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章 这是赤裸裸的羞辱!(1 / 1)
更何况,对于这些一无所有的农奴和被抓来当“壮丁”的自由民来说,土地和金币,是他们做梦都不敢想的东西。
查尔森的残暴他们早已听闻,但那终究是遥远的。
而眼前这名队长许诺的,却是触手可及的未来。
求生的本能,瞬间被贪婪的欲望所压倒。
“杀!!!”
上百名衣衫褴褛的人,挥舞着简陋的“武器”,如同被激怒的蜂群,悍不畏死地朝着那道剑盾屏障发起了冲锋。
这一幕,直接把维利看傻了。
他呆呆地坐在马背上,大脑一片空白。
不是……
这……
这和自己预想的剧本,完全不一样!
这群人疯了吗?
他们难道不知道,冲向这样一支军队,下场只有一个“死”字吗?
他的呆愣,并没有让冲锋的脚步有丝毫的停歇。
等他反应过来时,那群被欲望冲昏头脑的人,已经冲到了近前。
“住手!都住手!”
维利下意识地放声大吼。
“我是维利·奎克!我是瓦利男爵的儿子!你们被骗了!”
他的声音在嘈杂的冲杀声中,显得那么微弱,那么无力。
那些眼中只有土地和金币的人,根本听不进他的任何话。
他们就像一群认死理的疯子,眼中燃烧着狂热的火焰,一门心思地往前冲,想要用自己的血肉之躯,去撞开那道由剑盾屏障组成的步兵阵列。
维利彻底不会了。
他感觉自己像个小丑,先前那场成功的演说所带来的成就感,在这一刻被冲击得粉碎。
他第一次如此清晰地认识到,言语并非万能。
在绝对的贪婪和愚昧面前,再真诚的话语,都显得一文不值。
然而,他们悍不畏死的打法,并不能弥补任何实力上的差距。
这群刚刚放下锄头的农夫,面对的是一群刚在不久之前从东境前线与瓦罗联邦那些入侵者血战退下来的精锐老兵。
那是一群真正从瞬息万变的战场里活下来的战士。
“举盾!”
“刺!”
冰冷的命令声,如同死神的低语。
“噗嗤!”
“噗嗤!”
锋利的长剑,毫不费力地刺穿了粗布麻衣,刺穿了血肉之躯。
那些农奴手中的锄头和镰刀,砸在面前的盾牌上,除了发出一声可笑的闷响,连一道白痕都无法留下。
而从盾牌缝隙中刺出的长剑,却精准而高效地收割着生命。
这是一场毫无悬念的碾压。
战斗,从双方短兵相接的那一刻,就已经结束了。
冲在最前面的几十个人,几乎是在一个照面间,就倒在了血泊之中。
他们的身体甚至没能触碰到第一排持盾士兵的甲胄,就已经变成了一具具冰冷的尸体。
鲜血,染红了他们身下的土地。
或许,这便是他们得到的唯一的“土地”。
那个在后方声嘶力竭,许诺着空头支票的士兵队长,此刻也彻底被眼前的景象吓傻了。
他深刻地认识到了,自己吹出的牛皮,是多么的可怕。
他以为可以用虚无的许诺,去激励士气,去创造奇迹。
但他没想到,自己亲手点燃的这把火,会烧得如此惨烈,而他自己,却根本无法控制。
“停下!快停下!”
他的声音从鼓动,变成了惊恐的尖叫。
“撤退!快撤退啊!”
“住手!我投降!我们投降!”
然而,一切都晚了。
那些已经被土地和金币洗了脑的可悲农奴,根本听不进他的命令。
或者说,他们已经被前面的景象弄红了眼,无法停下。
而敌人更不会因为他一个人的喊叫,就停止屠杀。
在战场上,对敌人的仁慈,就是对自己的残忍。
这是他们用鲜血换来的铁律。
压倒性的战斗,是短暂而残酷的。
这支不到百人的征召队伍,在温妮麾下五百余名常备军的剑盾之下,仅仅一个回合的交锋,就已损失过半。
那殷红的鲜血和满地的尸体,终于让幸存者们从狂热中清醒了过来。
他们看着眼前那道纹丝不动的剑盾屏障,看着同伴们如同麦子一般被收割,那份不切实际的幻想,终于被冰冷的现实所击碎。
绝望,如同潮水般淹没了他们。
“啊——!”
