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79.亲人（1 / 1）
“谢大人，不与我等蝼蚁计较！！！”圣月闻言早已泣不成声，浑浊的泪水混合着泥水不断流淌，“都是我的错！是我，是我这老糊涂，瞎了眼，昏了心，才让采儿，才让....”
当提到采儿，圣月内心充满了难以抑制的痛苦和羞惭。
“大人，您能如此，如此庇佑采儿，视她如此之重，让我这个，曾经狠心将她推入地狱的曾祖，实在，实在无颜面对她，无颜苟活于世....”
圣月此刻终于想起了影随风和侠隐一号带回的消息核心——这位突然降临、拥有灭世伟力的恐怖存在，竟然真的是，为了他们家的采儿！
多么可笑！多么讽刺！
他们圣家，坐拥如此天降的机缘与庇护，却因为自己的傲慢、短视和对力量的恐惧，不仅没有珍惜，反而百般质疑、阻挠，甚至差点酿成大祸，将这份庇护变成了悬在头顶的利剑！
圣月之前所有的坚持、所有的谋划、所有的“为了圣家、为了大局”，此刻看来，都成了彻头彻尾的笑话！他不仅辜负了采儿，更差点亲手葬送了圣家唯一的希望和救赎！
听着林泉那平淡却重逾万钧的话语——一切交由采儿决定，而她若决定要他们死，这位存在会毫不犹豫地执行——圣月心中最后一丝对权力、对家族延续的执着，彻底烟消云散。
有这等存在在，他圣月，圣家，乃至整个刺客圣殿，还有什么资格去谈“权力”？还有什么资格去“保护”采儿？他们唯一能做的，就是卑微地等待采儿的裁决，祈求她心中或许还残留着一丝对血脉亲情的，不忍。
他就是再愚蠢，此刻也终于明白了！
这位林泉，不仅一刀破灭十万魔军，视魔神如蝼蚁，他言语之中，竟处处透露着为采儿着想、以采儿意志为尊的态度！这已经不是简单的保护，而是一种近乎，守护者的姿态！
作为采儿的血亲，虽然他们以前确实足够狠心，但那也是为了圣家的传承和刺客圣殿的未来，（这个念头刚升起，就被更深的悔恨淹没——那所谓的“为了”，在采儿承受的痛苦和这位存在的伟力面前，是何等的苍白和自私！）但无论如何，血脉的联系是斩不断的！这是他们圣家如今唯一能抓住的、渺茫的稻草！
“大人，如您所说，”圣月颤抖着，用尽最后的力气抬起头，尽管眼前一片黑暗，但他依旧“望”向林泉的方向，声音带着一种近乎悲壮的决绝，“无论，无论采儿她，日后如何恨我这个无情的曾祖，她若要我消失，不用您，亲自动手，我圣月，必当自我了结，绝无怨言！！！”
他用颤抖的、沾满泥水的手，小心翼翼地、近乎虔诚地，试图在感知中“看清”前方那道人影的轮廓。
那白发，那深紫的衣袍，那腰间古朴的长刀，这一切，都代表着绝对的力量，也代表着，采儿未来的依仗。
在这样存在的光辉（或者说阴影）之下，圣月心中再无任何对于世俗权力、家族荣耀的留恋。
他只剩下一个念头：用自己这条老命，用圣家所有的卑微，去祈求那位大人的一丝耐心，去等待采儿的苏醒，去等待她最终的，审判。
冰冷的雨水，冲刷着圣月那卑微跪伏、却带着一种近乎殉道般决绝的身影。
林泉静立雨中，白发如雪，衣袍不湿，淡漠的紫眸扫过这尘埃般的老人，最终，那目光似乎再次投向了刺客圣殿的深处，仿佛在穿透层层阻隔，凝视着某个沉眠于轮回之中的少女。
他的身影，在雨幕中变得更加模糊，仿佛随时会化虚而去。
“你知道就好。”
很快，林泉没有任何情绪起伏，却比最严厉的斥责的声音缓缓响起。
林泉简单的想，这不算是宽恕，而是对既定事实的确认——你已认清自己的位置，你已明白采儿才是决定你们命运的关键。仅此而已。
话音才落。
嗖！嗖！
两道身影带着急促的破风声，就像离弦之箭般再次落在城墙上。正是影随风和侠隐一号。
他们二人，凭借着对林泉力量的初步“适应”（或者说敬畏），以及本身实力和并未处于风暴核心的位置，算是除了圣月之外最快从那毁天灭地的景象和力量余威冲击中清醒过来的。
两人甫一落地，甚至顾不上去看周围就像末日余烬般的景象——那昏迷的众人、那跪伏的圣月、那被抹平的城墙断口——他们所有的注意力，所有的敬畏，都聚焦在那个在雨中静立的白发身影上。
压下内心就像惊涛骇浪般翻涌不息的震惊（十万魔军瞬间湮灭的景象就像烙印般刻在灵魂深处），影随风第一时间上前一步，深深弯下腰，声音带着难以抑制的颤抖和发自肺腑的关切：
