南山塔,却没注意到自己的指尖正无意识地绞着裙摆。

这一幕被站在梯子上的PD用长焦镜头拍了下来。

他举着相机冲下面喊:“停!就刚才那个瞬间!沈复你擦药膏时抬头笑一下,智敏你别躲,眼神往他那边瞟——对!就是这种感觉!”

沈复愣了愣:“不是按脚本拍吗?”

“脚本哪有你们自然啊。”PD从梯子上下来,把相机屏幕怼到两人面前,“你看这互动,比设计好的甜十倍。就加段‘意外烫伤’的戏,用刚才这个节奏,绝对出彩。”

柳智敏看着照片里自己泛红的耳尖,突然捂住脸笑:“我刚才表情好傻。”

“傻才真实。”沈复把药膏塞给她,“快去处理一下,等会儿拍重头戏。”

正午的阳光晒得铁皮屋顶发烫。

拍“分食吐司”那场戏时,柳智敏咬了口涂满蜂蜜的吐司,碎屑粘在嘴角,像颗小小的白芝麻。

沈复抬手想帮她擦掉,她却突然歪头躲开,反而用指尖沾起蜂蜜,往他鼻尖点了点:“这样才对称。”

蜂蜜的黏腻顺着鼻尖往下滑,沈复伸手去抹,她却笑得更欢,转身往楼梯口跑,裙摆扫过他的小腿。

他追上去时,木楼梯发出“咯吱”的呻吟,两人的影子在墙面上撞来撞去,像两只打闹的小猫。

“停!”

PD举着对讲机大喊,声音里带着兴奋,“这段不用剪!直接用!智敏你跑的时候回头笑那下绝了,沈复你追的时候手别握拳,自然点——对,就像真的想抓住她那样!”

休息时,柳智敏坐在屋顶的木箱上,小口啃着冰棒。

沈复走过去时,她把冰棒往他嘴边递了递:“绿豆沙的,降温。”

冰棒的凉意碰到唇瓣时,沈复下意识张嘴咬了一口,两人的手指在冰棒杆上碰到一起,像触电似的弹开。

柳智敏突然想起去年一起吃饭,看到沈复给他们烤肉,也是这样自然地递过去,当时只觉得他温柔,此刻却觉得这温柔里藏着点别的什么。

“你钢琴弹得真好。”她看着远处的天际线,突然说,“上次路过音乐室,听见你在弹《屋塔房》的前奏,比Demo里的版本更软。”

沈复挑眉:“偷听?”

“才不是!”她梗着脖子反驳,又忍不住笑,“是路过时被迷住了嘛。你写这首歌的时候,是不是想到很开心的事?”

风掀起她的刘海,露出光洁的额头。

沈复望着屋顶转动的风铃,没说是,也没说不是。

最后一场戏拍的是黄昏。

柳智敏坐在窗边的藤椅上,翻着本旧相册,沈复靠在门框上看她。

夕阳的金辉漫过书页,她突然指着一张泛黄的照片笑:“你看这张老照片,像不像我们现在?”

照片里的男女坐在屋塔房的屋顶,男生在弹吉他,女生在剥橘子,橘子皮扔了一地,像条蜿蜒的小蛇。

沈复刚要说话,柳智敏突然起身,撞在他怀里,手里的相册掉在地上,照片散了一地。

“抱歉抱歉。”她慌忙去捡,指尖却和沈复的撞在一起,两人同时抓住一张照片——正是刚才她指的那张老照片。

四目相对的瞬间,空气仿佛凝固了。

她的发梢扫过他的下巴,带着点洗发水的清香,他的手覆在她手背上,温度透过薄薄的布料传过来。

远处的风铃还在响,却盖不过彼此越来越响的心跳声。

“完美!”

PD的喊声打破了沉默,“这段即兴加得太妙了!就用这个结尾,镜头慢慢拉远,把风铃和夕阳都框进去——沈复你别移开视线,智敏你嘴角再扬一点,对!就是这种‘藏不住喜欢’的感觉!”

收工时,暮色已经漫过屋顶。

柳智敏抱着工作人员送的向日葵,站在巷口等车,沈复走过去时,她把花往他怀里塞了塞:“这个给你,庆祝拍摄顺利。”

向日葵的花瓣蹭过他的手腕,像刚才她指尖的温度。

沈复看着她被路灯拉长的影子,突然说:“下次练舞要是再崴脚,别硬撑,找我拿护腕。”

柳智敏眼睛亮了亮:“前辈是说……我们以后还能见面?”

“录OST的时候总要碰吧。”他转身往巷子外走,声音被风吹得有点散,“而且……你的演技不错,值得合作。”

车开出去很远,沈复从后视镜里看,柳智敏还站在原地,抱着向日葵朝他挥手,像株倔强生长的小太阳。

他摸了摸口袋里那张从相册里掉出来的老照片,照片背面写着行小字:“1987年夏,屋塔房的约定。”

或许有些约定,真的会跨越时光,在某个不经意的瞬间,以另一种方式实现。

就像这首《屋塔房》,原本只是藏在练习室深夜里的旋律,却因为这些意外的心动,变得格外温暖。

回到宿舍后,沈复把照片夹进乐谱里。

他默默的拿出了木吉他,看着窗外还算明亮的星星,缓缓的弹奏起了《屋塔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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