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1章 陈淼:王妃当真不要伺候?(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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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静王府。

正院的寝殿里静悄悄的,窗棂上糊着一层细纱,将午后的日光滤得柔和了些。

北静王妃倚坐在铺着锦垫的软榻上,身上穿件月白色杭绸褙子,领口袖缘绣着缠枝暗纹,腰间系着条水绿色宫绦,衬得她本就白皙的肌肤愈发莹润。

丽人青丝绾成一个规整的圆髻,簪着一套赤金点翠的头面,珠翠随着呼吸轻轻晃动,映得眉眼间带着几分初为人母的柔和。

只是那双往日里总是带着笑意的杏眼,此刻却望着窗外出神,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出一片浅影,藏着说不清的复杂心绪。

贴身侍女刚将安胎药端下去,药碗里残留的苦涩气息似乎还萦绕在鼻尖。

按理说查出有了身孕,她该是欢喜的,这毕竟是北静王府盼了许久的子嗣,也是她作为王妃的本份。

可指尖轻轻抚上尚且平坦的小腹时,心里却像压着块湿棉絮,沉甸甸的,高兴不起来。

她何尝不知道太医说的“心有郁结”是什么意思。

前日王爷陪着太医来诊脉,太医刚说出那句“心有郁结,恐伤胎气”,她就瞥见王爷朝自己投来的那一眼,算不上严厉,却带着几分若有所指的探究,像两缕无形的丝线,轻轻缠上她的脖颈。

那眼神让她瞬间明白,王爷什么都知道。

从端王府回来的那天起,她就清楚该与陈淼做个了断了。

当初是王爷相求,她半推半就应了那桩荒唐事,心里头难免存着些不该有的念想。

陈淼待她虽算不得情深,却总带着几分漫不经心的温柔,比府里那位只知礼仪规矩的王爷多了些人气。

那时夜里独坐窗前,想着或许还能有几分相见的机缘,日子便不算太难熬。

可如今不同了。

有了身孕,便意味着那层见不得光的牵扯该彻底断了,往后她便是守着这孩子,在这深宅大院里日复一日地过下去,重新做回那个端庄得体的北静王妃。

只是尝过了些许暖意,再回到这空旷的寝殿,只觉得周遭静得可怕。

就像由奢入俭,明明知道是正途,心里那点失落怅然却怎么也压不住,空荡荡的,像被掏走了一块。

“王妃,该歇午觉了。”侍女轻声提醒。

王妃回过神,轻轻“嗯”了一声,目光却不由自主地瞟向门口。

王爷那眼神总在眼前晃,让她无地自容,明明是一场各取所需的交易,她怎么就生出了这些不该有的牵绊?

想起王爷平日待自己的敬重,想起自己身为王妃的本分,只觉脸颊发烫,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她微微垂下眼睫,将那些纷乱的念头压下去,指尖却攥紧了膝上的锦帕。

终究是她逾矩了。

软榻旁的博古架上,摆着一只素白的瓷瓶,里面插着几枝新开的茉莉,香气清幽,可这清雅的香气却驱散不了她心头的烦躁,反而让那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怅然愈发清晰。

往后这深宅大院,便只剩她与腹中孩儿,再无半分念想了。

北静王妃依着侍女的话躺到拔步床上,锦被盖到腰间,却怎么也睡不着。

窗外的日头渐渐斜了,廊下的雀儿换了班次般叽叽喳喳,搅得她心烦意乱。

明明身子乏得很,眼皮却重不起来,脑子里翻来覆去都是王爷那若有所指的眼神,还有陈淼偶尔露出的漫不经心的笑。

她翻了个身,将脸埋进枕头里,鼻尖萦绕着熟悉的熏香,却总觉得缺了点什么。

正辗转间,听见外间帐子被轻轻掀开的声响,料是侍女进来添茶,便含糊道:“不用伺候了,我歇会儿就好。”

“王妃当真不要伺候?”