“大，大，大人，您，您身体可还好？”影随风一边目光紧张地扫过林泉，一边担心的寻找一丝一毫力量反噬的迹象。
那一刀的恐怖威能，早已超出了他对“力量”二字的理解范畴！他无法想象施展这等伟力需要付出何等代价！
侠隐一号紧随其后，他的激动更甚于影随风，带着一种近乎狂信徒般的狂热与后怕，声音洪亮却同样发颤：
“大人！您，您真乃神明降世！驱魔关数十万军民，今日能保全性命，全赖大人神威盖世！只是，”侠隐一号的声音很快又陡然低沉下去，与影随风一般充满了忧虑，
“如此，如此拔刀，那反噬，”作为最早接触林泉、亲眼见过山谷拔刀后林泉状态的人，他比影随风要更清楚那恐怖力量对自身的侵蚀！在他心中，林泉早已是驱魔关、乃至人族唯一的支柱！他不敢想象林泉有任何闪失！
两人看都没看一眼旁边卑微跪伏的圣月等人，径直来到林泉面前，就像朝圣般深深跪拜下去。他们的担忧，纯粹而直接，只系于林泉一人之身。
林泉似乎被他们的询问拉回了一丝注意。
他微微侧目，淡漠的紫眸扫过跪在身前的两人，随即才想起什么一般，极其细微地，感受了一下自身。
片刻后，他那毫无波澜的声音再次响起：
“无妨。”
林泉只是除了感觉脑海中某些无关紧要的记忆碎片似乎更加模糊混乱了些，确实没有任何明显的不适。
那足以抹杀十万魔军的伟力，对他而言，仿佛真的只是挥了挥手。
他不再关注自身，目光转向影随风和侠隐一号，语气平淡地吩咐道：
“影随风，侠隐一号。”
“在！”两人立刻挺直腰背，就像聆听神谕。
“驱魔关，暂时由你二人代管。”林泉的声音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权威，
“他们，”林泉目光淡漠地扫过跪伏在地的圣月等人，“将会暂时协助你们，将城中事宜安排好。”
他的目光最终落在圣月身上，就像实质的压力降临：
“圣月，你听见了吗。”
这平淡的话语，却就像重锤敲在圣月心上！他猛地一颤，随即就像抓住救命稻草般，立刻将额头再次重重磕在湿冷的石板上，声音嘶哑却无比坚定：
“罪人圣月，遵命！！！”
他抬起头，失明的“目光”努力转向影随风和侠隐一号的方向，语气充满了前所未有的卑微与服从：
“二位，既然是林泉大人钦点，我圣月，怎敢不遵从？！！”
“我，我必将倾尽残躯余力，全力协助二位大人，完成城中一切事务！！绝不敢有丝毫懈怠！！”圣月几乎是吼出来的，用这誓言证明自己的价值，换取那一线等待采儿审判的机会。
影随风和侠隐一号这才真正注意到圣月等人的惨状——气息微弱就像风中残烛，圣灵心孩童般的身躯瑟瑟发抖，蓝研雨脸色惨白如纸，李元立就像烂泥，所有光耀天使骑士团成员都昏迷不醒，每个人身上都残留着那种令人灵魂战栗的虚无气息。
两人心中不由同时倒吸一口凉气，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震撼与唏嘘。
何必呢，殿主，影随风心中暗叹。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在绝对的力量面前，一切权谋与固执都显得如此可笑。
不过，能在那种力量下保住一条命，还能被允许“协助”事务，已经是这位大人天大的恩典了。
就在这时，圣月仿佛下定了某种决心。他挣扎着，用更卑微的姿态转向林泉的方向，声音带着一种近乎悲怆的恳求：
“林泉大人，罪人，还有一事相求，”
他顿了顿，似乎在积聚勇气，失明的眼眶中再次涌出浑浊的泪水：
“那，那采儿，如今，怎么样了？罪人，罪人想，当面去给那个，受苦的女孩，磕头，道歉，”
他的声音哽咽，充满了发自肺腑的痛悔：
“我，我想带着，采儿的父母，圣灵心，蓝研雨，亲自去，去她的面前，赎罪，”
他感知到身后，因为林泉压制了虚无之力的侵蚀，圣灵心和蓝研雨等人似乎开始有了一丝微弱的苏醒迹象。
他手指极其隐蔽地一动，一股柔和却不容抗拒的力量（残余的九阶之力）瞬间将刚刚有些迷糊转醒的蓝研雨、孩童模样的圣灵心以及还瘫软着的李元立，全部“带”到了自己身边，强行按着他们跪伏下去！
