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章 生灭与归墟(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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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很久,没有人登台

“还有人迎战吗”

盘岳长老的紫金权杖在玄铁擂台上轻顿,余音未散,东侧看台的阴影里便传来衣袂破空之声。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一道瘦长身影如鬼魅般飘落在擂台中央,落地时竟未激起半点尘埃。

来人身着洗得发白的麻布长衫,墨发用一根枯木簪随意束起,那张脸苍白得近乎透明,唯有双眼漆黑如墨,瞳仁里翻涌着黑白二色的气流,仿佛将整片星空的生灭都凝在了眼底。

他周身没有外放的灵力波动,却让空气都变得滞涩,擂台边缘的符文结界竟泛起细密的涟漪,像是被无形的砂纸反复打磨。

“盘末。”

西侧看台有人低呼出声,语气里带着难以掩饰的忌惮,“盘氏旁系最诡异的家伙,据说三年前就已摸到仙台境门槛,却从未在族中大比露过面。”

盘羽指尖微动,方才与盘勇激战时残留的龙气竟在悄然溃散,仿佛遇到了天敌。

他能清晰感知到,对方体内奔涌的并非寻常神力,而是一种介于虚实之间的混沌之力,每一次气血流转,都带着星辰生灭般的韵律。

那是血脉深处的湮灭之力,和盘羽一样,也是血脉变异,并非不死蟠桃那无穷的生机,而是截然相反的路数。

“你的根骨,很有趣。”

盘末开口时,声音像是两块枯骨在摩擦,他缓缓抬起右手,掌心腾起一缕黑白交织的雾气,雾气落地处,玄铁台面竟凭空凹陷出半寸,边缘泛着被时光侵蚀的灰败色泽。

“我修的是‘归墟道’,万物最终都要归于虚无,包括不死不灭的东西。”

盘羽周身的鲲鹏法与真龙宝术同时收敛,取而代之的是金色的本源之力。

那些缠绕在他袖口的金色氤氲突然活了过来,化作无数细小的虚影,在空气中轻轻摇曳。

尖端却凝结着针尖大小的金色光点那是不死蟠桃的本源生机,被他以秘法压缩成了对抗湮灭之力的利器。

盘羽并指成剑,在身前划出一道弧线。金色本源之力与绿色的生机在指尖交织成太极图案。

图案转动间,擂台上突然响起草木抽芽的轻响,那些被盘风毒箭蚀出的黑斑边缘,竟钻出细小的绿芽。

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攀附上玄铁裂缝,他在以自身血脉之力修复擂台,也是在向对手展示底气。

盘末左手缓缓抬起,掌心的黑白雾气突然暴涨,化作一柄丈许长的骨剑,剑身上布满蛛网状的裂纹,仿佛轻轻一碰就会碎裂,“归墟道第三式,碎尘。”

话音未落,骨剑已带着呜咽声劈来。这一剑没有惊天动地的气势,甚至连空气都未曾撕裂,却让盘羽的神魂剧震,剑未至,他脚下的玄铁台面已开始沙化,。

那些坚硬如钢的金属竟化作簌簌流动的黑沙,顺着骨剑划过的轨迹向四周蔓延,所过之处,连光线都被吞噬,留下一道扭曲的虚无带。

“鲲鹏变!”盘羽足尖点地,身形化作淡青色流光向后急退。

他刻意催动了鲲鹏法中掌控空间的神通,却发现周围的虚空竟变得粘稠如浆糊,每退一寸都要耗费三倍灵力。

当他险之又险避开剑锋时,左肩的衣袍已化作飞灰,露出的肌肤上浮现出一道灰白色的印记,正以缓慢的速度向心脏蔓延。

“这是归墟之力,沾到一点就得被同化。”

东侧看台的盘云突然冷笑出声,眼中闪过快意,“盘末这孩子,天赋或许不是最强的,但要论力量的诡异,绝对是唯一的”

“他的归墟力是所有变异血脉中最恐怖的,寻常仙台境修士挨上这一剑,虽不至死,但还不如直接死了呢,会被其同化,一点一点化为尘土”