一道熟悉的男声在帐外响起,带着几分戏谑的笑意,像颗小石子投进平静的湖面,瞬间在她心头漾开圈圈涟漪。

北静王妃猛地一怔,浑身的倦意都散了,忙撑着身子坐起来,撩开半垂的帐帘回头望去,只见陈淼正立在床前,一身墨色常服,腰间玉带衬得身姿愈发挺拔,嘴角噙着惯常的浅笑,眼神却直直落在她脸上。

“殿下怎么来了?”她眼里飞快地浮现出一抹喜色,连声音都微微发颤,下意识地理了理鬓边的碎发,指尖却有些发凉。

方才还在念想,此刻人竟真的站在眼前,倒让她有些不知所措。

陈淼上前两步,伸手替王妃将滑落的被角往上拉了拉,指尖不经意擦过她的手背,感受到那片微凉,便顺势握住,低声道:“北静郡王寻到内务府,说你身子不适,请我来瞧瞧。”

“是……王爷让你来的?”北静王妃的心猛地一沉,方才那点突如其来的喜悦像是被泼了盆冷水,瞬间凉了大半。

她垂下眼睫,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出一片阴影,遮住了眸底翻涌的复杂情绪。

那个男人,明明是这场荒唐交易的始作俑者,此刻却又要扮演一个关切妻子的丈夫,甚至要请另一个男人来安抚自己的王妃。

而自己呢?竟还因为陈淼的到来而心生欢喜,这欢喜在“王爷请他来”这几个字面前,显得如此可笑又可悲。

甚至于还因为不是他想来,有些失落!

掌心的暖意顺着指尖漫上来,北静王妃的脸颊微微发烫,却没抽回手,只垂着眼睫轻声道:“劳殿下挂心了,妾身无碍。”

话虽如此,心里那点郁结却像被这突如其来的到访冲散了些,连呼吸都顺畅了几分。

“郡王说你心有郁结。”陈淼在床沿坐下,另一只手轻轻抚上她的发顶,指尖穿过青丝,动作自然得仿佛做过千百遍,带着安抚人心的暖意。

话锋忽然一转,他抓着王妃的手往自己身前引了引,眼底漾起几分促狭的笑意,低声道:“莫不是想了?”

北静王妃素手猛地一颤,像被烫到似的蜷了蜷,脸颊瞬间红透,连耳根都染上了霞色。

她抬眼嗔白陈淼一下,眼波里带着几分羞恼,唇瓣动了动,却没说出话来,只在心里暗啐他的荒唐。

这种话也亏他说得出口。

可心底深处,被他这般揶揄着,那点因“王爷相请”而起的滞涩,竟奇异地消散了些,泛起莫名的心安。

“别想那么多。”陈淼的声音放得又柔又轻:“安心养胎才是正经事,你这身子本就娇弱,再胡思乱想,仔细动了胎气。”

他指尖缓缓滑到她的下颌,轻轻抬了抬,迫使她迎上自己的目光,又道:“北静郡王把王府的头等大事都托付给你了,可得打起精神来。”

北静王妃望着他近在咫尺的脸,鼻梁挺直,唇线分明,呼吸间还带着淡淡的墨香,那股萦绕心头的不安像被这气息拂过,渐渐消散无踪。

她知道自己不该对他有过多念想,可被他这般温柔地捧着、劝着,那些沉甸甸的规矩礼教忽然都成了模糊的影子。

她轻轻“嗯”了一声,眼波里泛起细碎的水光,带着几分不自觉的依赖:“殿下……”

陈淼看穿了她未说出口的话,指腹在她下颌轻轻摩挲着:“得空本王便来瞧瞧你,陪你说说话。”

感受到下颌残留的温度,北静王妃的脸颊更烫了,却用力点了点头,眼底的郁结散去不少,取而代之的是浅浅的笑意。

她看着陈淼,忽然觉得那些自我怀疑都成了多余,就算是场交易,此刻的温柔总不是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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