不知是谁发出了一声凄厉的尖叫。
“当啷!”
他扔掉了手中的武器,转身就跑。
这个动作,像一道命令,瞬间引爆了所有幸存者的求生欲。
他们被彻底吓破了胆,丢盔弃甲,将手中的草叉、木棍、镰刀扔了一地,哭喊着,尖叫着,如同一群无头苍蝇,四散奔逃。
温妮的士兵们并没有追击。
他们的任务是拦截,而不是全歼。
温妮冷漠地看着那些溃逃的背影,眼神没有一丝波澜。
战斗结束了。
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混杂着泥土的芬芳,形成了一种令人作呕的气息。
维利呆呆地看着眼前的战场。
尸横遍野,血流成河。
刚才还活生生的人,此刻已经变成了冰冷的尸体,以各种扭曲的姿态,永远地留在了这片土地上。
他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强忍着才没有吐出来。
这是他第一次,如此近距离地直面战争的残酷。
这和他想象中的,完全不一样。
在他的想象里,战争或许是宏大的,是充满着英雄主义和骑士精神的对决。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一场冰冷的、高效的、毫无美感可言的屠杀。
他的心中,没有胜利的喜悦,只有一种深深的无力感和挥之不去的寒意。
他看着不远处,依旧端坐在马背上,神情没有丝毫变化的温妮。
阳光洒在她的甲胄上,反射着冰冷的光。
她仿佛不是一个人,而是一尊没有感情的战争女神。
维利忽然明白了。
这,才是战争本来的面目。
这,才是他即将要面对的世界。
他之前那点小小的成就,那点天真的幻想,在这一地鲜血与尸骸面前,是如此的苍白,如此的可笑。
他夺回自己一切的道路,注定要用鲜血和尸骨来铺就。
他不再是那个只需要动动嘴皮子,就能获得拥护的贵族少爷了。
从这一刻起,他必须学会面对这一切。
维利缓缓地吐出一口浊气,胸中的激荡与不适渐渐平复。
他再次看向那片血腥的战场,眼神变了。
恐惧和迷茫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前所未有的坚定与冷硬。
他的成长,在这一刻,以一种他从未想过的方式,被鲜血所催生。
……
奎克堡,领主书房。
查尔森手中的酒杯重重地顿在橡木桌上,殷红的酒液晃荡出来,像一滩刺眼的鲜血。
“你说什么?”
他的声音因为愤怒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恐惧而变得有些尖锐。
“长风领的军队……已经到了奎克镇外?”
站在他面前的卫兵队长,头盔都来不及摘下,甲胄上还沾着尘土,显然是一路疾驰而来。
“是的,大人。”
卫兵队长低着头,声音干涩。
“数量在五百人以上,全是装备精良的步兵阵列。”
查尔森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他刚刚坐稳的领主之位,仿佛被这个消息撼动得摇摇欲坠。
他强迫自己镇定下来,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领军的是谁?”
他追问道,心中祈祷着不要是那些在北境战场上声名赫赫的杀神。
“是长风领的哪位精英骑士?”
卫兵队长抬起头,眼神有些古怪地摇了摇头。
“回禀大人,不是精英骑士。”
“呼——”
查尔森长长地松了一口气,紧绷的身体瞬间瘫软下来,重新靠回椅背。
只要不是那些怪物,事情就还有转圜的余地。
他的嘴角甚至勾起了一丝庆幸的笑意。
然而,卫兵队长接下来的话,却让这丝笑意凝固,然后转变成了一种极其诡异的狂喜。
“领军的是长风子爵的妹妹,温妮小姐。”
查尔森愣住了。
温妮?
一个女人的名字。
长风子爵的……妹妹?
他脸上的肌肉抽动着,那份庆幸迅速发酵,膨胀成了一种贪婪而炙热的欲望。
他仿佛看到的不是一支敌军,而是一座移动的金山,一船船满载的粮食。
“哈哈……哈哈哈哈!”