盘羽指尖凝起金芒点向肩臂,鲲鹏宝术的至阳之力撞上灰白印记,竟发出冰遇烈火般的嘶嘶声。

印记虽被遏制,却未消散,反而像活物般钻进经脉,顺着气血向苦海游窜。

他心中一凛,这归墟之力竟能污染修士本源,比盘风的毒术阴狠百倍。

“你的生机很顽强。”

盘末缓缓转身,骨剑斜指地面,黑眸里的黑白气流愈发汹涌。

“但归墟之道,从来不是比拼韧性。”

他突然踏前一步,骨剑在玄铁台上拖出长长的火花,那些火花落地后竟化作一只只黑白相间的蝴蝶,振翅间散发出细密的灰光,“第二式,蝶葬。”

无数蝴蝶如潮水般涌来,看似轻盈曼妙,却带着吞噬一切的威势。

盘羽能清晰看到,那些蝶翼扇动时,周围的灵气正在飞速湮灭,连他体表的鲲鹏水幕都泛起涟漪,仿佛随时会被蛀空。

“破妄指!”他并指疾点,指尖金芒连成一片光网。

每一道指劲都蕴含着破灭虚妄的真意,撞上蝴蝶便炸开细小的金色火焰。

然而那些蝴蝶被焚灭后,竟化作更细密的灰雾,重新凝聚成蝶群,数量反倒比之前多了数倍。

“没用的。”盘末的声音从蝶群后方传来,带着一丝悲悯,“归墟之内,无生无灭,只有循环往复。”

盘羽突然收指,左手捏了个奇特的法印,掌心腾起淡绿色的光晕。

那光晕落地生根,瞬间化作一片桃林虚影,千万片桃叶簌簌作响,每片叶子上都凝结着一滴露珠,折射出五彩霞光。

这是他以不死蟠桃本源催动的“往生术”,专能逆转死灭之气。

露珠滴落,撞上蝶群的刹那,竟绽开朵朵洁白的桃花。

那些蕴含湮灭之力的蝴蝶触到花瓣,顿时如冰雪消融,化作点点荧光融入桃林虚影。

然而盘末只是轻轻弹指,骨剑上的裂纹突然渗出墨色汁液,桃林虚影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枯萎,洁白的花瓣迅速发黑,像是被无形的墨汁浸染。

“你在抗拒本源。”盘末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叹息,“不死神树本就生于混沌,为何要执着于生机?”

盘羽肩头的灰白印记已蔓延至心口,他能感觉到苦海内的神力正在溃散,仿佛被投入无底深渊。

但他眼神愈发锐利,突然想起诞生时朦胧间看到的本源之力,那是一棵倒生的桃树,根系盘桓于九天之上,枝叶却扎入幽冥,根茎处缠绕着赤红的锁链,锁链尽头,是一只衔着自己尾巴的玄鸟。

“谁说不死树只能有生机?”

盘羽突然纵声长笑,笑声震得漫天蝶群簌簌发抖。

他右手猛地按向心口,将那道灰白印记硬生生逼回经脉,同时引动苦海深处沉睡的杀意,“万物负阴而抱阳,冲气以为和!”

话音未落,他周身突然腾起红黑双色的火焰。

黑色火焰燃烧时吞噬光线,红色火焰跳动间湮灭声响,两种火焰交织成螺旋状的火柱,将涌来的蝶群尽数卷入其中。

更惊人的是,他背后陡然浮现出一棵倒生的桃树虚影。

那根系如千年苍龙探爪,挣脱大地的束缚直扑苍穹,鳞甲般的根须在云层中翻涌,枝叶却似幽冥鬼爪,带着蚀骨的寒意扎入地底。

枝桠间仿佛能听见亡魂的嘶鸣!

