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34.回忆（1 / 1）
另一边，不知道过来多久，
圣女屋内，寂静无声，仿佛连空气都停止了流动，沉甸甸地压在每一个角落。
在这里，时间都已经不知道流逝了多少，似乎，也不需要知道，因为那死寂的氛围，早已染上一种安静而冰冷的色彩，任何客观规律在此处，似乎都变的没有意义一般，只是被一种无法察觉的事物，默默的吞噬着.....
而在这里，有两道突兀的紫发人影，似姐妹一般紧紧躺在一起，她们躺在一张单人床上。
娇小的那位一动不动似乎沉睡着，而较大的那位，虽也是一动不动，此刻却是睁大着眼睛。
突然，那较大人影的右手，忽然毫无征兆地抬了起来。
五指在昏暗中缓缓张开、收拢，又再张开，动作带着一种初生般的生涩与探究。
那人似乎是在通过这简单的动作，确认着“存在”本身。
“我……要做什么来着？”
一声极轻、毫无波澜的呢喃，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寂静。
那人——林泉，此刻充满了茫然，仿佛记忆被蒙上了一层厚厚的纱，许多事情都变得模糊不清。
他只是呆愣的看着自己那修长而苍白的手，那只经常拔刀触刀的手。
同时任由自己的意识，沉入了不久前的片段——那双从未真正闭合过的眼睛，如同最忠实的记录仪，将发生的一切，以断断续续、闪烁不定的画面强行烙印在他的思维深处：
画面一：冰冷坚硬的地板触感透过膝盖传来。他跪在那里，背景似乎是一间陈设普通的旅馆房间。身边，一个紫发的少女身影占据了大半视野，还有一个同样跪伏在地、姿态卑微的白衣人……
画面二：那抹紫色骤然靠近，带着一种决绝的气息。
少女紧紧抱住了他，温热的体温隔着衣料传来，异常清晰。
她的嘴唇在无声地开合，急切地说着什么。是无声的口型？还是用指尖在他僵硬的手背上匆忙刻下的痕迹？
内容……他能“感受”到，一种强烈的情绪穿透了麻木的外壳，直抵核心。
那是一种混合着愧疚、悲伤与无比坚决的意志。
但当时，林泉无法理解这复杂的含义，无法理解“发生了什么”。只有像是锚点一般的一个最原始、最牢固的认知在支撑：这个紫发的少女，是他必须珍视、必须保护的人。她的名字……好像是……圣采儿。
“她跟自己道歉，她说她需要力量，她不想让自己每次这般去保护她？”
林泉的意识回溯着那份“感受”，试图解析那些无声的信息。困惑依旧盘踞心头。
林泉想，她为何要说这些？保护她，不是理所当然的吗？如同呼吸般自然，如同雨下，他便打伞那么丝滑？
虽然不理解缘由，但源于那份刻入本能的珍视，少女的每一个字、每一份情绪，都被他如同程序指令般，一丝不苟地记录、存储下来。
紧接着，一个冰冷、毫无感情色彩的声音在突然就在脑海深处响起，盖过了其他杂音：【她做出了选择……】
这莫名出现的声音在宣告着什么？林泉不明白其意图。
然而，一种奇异的、超越逻辑的“认同感”却油然而生，让他对这个宣告深信不疑。仿佛……这便是最终裁决，无需质疑，他不需要自己做主，那是无意义的。
画面三：感官记忆中一个格外清晰的片段被激活——额头上，曾有过一瞬温热的、柔软的触感，如同冬夜里唯一的火种，短暂却深刻地烙下印记。
很暖……哪怕此刻回忆，那残留的温度感依旧鲜明。
林泉甚至捕捉到，在那个瞬间，自己那如死水般的心湖，似乎荡开了一丝极其微弱、极其陌生的涟漪——那是某种……情绪？
但可惜，它转瞬即逝，像是被虚无吞噬一般，快得如同幻觉。
很快，变故发生了。他所珍视的圣采儿，松开了拥抱，离开了他的身边，转而走向了那个跪在地上的白衣人……他甚至来不及去回味那短暂的情绪波动，就被眼前的情景攫住了全部“注意力”。
画面四：他看着少女决然地远离自己，甚至……她将她那柄象征着力量与反抗的匕首，踢到了白衣人的面前。
