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鸿门宴(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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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渐西沉,沈氏家仆摆上一桌琳琅珍馐,奉沈元良之命宴请诸位。

楚雁回一行人围坐在檀木桌前,中央二十四道精致菜肴,样样做工繁琐

——如那“翠谷山珍煲”,便是集各类山珍野味于一体的佳肴。

且不说松茸、鹿筋这些食材价高难求,光是每次炖制都得让人寸步不离花上六个时辰以上的功夫,掌控汤底和火候。

末了放些盐,再用从天竺国商人那里争相购得的胡椒,磨成粉了入汤增鲜,起锅时又撒上葱花提香,可谓滋味醇厚。

妥妥就非是寻常百姓家里吃得起、乐得吃的玩意儿。

除此之外,金华酒、香米饭也齐备,旁边的琵琶弹唱更是清雅,人人面前都站着个预备服侍的丫鬟。

排场甚大,放眼望去,唯独不见沈元良莅临。

正值奇怪,那萧老伯忽而上前来说:“菜已备齐,贵客们请用饭吧!”

“老伯,你家主人呢?”齐子易出声问道,“沈老爷不来,我等又怎好僭越?”

听闻这话,肖鹤与无羁同时看向萧老伯,似在无声赞同。

另一旁的楚雁回却不管这么多,兀自咬着筷子目不转睛寻觅着那些菜:

“瞧这碗都没摆他的那份儿,指定不会来了呀!还等他做什么?”

看准一道“白鹤亮翅”,极速出手,美滋滋夹到嘴里嚼着。

萧老伯这时才道:“哈哈哈……诸位不必拘礼,我家老爷说了,这顿饭是专程为贵客们准备的,希望诸位吃好喝好。”

“至于我家老爷嘛……那时被人叫走处理田庄上的事儿去了,也不知得几时回来……”

“就他那样还能办事儿?”楚雁回随口冷嘲,眼看萧老伯的脸色一阵发青,唇角微扬。

齐子易见状,忙道:“有劳沈老爷费心,既如此,我等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见这群人中还有个好相与的,萧老伯脸色逐渐缓和,又说了几句客气话便退下了。

琵琶乐接着弹奏,弦音袅袅,饭桌上只有碗箸相击的声音。

陪侍旁侧的丫鬟为他们一一倒上金华酒,恭恭敬敬送到各自手边。

肖鹤猝不及防接过,鼻尖轻耸,盯着那酒杯微不可察皱了皱眉。

这酒……

有问题!

不知里面被下了什么药,肖鹤试图进一步探个究竟。

酒杯刚移到唇边,他手中忽然一空,被旁边的人抢了过去。

楚雁回拿着肖鹤的酒杯,单手撑住椅子把手,整个身子笼在他的斜上方,冲那小丫鬟轻笑道:

“我师父身体不适,不宜饮酒,这杯我替他喝了。”

说着,一饮而尽。

肖鹤不解地看她一眼。

不是说鸮兵身负奇能吗?

怎么连酒里掺了东西都看不出来?

“师父你看我也没用,反正我是不会让你喝的。”

楚雁回没收了肖鹤的酒杯,重新坐回座位,一连又喝下几杯酒。

肖鹤:“……”

如此愚钝。

早晚毒死她。

这头的楚雁回对丫鬟斟酒杯杯不拒,那头安静夹菜的齐子易终于忍不住了。

放下筷子,说道:“贪杯误事,昭翎将军也当节制些。”

楚雁回见他手边酒杯空空,问道:“你怎么不喝?这酒可醇了!”又喝下一杯。

齐子易淡定地继续吃饭,面无表情地回答:“办公事时,我从不饮酒,避免坏事。”

“看来齐翰林有些经验?”

“非也,这是以史为鉴得出的教训。”

楚雁回笑而不语,目光流转到对面无羁身上,指尖轻触杯身,轻敲了几下。

细微的响声淹没进乐声中,本在埋头审视饭菜的无羁猛一抬头,楚雁回趁机举杯:“二哥!喝呀!这酒你绝对喜欢!”

“是嘛?”无羁端起酒杯嗅了嗅,随后一饮入肚,“确实不错。”

肖鹤默默观察着两人的举动,满腹狐疑,正夹着桌上的菜,却被楚雁回一筷子夺走。

楚雁回把他箸下的菜放进自己碗里,不动声色地在桌下握住他的手,面上嗔怪道:“大夫说了,师父不能吃这个。”

桌下的手却在他掌心悄悄写下三字……

鸿门宴。

——

是夜,沈家大院的后院书房长灯不灭,亮如达旦。

梅夫人坐在书桌正位的太师椅上,双目空洞,嘴上不停咬着指甲。

沈元良徘徊在书桌前来回走动,脚步声“哒哒哒”地充斥在房中。

不多时,书房的门由外打开,沈元良脚步一驻,大步一跨迎了上去,低声问:“怎么样?”

梅夫人闻言,两只眼珠子一转,溜去了门处。

萧老伯进屋关上房门,一盏提灯垂在身侧,恭敬道:“回老爷,都睡了,睡得死死的,我在门外敲门都无人答应。”

沈元良为之长吐一口气,双肩松懈下来:“如此甚好……如此甚好!”

“趁药效还没过,赶紧吩咐下去!免得夜长梦多!”

萧老伯微微欠身:“是。”随后悄无声息隐入了夜幕里。

房门再度关上,房中静闻针落,沈元良僵硬地转过身去,来到梅夫人身边,抚上她的脸,轻言道:“叫夫人受苦了。”

“今日打你并非我本意,我若不那么做,恐先行惹了那活阎王,对你我不利。”

“为夫向你赔个不是,你若心里介怀,不妨也打我一次。”

才刚说完,沈元良便拉着梅夫人的手揍向自身,梅夫人忙按住他的手:“夫君!不可!”两眼又泛起了泪。

豆大的泪珠儿成线滑落,梅夫人声声啜泣着:“你这些年为了我们母子俩吃了多少苦,我都知道。”

“何况今日之事本就是我不对,你也是为了大局着想,我又怎会怪你呢?”

娇妻的温润软语暖化了沈元良的心,他深深抱住梅夫人,眼神划过狠厉之色:“是他们逼我的!”

“夫人放心,我一定不会让他们活着出去!”

梅夫人窝在沈元良怀里,愁容不减:“可是……人死在了咱们府上,不也平白惹人怀疑?”

沈元良将她越抱越紧:“夫人只管一口咬定凶手是贾鸿卓一家,其他的什么也不用操心,我都会一一安排妥当。”

“呜……”梅夫人越哭越大声,囫囵说着不清不楚的话,“那无羁只说……只说活阎王会来……”

“怎么偏偏还……还跟来个索命鬼啊……呜……”

看着梅夫人泣不成声,沈元良实在心疼得紧,轻拍着她的后背,安慰道:“夫人别多想了。”

“人死不能复生,长得像罢了。”

“那不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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