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章 到达源泉（1 / 1）
但他毕竟为官多年，察言观色的本事还是有的。
他敏锐地注意到，独孤将军在面对这个“亲兵”时，姿态放得极低，神情中带着一种发自内心的恭敬。
而那个“亲兵”，但只是不起眼地站在那里，便自有一股令人心悸的威势。
那绝不是一个普通士卒能拥有的气场。
这个士卒，到底是什么人？
难道是宫里派来的天使？还是说……他不敢再想下去，只觉得后背一阵发凉。
此时，独孤信正附在元修耳边，用只有两人才能听见的声音，将刘钰的汇报又复述了一遍。
元修听完，嘴角勾起一抹冷冽的弧度，同样低声回道：“既然他们三个都凑到一起了，正好一网打尽，也省得我们再一个个去找了。你这样……”
他迅速地将自己的计划交代给了独孤信。
独孤信听得连连点头，眼中光芒大盛。
“……你呢，先派人，继续去那源泉镇张贴诏书，而且要比上次更加大张旗鼓！把他们的注意力全部吸引出来。他们不是要招募乡勇对抗吗？那就给他们一个‘表演’的机会！只要他们敢有任何反抗的举动，立刻给朕拿下！这一次，朕要杀鸡儆猴，让整个荥阳，乃至整个河南郡的世家豪强都看清楚，与朝廷作对，到底是什么下场！”
元修的声音很轻，但话语中那股冰冷的杀意，却让一旁的独孤信都感到一阵心悸。
“遵……知道！”独孤信重重地点了点头，眼中也燃起了兴奋的火焰。
他直起身，再次恢复了那副冷峻统帅的模样，大步流星地走回到了张可孤和刘钰的身边。
独孤信将元修的命令，如同耳语般，一字不落地转述给了张可孤。
这位常卿大人，听完独孤信的交代，眼中多了几分决然。
他深吸一口气，努力挺直了腰杆，转向身旁的县令刘珏，声音中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威严：“刘县令，事不宜迟，我们即刻动身，前往源泉镇！”
刘珏闻言，脸上露出了明显的为难之色，他搓着手，小心翼翼地说道：“张大人，这……这恐怕不妥吧？昨日那吴旭便已那般嚣张跋扈，今日我们若是再这般大张旗鼓地前去，我只怕……只怕他会早有准备啊！那吴旭在源泉镇根深蒂固，族人众多，光是能打的青壮便有数百人之多。您此番只带来了这几十名将士，万一……万一他们真的狗急跳墙，群起而攻之，我只怕……”
他的声音越来越小，显然对这次行动充满了担忧。
“哼！”
一声冷哼，如同平地惊雷，打断了刘珏未尽的话语。
只见站在元修身侧，膀大腰圆、浑身散发着彪悍气息的贺拔威，早已按捺不住胸中的怒火。
他那双铜铃般的眼睛瞪着刘珏，嗡声嗡气地喝道：
“你这县令，好生啰嗦！得了张大人的政令，只管遵命行事便是！叽叽歪歪，成何体统？！我们这几十号兄弟，哪个不是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哪个不是以一当百的好汉？区区几个泼皮村民，还不够俺的环首刀塞牙缝呢！再敢多言，休怪俺老贺不客气！抓紧去办！”
贺拔威这番话，说得粗鲁不堪，却也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霸气。
刘珏被他这通抢白，吓得脖子一缩，脸色煞白，再也不敢多说半个字。
独孤信眉头一皱，再次狠狠地瞪了贺拔威一眼。
这个莽夫，又在陛下和张常卿面前失仪了！
他心中暗骂，却也不好当众发作。
贺拔威被独孤信这凌厉的眼神一瞪，也知道自己又说错话了，连忙讪讪地闭上了嘴，偷偷地瞟了一眼站在不远处的元修。
见元修脸上依旧是那副云淡风轻、看不出喜怒的表情，他才稍稍松了口气。
