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74.雨落(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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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寂的终焉与雨落

那一天,驱魔关外。

一场突然的,由十万魔族精锐发动、气势汹汹足以倾覆人族东部雄关的灭关之战,在震天的号角与魔云压城中轰轰烈烈地拉开序幕。

却在下一个无法用凡俗时间衡量的“刹那”,以一种超越所有生灵认知极限的方式,归于绝对的死寂。

无人能描述那具体的过程。

任何试图窥探的视线、任何试图感知的灵觉,都在那道猩红引领的虚无刀光爆发的瞬间,被无情地灼伤、冻结、粉碎!

驱魔关人们能记得的,是一道撕裂苍穹、仿佛将天空劈成两半的猩红光芒,如末日的号角,引领着后方那吞噬一切的、深邃到令人灵魂沉沦的虚无洪流,以无法想象的速度瞬间席卷了整个魔族军阵!

然后,一切都消失了。

遮天蔽日的魔云?没了。

震耳欲聋的咆哮?没了。

狰狞恐怖的魔影?没了。

连脚下被魔血浸透、被魔蹄践踏的大地,连同那片空间本身,都被硬生生地“抹平”了一大片,留下一个巨大、光滑、深不见底的虚无凹坑!

仿佛有一只无形的、来自高维度的橡皮擦,将十万魔族大军连同那片区域的存在本身,从现实世界的画卷上彻底、干净、不留一丝痕迹地抹除了!

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

没有惨烈悲壮的厮杀。

没有劫后余生的欢呼。

只有一片被强行制造出来的、死寂到令人窒息的虚无之地!以及天空中那道如巨大伤疤般缓缓蠕动、散发着幽暗深邃、仿佛通往宇宙尽头的恐怖裂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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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驱魔关城墙之上。

万籁俱寂。

时间似乎在林泉收刀入鞘、那一声轻微却仿佛敲响世界之钟的“咔嗒”归鞘声后,被永久地冻结了。

城墙外,是死一样的、足以吞噬灵魂的寂静。

没有风声,没有虫鸣,没有魔族的喘息,甚至连空间本身的“声音”都消失了。

只有那片巨大、光滑、如镜面般的虚无凹坑,无声地散发着冰冷、死寂、令人看一眼就心生绝望的气息。

还有天空中那道幽暗的巨大刀痕,如世界的一道伤疤,静静地悬挂着,不断有细微的、仿佛空间碎片般的幽光从中散逸、湮灭。

这片战场,已经失去了“战场”的意义,它更像是一块被强行从现实割裂下来的、属于虚无的标本。

驱魔关内,数十万军民,在一那瞬间都如同被集体施予了最高阶的石化魔法。

他们只是僵立在原地,维持着前一秒因为魔族军队将要破城,而带来的或震惊、或恐惧、或祈祷的姿态。

脸上的表情凝固在极致的震撼与茫然之中。

大脑一片空白,思维彻底停滞。

刚刚那毁天灭地、超越想象极限的一幕,发生得太过迅疾,结束得太过突兀,如一个短暂而荒诞的噩梦碎片,瞬间塞满了意识,又瞬间被巨大的冲击清空,只留下一种强烈的不真实感和灵魂深处的战栗。

许多人甚至下意识地揉着眼睛,怀疑自己是否出现了集体幻觉。

唯有城墙上,那缓缓将古朴长刀彻底归入刀鞘的白发少年,和他周身还未完全散去的、如实质般萦绕的冰冷死寂气息。

唯有驱魔关城外天空中,那道割裂空间、仿佛永恒存在的巨大幽暗血红的刀痕。

唯有那死寂到连自己心跳声都显得震耳欲聋的、凝固的战场。

这三者,如冰冷而残酷的坐标,无声地、却又无比清晰地锚定着刚刚发生的一切——那并非梦幻,而是真实得令人灵魂颤抖的神迹与终焉!