最令人心惊的是,这桃树并非寻常不死蟠桃那般绿意盎然、生机勃勃。

整株树身宛如羊脂白玉雕琢而成,温润的乳白色泽中透着玉石特有的冰感,唯有树冠处零星点缀着几点猩红,像是凝结的血珠嵌在琼枝上,透着说不出的诡异。

就在此时,一股凌冽的杀意如寒潮般席卷全场。

演武场的空气骤然凝固,看台上的修士们无不感到仙台刺痛,仿佛被无形的冰锥抵住眉心。

再看那白玉桃树,树冠处的猩红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蔓延,温润的玉质被染成触目惊心的赤红,如同被鲜血浸透的珊瑚。

转瞬间,整株桃树已化作赤玉般的模样,枝桠间翻涌着淡淡的血雾,每片叶子都泛着妖异的红光,宛如正在燃烧般。

哪还有半分长生树的圣洁?

分明是一棵从修罗地狱爬出的魔树,连周遭的光线都被染上血色,让结界上的符文都剧烈震颤,似在畏惧这股吞噬一切的凶戾之气。

“这是……”盘岳长老猛地站直身体,紫金权杖上的符文疯狂闪烁,“血脉变异?”

盘末黑眸骤缩,骨剑上的裂纹突然扩大,他能感觉到,对方体内奔涌的杀意竟比自己的归墟之力更纯粹,仿佛是从万物湮灭的终点回溯而来。

盘末的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弧度,像是冰封的湖面裂开细缝:“有意思,我本以为这世间只有我是异类,没想到还有棵长歪了的蟠桃树。”

那些红黑火焰接触到蝶群,并未将其焚灭,而是使其分解成最原始的混沌之气,再被倒生桃树的根系吸纳入体。

“你竟在吞噬归墟之力?”盘末喉间发出一声类似骨裂的轻响,这是他第一次露出如此剧烈的动容。

那双始终流转着黑白气流的瞳孔骤然收缩,掌中的骨剑应声崩碎,化作亿万道细碎的剑影悬浮于空。

“归墟道·第一式——星陨!”

随着他指尖划过虚空,漫天剑影陡然凝聚。

那些破碎的骨片在归墟之力的牵引下,竟凝结成无数颗核桃大小的星体,每一颗都包裹着黑白交织的光纹,表面流转着星辰归寂的轨迹。

有的在坍缩成死寂的黑核,有的正爆发着璀璨的新生之光,仿佛将整片宇宙的轮回都压缩在了这方寸之间。

“去!”盘末抬手挥出,群星如被狂风卷动的沙砾,拖着灰白相间的尾焰朝盘羽砸落。

所过之处,空间像被钝刀切割的锦缎,裂开密密麻麻的细纹,结界上流转的符文接连爆碎,发出琉璃碎裂般的脆响,淡金色的光屑如碎雪般簌簌飘落。

盘羽脚下的玄铁擂台早已被群星的余波碾成齑粉,他却始终未动分毫。

背后倒生的白玉桃树突然剧烈摇晃,乳白的树身泛起细密的红光,那些幽冥鬼爪般的枝叶猛地舒展

千万片玉叶同时翻转,叶背的黑色纹路竟连成一片浩瀚星图,图中星辰的轨迹与砸落的群星隐隐呼应。

“嗡——”星群撞上星图的刹那,没有惊天动地的轰鸣,只有一声沉闷的震颤。

那些蕴含归墟之力的星体如同溪流汇入江海,竟被桃树星图硬生生吞噬。

更诡异的是,白玉桃树的枝干上开始绽放奇花,花瓣外层是漆黑如墨的死气,内层却是血玉般的赤红杀意,边缘萦绕着淡淡的混沌光晕,每朵花绽放时,都伴随着细微的空间爆裂声。

两股本源之力在擂台中央碰撞、绞杀。盘末的归墟之力如潮水般漫延,所过之处,连飘落的符文碎屑都被碾成虚无。

灰白二色的气浪层层叠叠,仿佛要将整个演武场都拖入寂灭。

而盘羽的生灭之道则如燃烧的野火,赤红色的杀意凝成实质,在星图边缘化作一道血色光墙,将归墟之力死死抵在三尺之外,任凭对方如何冲撞,那道红光始终坚如磐石。

“嗤啦——”