“呃，”蓝研雨发出一声低吟，刚从昏迷的深渊挣扎出来，意识还是一片混沌，身体虚弱无比，就毫无反抗之力地被按跪在冰冷湿滑的石板上，刺骨的寒意让她一个激灵。
“呜，爷爷，”孩童模样的圣灵心更是茫然无措，本能地感到害怕，小小的身体颤抖着，发出微弱的呜咽。
李元立则是直接被这股力量压得再次趴伏下去，脸贴着泥水，狼狈不堪。
“这，发生了什么？”蓝研雨虚弱地抬起头，眼神迷茫，记忆还停留在意识被那恐怖的虚无之力拖入黑暗前的最后一刻，“爷爷，？”
“你们几个！给我跪好！！”圣月猛地发出一声低吼，声音严厉中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决绝和，恐惧！
蓝研雨和李元立被这声低吼震得一愣，下意识地顺着圣月“望”的方向看去——那道白发紫袍、就像神魔般的身影，瞬间撞入了他们的视野！
嗡——！
就在目光触及林泉的刹那！
一股源自灵魂深处的、冰冷而清晰的主从联系猛然悸动！
就像沉睡的烙印被瞬间激活！
之前昏迷中断的、对林泉那毁天灭地力量的绝对恐惧与敬畏，就像决堤的洪水，混合着刚刚苏醒的虚弱和身体残留的剧痛，瞬间淹没了他们所有的意识！
“噗通！”“噗通！”
蓝研雨和李元立几乎是本能地、带着无边的惊骇，将刚刚抬起的头再次重重磕了下去！身体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起来！孩童圣灵心更是吓得紧紧抓住蓝研雨的衣角，小脸煞白。
那恐怖的刀光！那瞬间抹除一切的伟力！那就像掌控他们生死的冰冷意志！所有的记忆碎片瞬间清晰！巨大的恐惧让他们几乎再次昏厥！
圣月没有理会他们的恐惧，他转向林泉，老泪纵横，声音充满了自嘲、悔恨和一种近乎献祭般的真诚：
“林泉大人，我....不配当采儿的曾祖，圣灵心和蓝研雨，这些年，更不配做她的父母....”
他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发自灵魂的震撼与卑微：
“相比于我们这些，给予她无尽痛苦的血亲，今日，您对采儿的保护，您为她所做的一切，才，才更像她的曾祖，像她的父母，像她，真正的，亲人......”
“我们惭愧无比，但感激您亲人一般的关怀。”
这句话，就像惊雷般在城墙上炸响！
影随风和侠隐一号闻言，瞬间瞪大了眼睛，脸上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愕！两人下意识地对视一眼。
侠隐一号嘴唇哆嗦着，用眼神无声地询问影随风：“这，这，殿主这是，在自觉的让“抚养权”，林泉大人比他们更配当曾祖和父母，亲人？”
“这话确实没毛病....但大人和采儿小姐是，是这种关系吗？？”
影随风也是有些惊讶，曾祖？父母？
一时间被他们思维带着走....
感觉...好像也确实可以....曾祖只是辈分而已，林泉长相上可当妈，能力上可当爹.....
不过，很快影随风连忙摇了摇头
他毕竟更沉稳，深知林泉的深不可测，立刻用眼神严厉制止了侠隐一号的胡思乱想，微微摇头，无声地传递着警告：“噤声！不要妄自揣测！！大人的心思岂是我等可以妄议的？！大小姐与大人的事，我们不要管！”
圣月没有理会他们的震惊，他仿佛要将积压了一生的悔恨和此刻的明悟全部倾吐出来：
“我圣月，何德何能，能在有生之年，见识到，大人您，对采儿如此用心，如此庇护.....”
“有您在.....就算是死，我也瞑目了！”
他再次重重磕头，额头撞击石板的声音在雨声中格外清晰：
“无论，无论采儿日后，如何恨我们，她准备如何处置我等，我老头，绝不再有丝毫怨言！！”
“只是.....只求，只求大人，给我们一个，一个当面，向采儿磕头，道歉，赎罪的机会，哪怕，哪怕只是远远地，看她一眼，让她知道，我们，我们知错了，我们，不配，但我们，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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