刘珏虽然被贺拔威吓得不轻，但当他的目光再次扫过眼前这几十名军士时，心中却也不由得生出了一股莫名的底气。
只见这些军士，个个身形剽悍，目光锐利，身上散发着一股久经沙场的铁血之气。
他们虽然人数不多，但那股精气神，却远非寻常的州郡兵卒可比。
尤其是为首的独孤信，更是气度沉稳，渊渟岳峙，一看便知是身经百战的宿将。
独孤信贴近说话的那个士卒，气质更是出众。
“有这些精锐在，或许……或许真的能镇住场面？”刘珏心中暗自盘算着，原本的担忧也消减了不少。
他咬了咬牙，终于下定了决心，对着张可孤躬身一揖道：“下官遵命！下官这就去安排！”
说罢，他便急匆匆地转身离去，亲自去调派人手，准备再次前往源泉镇“宣传”新政。
很快，一切准备就绪。
张可孤和刘珏在前，独孤信率领着那几十名虎贲亲兵押后，一行人浩浩荡荡地离开了荥阳县衙，直奔源泉镇而去。
队伍行进到距离源泉镇尚有数里之遥时，独孤信忽然下令，让大队人马在镇外的一片树林中隐蔽等候。
他只让张可孤和刘珏带着几名衙役和负责敲锣打鼓的吏员先行入镇。
“刘县令，”张可孤沉声吩咐道，“你派人去源泉镇张贴诏书，务必大张旗鼓，敲锣打鼓，将声势造得越大越好！务必让镇上所有人都知道，朝廷的官吏又来了！另外，再分派几路人手，骑马去源泉镇周边的村庄，将附近的村民也都招呼过来，就说朝廷有新的恩旨下发，让他们都到镇上的中街广场集合，听候宣讲！”
“是！是！下官明白！”刘珏连连点头，不敢有丝毫怠慢，立刻按照独孤信的吩咐，将手下的人分派了出去。
一时间，源泉镇外，马蹄声声，人影绰绰，一场大戏即将拉开序幕。
……
与此同时，源泉镇外不远处的孙家村。
昨日从源泉镇归来的孙小虎，并没有选择返回洛阳，而是留在了自己的族中。
他虽然断了一条腿，但虎贲军的威名，以及陛下亲赐的五十金赏赐，还是让他在族中获得了前所未有的敬重。
此刻，孙小虎正坐在一张简陋的木凳上，周围围满了好奇的族人。
男女老少，都瞪大了眼睛，听他讲述着在孟津渡口那场惊心动魄的大战，以及新皇登基后的种种新政。
“……你们是没瞧见，陛下那真是天神下凡一般！一个人就敢冲到叛军阵前，把那斛斯椿骂得狗血淋头！还有咱虎贲军的兄弟们，个个都是好样的！那叛军人再多，也被咱们杀得丢盔弃甲，哭爹喊娘！”
孙小虎说得唾沫横飞，眉飞色舞，仿佛又回到了那金戈铁马的战场。
周围的族人听得如痴如醉，不时发出一阵阵惊叹和赞美。
就在这时，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由远及近，打破了村中的宁静。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一名身穿吏服的官差，骑着一匹快马，风驰电掣般地冲进了村子。
那官差在村口勒住马缰，翻身下马，径直找到了孙家村的村长孙老三，将手中的一份公文递了过去，大声说道：“孙村长，奉县太爷之命，着令你即刻组织全村村民，前往源泉镇中街集合！朝廷有重要诏书下发，不得有误！”
“诏书？什么诏书？”孙老三接过公文，一脸茫然地问道。
周围的村民们也纷纷议论起来。
“是啊，昨天不是刚来过一次吗？怎么今天又来了？”
“莫不是又要加税了吧？”
“唉，这日子真是没法过了……”
人群中，一个身材魁梧、皮肤黝黑的壮汉，名叫孙石头，撇了撇嘴，不屑地说道：“哼！管他什么诏书！在这源泉镇的地界，还不是那吴家说了算？朝廷的官儿，到了这儿，也得乖乖听他的！”
孙石头这话，立刻引起了不少人的共鸣。
他们常年生活在吴旭的淫威之下，早已对官府失去了信心。
孙小虎听着众人的议论，眉头微微皱起。