滴滴答答……

滴滴答答……

不知何时,驱魔关上空那因大战而汇聚的厚重阴霾,终于承受不住某种无形的压力,落下了冰冷的雨滴。

雨水,细密而冰冷。

它们滴落在被虚无之力侵蚀得光滑如镜的城墙断面上,溅起微小的水花,发出清脆而孤独的回响。

它们滴落在那些僵立如同石雕的士兵冰冷的铠甲上,顺着甲叶滑落,留下蜿蜒的水痕。

它们滴落在城外那片死寂的、如同巨大镜面般的虚无凹坑边缘的焦土上,发出细微的“滋滋”声,仿佛雨水也在被那残留的虚无气息所侵蚀。

它们滴落在城内那些呆若木鸡的平民脸上,混合着不知是雨水还是冷汗的液体滑落。

这雨声,在这片死寂凝固的世界里,显得格外的刺耳,也格外的真实。

它冲刷着战场上早已不存在的血腥(被彻底抹除),也仿佛在冲刷着所有幸存者那被无与伦比的恐惧、震撼、茫然以及一丝劫后余生的虚脱感彻底填满的心灵。

雨,越下越大了。

冰冷的雨水敲打着城墙、地面、铠甲和人们呆滞的脸庞,发出连绵不绝的、单调的声响。

这声音,成为了这片被“神罚”洗礼后的天地间,唯一的、也是最沉重的背景音。

没有人动。

没有人说话。

甚至连呼吸都变得小心翼翼。

所有人都如同失去了魂魄,只是呆呆地望着城外那片巨大的虚无之地,望着天空中那道幽暗的裂痕,望着那个在雨中缓缓转身、白发如雪、血瞳已然恢复深紫、仿佛刚才只是随手拂去了一片尘埃的少年。

驱魔关,陷入了前所未有的、死一般的寂静。

只有雨声,在天地间回荡,敲打在每一个被深深震撼的灵魂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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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边,驱魔关外,魔族大军营盘的核心腹地。

还未知到前线情报时的魔帐内。

这里魔气浓郁得如同实质,空气中弥漫着硫磺、血腥与深渊特有的腐朽气息。

三座庞然巨物般的帐篷如同三座小山丘般矗立,通体由某种深紫色的、布满暗金色魔纹的坚韧魔兽皮缝制而成,散发着幽幽的魔光。

每一座帐篷都高达十米以上,直径超过三十米,在魔族等级森严的制度下,唯有七十二柱魔神方有资格居住其中,这已然是战场上极致的奢华象征。

此刻,位于中间那座最为宏伟的魔神主帐内,气氛却显得有些沉郁,与外面前线那震天的喧嚣和即将爆发的血战形成鲜明对比。

厚重的魔皮门帘隔绝了外界的嘈杂,帐内光线昏暗,只有几盏悬浮在半空、由人类头骨制成、燃烧着幽绿色魂火的骨灯提供着惨淡的照明。

地面上铺着厚厚的地毯,竟是由无数张完整剥下、硝制过的人类和精灵皮肤拼接缝制,踩上去柔软而诡异,散发着淡淡的血腥与防腐剂混合的味道。

帐篷中央,一张由某种巨大魔兽脊椎骨打磨而成的长桌旁,三位气息磅礴、形态各异的魔神分席而坐。

居中的,正是火焰狮魔安洛先(魔神柱排名第五十一位)。

他身高接近四米,上半身是覆盖着赤红色浓密鬃毛、肌肉虬结的雄狮之躯,强健的臂膀末端是燃烧着暗红色魔焰的巨爪;下半身则是覆盖着熔岩般甲片的巨狮后肢,粗壮的尾巴不安分地甩动着,尾尖跳跃着不灭的火焰。

他巨大的狮脸上,金色的竖瞳燃烧着暴躁与不耐,口鼻间喷吐着带着火星的气息,每一次呼吸都让帐篷内的温度升高几分。

此刻他正烦躁地用燃烧的利爪敲击着骨桌,发出沉闷的“咚咚”声。

安洛先左侧,坐着翼牛狂魔赛共(魔神柱排名第五十四位)。

他体型最为庞大,如同一座移动的小山。牛头人身,头顶两根弯曲的、闪烁着金属寒光的巨大牛角几乎要顶到帐篷顶端。

浑身覆盖着青黑色的厚重角质板甲,肌肉如同花岗岩般块块隆起,充满了爆炸性的力量感。他的牛鼻喷着粗重的白气,硕大的牛眼显得有些茫然,正用蒲扇般的大手抓着一整条烤得半生不熟、还滴着血的不知名魔兽后腿,毫无形象地撕咬着,发出令人牙酸的咀嚼声。