这个动作，在那时候，像是处于简单直接的核心逻辑中的林泉，被他解读为：她将保护自己的武器，交给了别人。她……不再需要反抗？或者说，不再需要……他的保护？
那一刻，林泉的核心逻辑如同预设程序般被触发：就像雨下了，该打伞；雨停了，该收伞。保护的目标放弃了抵抗，那么……保护行为本身，似乎也失去了继续存在的绝对必要性。
于是，那弥漫在他周身、仿佛能吞噬一切的虚无力量，如同退潮般，瞬间被收敛得干干净净。更奇妙的是，对那个白衣人那源自本能的、不知根由的强烈敌意，也在同一时刻，如同被按下了删除键，消失得无影无踪。
画面五：他的视野变得空洞，漠然地注视着那白衣人脸上残留的惊恐迅速转化为顺从，最终匍匐在地，向少女表达着彻底的臣服……
走马灯般的画面快速切换。
画面六：场景变换。那个白衣人诚惶诚恐地在前方引路，而少女，则重新回到了他的身边。
这一次，她没有拥抱，只是伸出了那只小小的、却异常坚定的手，轻轻牵住了他冰冷的手指，让跟着少女走。
当时，林泉不明白“为什么要跟着圣采儿走”，那时记忆都几乎是空白的他觉得，什么都是毫无意义的，去哪里？干什么？似乎不重要，他也想不明白。
不过，很奇怪，他还是跟着圣采儿走了。
因为驱动他迈开脚步的，仅仅是因为——她是圣采儿。
是他潜意识里定义的“珍视之人”。
或许，还因为脑海里那个冰冷声音的最终宣告？
【因为这是她的选择？】
【少女的选择是如此的坚决。】
答案简单得近乎纯粹。如同程序运行，输入了“她的选择”，输出了“跟随”的动作。
此刻，林泉躺在床上，意识反复检索着“因为这是她的选择”。
那只抬起的右手，不知不觉中缓缓放下，指尖轻轻触碰到了自己的脸颊，摩挲着眼睑下方的位置。
指腹传来一丝极其微弱的湿意。
林泉的思维似乎卡顿了一下。为什么……这里会有液体？
这感觉陌生而突兀。
他甚至无法理解这“湿润”代表什么情绪，甚至感觉理解它也没有任何意义，它只是一个被身体传感器捕捉到的物理现象，机械且虚无。
然而，就在这困惑产生的瞬间，林泉猛地“意识”到——不仅仅是脸颊的湿润，一种更广泛、更细微的变化正在发生。
皮肤对布料纹理的触感变得清晰了些许，空气流动带来的微弱凉意也隐约可察……覆盖在感知神经上的那层厚重麻木，似乎在……缓缓褪去？
这一刻，林泉再次确认了一个模糊的认知：他好像……忘记了很多东西。重要的东西。
如同一个庞大数据库被清空了关键分区，只剩下零星的碎片和冰冷的执行指令在运行。
这个念头尚未沉淀，紧接着……
一股全新的、极其清晰的感觉，似暖流，骤然冲刷过他那正在缓慢苏醒的神经末梢。
这感觉……温柔、稳定，带着生命特有的暖意，正从身体的另一侧传来，轻柔却不容忽视地包裹着他。
他的脖颈，原本像机械般僵硬麻木，此刻却在那暖流的刺激下，微微动了一下。
这个动作带着初生的好奇与探究，驱使着他，极其缓慢地、带着一种近乎屏息的谨慎，转动视线，看向那股温暖与重量的来源。
视线所及，是一个小小的身影。
紫色的发丝，散落在他胸前的衣襟上，几缕调皮的发梢甚至拂过他的下颌，带来细微的痒意。
一张白皙的小脸正侧枕在他的胸膛，脸颊上还带着一点未褪尽的婴儿肥，在沉睡中显得毫无防备，甚至有些稚气的可爱。
她的呼吸均匀而轻浅，每一次吐息都带着温热的湿气，透过薄薄的衣料熨帖着他的皮肤——
林泉，突然意识到正是这股持续不断的暖意，好像在穿透着他逐渐复苏的感知壁垒。
林泉似乎出于本能的，用右手触碰少女那柔软白皙的脸蛋，再不经意下滑放到那红润的嘴唇.....
那湿润温暖的感觉.....
林泉感受着，忽然空洞的眼神闪烁一下，伴随着低声呢喃：
“我....好像是在等一个少女做出选择....”
“我....好像记起来了......”
“她选择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