他正襟危坐，朗声说道：“石头哥，此言差矣！今时不同往日了！我昨日在镇上，亲耳听那位张常卿说了，这次的新军制，乃是当今陛下亲自下旨推行，由尚书令李大人亲自督办！我告诉你们，当今陛下，可不是什么胆小怕事的主儿！我敢说，那吴旭他们要是敢跟朝廷对着干，肯定没有好果子吃！”
孙小虎这番话，说得掷地有声，带着一股虎贲军特有的自信与豪迈。
然而，孙石头却依旧不以为然。他嘿嘿一笑，反驳道：“小虎，你这话可就不对了。你昨天不也亲眼瞧见了吗？那个自称什么常卿的大官儿，被吴旭的那些族人一吓唬，不也夹着尾巴灰溜溜地跑了吗？要我说啊，这朝廷的官儿，再厉害，到了咱们源泉镇，也照样没有吴家好使！”
孙石头的话，再次让村民们的心动摇起来。
他们面面相觑，脸上的表情都有些犹豫。
村长孙老三听着两人的争论，心中更是七上八下，拿不定主意。
他皱着眉头，沉思了片刻，才期期艾艾地说道：“这……这可如何是好啊？万一……万一咱们去了，别的村子都没去，那以后吴屠户岂不是要怪罪咱们？”
他害怕得罪吴旭，那可是源泉镇说一不二的土皇帝，得罪了他，以后可就没好日子过了。
孙老三正在左右为难之际，孙小虎却猛地一拍大腿，霍然起身！
虽然只有一条腿，但他那股子虎贲军的悍勇之气，却丝毫未减！
“村长！”孙小虎的声音陡然拔高，如同炸雷一般，“县里既然派人传了话，咱们就得去！这玉泉镇，就算是吴家说了算，那也是大魏的天下！你们怕吴旭，我孙小虎不怕！当年在战场上，千军万马老子都不怕，还会怕他一个土财主？！”
他目光如炬，扫过周围的族人，厉声喝道：“你们，现在就抬着我，去源泉镇！你们要是害怕，把我抬到了，立马躲一边就是。”
孙小虎这番话，充满了血性与担当，瞬间将周围那些犹豫不决的族人给震慑住了！
他们看着这个断了一条腿的年轻人，眼中都露出了敬佩与惭愧的神色。
村长孙老三被孙小虎这股气势一激，心中的那点顾虑也烟消云散了。
他猛地一跺脚，咬牙说道：“小虎说得对！他一个残了腿的都不怕，咱们这些囫囵个儿的大老爷们，还怕个球？！走！全村的爷们儿，都跟我去源泉镇！抬上小虎！我倒要看看，那吴旭敢把咱们怎么样！”
“走！去源泉镇！”
“对！跟着小虎兄弟去！”
村民们的情绪被彻底点燃，纷纷响应起来。
几个年轻力壮的小伙子，七手八脚地找来一块木板，将孙小虎抬了上去，浩浩荡荡地朝着源泉镇的方向进发。
……
与此同时，源泉镇，吴旭的府宅之内，依旧是一片纸醉金迷的景象。
吴旭、王准、杨铭三人，经过一夜的狂欢，此刻正各自搂着一个衣衫不整的歌姬，在软塌之上颠鸾倒凤，承欢作乐，完全没有察觉到危险的临近。
就在他们欲仙欲死之际，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一个家丁模样的汉子，慌慌张张地闯了进来。
“家……家主……不……不好了！”那家丁名叫吴先，是吴旭的心腹，此刻却吓得面无人色，连话都说不利索了。
“嗯？！”吴旭正值兴头，被打断了雅兴，顿时勃然大怒。
他一把推开怀中的歌姬，翻身坐起，怒视着吴先，破口大骂道：“吴先！你他娘的让狗撵了是吗？！跑这么快干什么？！没看到老子正在快活吗？！”
吴先“噗通”一声跪倒在地，连滚带爬地来到吴旭的床前，带着哭腔说道：“家主！不好了！朝廷……朝廷又派人来了！”
“什么？！”吴旭闻言，如同被当头浇了一盆冷水，酒意瞬间醒了大半。
他一把抓过旁边的衣袍胡乱套在身上，急声问道：“你说什么？！朝廷又派人来了？！是谁？！来了多少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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