右侧,则是青妖骑魔系尔(魔神柱排名第五十二位)。

他身形相对“纤细”一些,但也超过三米。

上半身是覆盖着青色细密鳞片的人形,面容阴鸷,狭长的双眼闪烁着狡黠与算计的幽光,嘴角总是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令人不舒服的冷笑。

下半身则是四蹄着地、覆盖着青黑色硬毛的梦魇兽身躯,蹄子上缠绕着不祥的青色魔焰。

他手中把玩着一个由人类头骨制成的酒杯,里面盛满了粘稠的、散发着甜腻腥气的暗红色液体,偶尔优雅(或者说阴森)地抿上一口。

沉闷的气氛持续了片刻,终于被安洛先那带着火气的声音打破,如同闷雷在帐篷内炸响:

“哼!”安洛先重重地哼了一声,鼻孔喷出两道夹杂着火星的白气,粗壮的狮尾狠狠抽打了一下地面,将一块铺地的皮毯瞬间点燃又迅速被他的魔焰吸收。

“陛下此次竟然派出我们三个魔神联手攻打这小小的驱魔关!简直是大材小用!要国王我说,就凭国王我一个,率领大军便足以踏平这蝼蚁般的关隘!区区驱魔关,弹丸之地,何须劳烦二位大驾?”

他那燃烧的金瞳扫过赛共和系尔,不满之意溢于言表,“你们俩,分明就是来抢国王我的功劳的!”

他越说越气,燃烧的巨爪猛地一拍骨桌,坚硬的骨桌发出一阵令人牙酸的呻吟,留下一个焦黑的爪印:“而且!还分散了国王我的权力!每次调兵遣将,制定方略,还要问过你们两个的意见!”

“要不然,就凭这次出其不意的突袭,国王我早就亲自率领魔族大军们冲锋陷阵,撕碎那些人类蝼蚁的防线了!何须坐在这里,指派那些废物将领出战!憋屈!实在憋屈!”

系尔闻言,狭长的眼睛微微眯起,闪烁着更加幽冷的光芒。

他放下手中的人骨头骨杯,发出一声阴柔的冷笑,声音如同毒蛇吐信:

“安洛先,收起你那可笑的狂妄。我承认你的火焰威力不俗,在战场上是一把好手。”他话锋陡然一转,带着毫不掩饰的讥讽,“但你以为,陛下派遣我们三位魔神同来,仅仅是为了攻破一座小小的驱魔关?你当真以为陛下如此大动干戈,只是为了让你去享受那低级的撕碎快感?”

系尔身体微微前倾,青色的鳞片在幽绿的魂火下泛着冷光:“陛下如此安排,自有其深意!你当真以为,我等坐镇大后方,仅仅是指挥作战那么简单?哼,目光短浅!”

正在大快朵颐的赛共被系尔的话吸引了注意力,他费力地咽下嘴里一大块带血的肉,茫然地抬起巨大的牛头,瓮声瓮气地问道:

“系尔,你这话什么意思?俺老牛脑子没你们好使。咱们魔族……确实不像人族那些弱鸡那么喜欢抱团。”

“你的意思是……陛下派咱们仨来,最大的作用不是攻城,而是……嗯……看住下面那些不安分的崽子们,维护大军内部的安定?”他粗大的手指挠了挠坚硬的牛角,发出嘎吱的声响,显得有些困惑,“不过……前线现在打得咋样了?十万大军突然袭击,那驱魔关,应该顶不住了吧?俺老牛手下的那群崽子们肯定冲在最前面!不知道能抢到多少好货色!”

安洛先被系尔的话噎了一下,随即更加恼怒。

他双手抱胸,赤红的鬃毛无风自动,如同燃烧的火焰:“系尔!赛共!你们两个什么意思?!难道陛下派我等高贵的魔神前来,就是为了当个看家护院的保姆,约束那些低阶的杂兵?!”

他金色的竖瞳中怒火熊熊,“还有那十万大军!装备精良,士气高昂!对付一个被我们年年攻打、早已疲敝不堪的驱魔关,能有什么困难?!破关只是时间问题!国王我只是烦躁!烦躁不能亲自下场,去享受那亲手撕碎人类指挥官、聆听他们濒死哀嚎的美妙时刻!国王我还想瞧瞧,这些卑微的蝼蚁里,有没有骨头够硬、能让国王我感到一丝痛苦挣扎乐趣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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