他忍不住大笑起来,笑声在书房里回荡,显得格外刺耳。
“真是天助我也!”
查尔森猛地站起身,眼中闪烁着疯狂的光芒。
“温妮!一个娇滴滴的贵族小姐!她懂什么叫打仗?长风子爵是疯了吗?居然派自己的妹妹来送死!”
他看向卫兵队长,兴奋地搓着手。
“这是送上门来的肥肉!只要抓住了她,还怕长风子爵不乖乖就范吗?山地领缺钱缺粮的困局,这不就解开了!”
看着自家领主几近癫狂的模样,卫兵队长的心沉了下去。
他不得不泼上一盆冷水,尽管这可能会触怒对方。
“大人,请您冷静!”
卫兵队长的声音带着一丝急切的劝谏。
“那位温妮小姐,虽然是位女士,但她带来的,是五百名货真价实的精锐步兵!刚才……我亲眼看到外面的一支征召队,只跟他们打了一个照面,就全完了。”
他顿了顿,补充了一句。
“根据幸存者的描述,对方甚至没有出现一丝混乱,那根本不是一场战斗,而是一场屠杀。”
“我们奎克堡加上奎克镇目前所有的防卫力量,恐怕……都无法从正面击败他们。”
这番话如同一桶冰水,终于浇熄了查尔森眼中贪婪的火焰。
他脸上的狂喜慢慢褪去,取而代之的是阴沉的思索。
确实,五百名精锐士兵,这不是一个可以轻视的数字。
“正面不行,就用计策。”
查尔森的目光落在了墙边那副巨大的山地领地图上。
他走到地图前,用手指在上面划过,眼神变得阴狠起来。
“这里是我们的地盘,每一条小路,每一个凹地,都应该是我们的武器。”
他招呼着卫兵队长。
“过来,我们合计一下,找个地方,把他们引进来,设下埋伏!”
卫兵队长连忙跟了过去,两人凑在地图前,开始研究起各种可以利用的地形。
书房里的气氛再次变得凝重而压抑,充满了阴谋的味道。
然而,他们的计划甚至还没能勾勒出一个雏形。
“砰!”
书房的门被更加粗暴地撞开了。
一名侍从连滚带爬地冲了进来,脸上是见了鬼一样的惊骇。
“大……大人!不好了!”
查尔森正烦躁地研究着地图,被打断后勃然大怒。
“慌什么!天塌下来了吗!”
侍从跪在地上,浑身抖得像筛糠,几乎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是……是那些封地骑士!”
“他们怎么了?”查尔森不耐烦地问道,“那几个老骨头,还能翻天不成?”
侍从的声音带着哭腔。
“他们……他们逃出奎克堡了!”
“什么!”
查尔森和卫兵队长同时一惊。
“而且……而且……”
侍从咽了口唾沫,用尽全身力气喊了出来。
“他们去了奎克镇,说服了镇里的守备官,带着镇里……镇里所有的守军,出城……出城投靠了维利少爷!”
“投靠了……维利!”
轰!
这个名字,像一道惊雷,在查尔森和卫兵队长的脑中轰然炸响。
两人呆立在原地,如遭雷击。
查尔森缓缓地转过头,望向地图,他刚才还在研究的那些地方,此刻看来是那样的讽刺。
他策划着如何埋伏敌人,却没想过,自己的大本营,自己赖以为根基的力量,已经悄无声息地,被他那个他从未放在眼里的弟弟,整个端掉了。
他手中一半的指挥权,在一瞬间,被釜底抽薪。
书房里,死一般的寂静。
很快,死寂被一声压抑的、牙齿摩擦的咯吱声打破。
查尔森的脸颊肌肉剧烈地抽搐着,那双充血的眼睛里,倒映出地图上奎克堡与奎克镇那短得可笑的距离。
这是赤裸裸的羞辱!
这是他那个他从未正眼瞧过的弟弟,联合着外来的敌人,对他亮出了致命的刀锋。
从奎克堡,从他的核心之地,悄无声息地策反并转移走一批武装力量。
这根本不是实力能解释的,这是鬼神莫测的手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