血色光墙与灰白气浪的交界突然爆出刺目的强光。

两股力量碰撞产生的冲击波猛地炸开,将原本就残破的结界彻底击碎,演武场四周的护山大阵应声启动,淡青色的光幕拔地而起,才勉强挡住外泄的能量。

就在此时,盘羽与盘末的身影同时冲天而起。

盘末周身的群星再次暴涨,这一次,那些星体不再分散坠落,而是凝聚成一道横贯天际的灰白星河,带着吞噬一切的威势压向盘羽。

盘羽则引动了最深沉的力量,那些黑红相间的花朵骤然绽放,化作漫天飞舞的花瓣,每一片都蕴含着极致的生灭之力,在他身前织成一张血色大网。

星河与血网在高空悍然相撞,整个盘王神朝的天空都被染成诡异的红灰色。

空间在两股力量的撕扯下剧烈扭曲,露出后方深邃的虚空,隐约能看到破碎的星辰碎片在其中沉浮。

观战的盘羽修士纷纷祭出防御法宝,连长老们都面色凝重地运转神力,这已不是年轻一辈的切磋,而是两种大道本源的生死对决。

“破!”盘羽仰头长啸,赤红色的杀意陡然暴涨。

背后的白玉桃树虚影完全化作血色,那些扎入大地的枝叶猛地拔起,与抓向苍穹的根系交缠成环,将整道灰白星河死死锁在环中。

“灭!”盘末同样怒喝出声,周身的黑白气流疯狂涌入星河,试图将血色光环绞碎。

然而这一次,赤红色的杀意明显更胜一筹。

血色光环如同活物般收缩、碾压,那些坚不可摧的星体开始寸寸碎裂,归墟之力的灰白色泽被血色不断侵蚀、同化。

当最后一颗星体崩碎时,盘末闷哼一声,如断线风筝般从高空坠落,撞在护山大阵的光幕上才勉强稳住身形,嘴角溢出的鲜血竟带着淡淡的灰色。

而盘羽背后的血色桃树缓缓收敛,赤红色的杀意褪去,重新显露出白玉般的底色,只是那些黑红相间的花朵依旧在枝桠上绽放,证明着这场对决的惨烈。

他低头望着半跪在地的盘末,声音带着一丝疲惫,却异常坚定:“归墟之力,并非不可抗衡。”

盘末放声大笑,笑声里带着释然,也带着劫后余生的畅快。

他周身的黑白气流渐渐收敛,化作一件绣着星图的黑袍,苍白的脸上终于泛起一丝血色。

当他再次抬头时,黑眸里的归墟之气已变成流转的星河,再无半分戾气。

“我输了。”

盘末对着盘羽深深一揖,动作里带着前所未有的郑重,“你不仅懂归墟,更懂生灭。”

看台上鸦雀无声,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转折惊得说不出话。

谁也没想到,仙台境一层天的盘末,会以这样的方式认输,更没人想到,盘羽竟能化解诡异的归墟之力,还让这个孤僻了十几年的怪人露出笑容。

盘岳长老捋着长须,眼中精光闪烁。他突然提高声音,紫金权杖重重顿在擂台上:“第四局,少主胜!”

话音刚落,西侧看台突然爆发出雷鸣般的喝彩,连东侧看台也有不少人起身鼓掌。

盘媚脸色铁青地攥紧扶手,指节泛白,却被身旁的侍女打断。

“长老,盘末虽是我们暗中扶持的,但此刻动怒,只会让盘羽声望更高。”

侍女低声道,目光扫过擂台中央的两道身影。

盘媚深吸一口气,强压下怒火,看向盘末的眼神却多了几分冷意。

她本想借盘末的归墟之力废掉盘羽,没想到反倒让对方得了名头,这口气如何咽得下?

“还有谁要切磋?”盘羽转身面对看台,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遍整个演武场。

东侧看台的盘媚下意识地看向后排,那里原本坐着盘雷,此刻却空空如也。

她身旁的侍女低声道:“盘雷半个时辰前就走了,说是肚子疼得厉害。”

盘媚秀眉微蹙,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腰间的软剑。

她原以为盘末至少能逼出盘羽的底牌,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结局。

西侧看台突然传来整齐的喝彩声,数百名盘石天宫的修士同时起身,对着擂台中央的盘羽拱手:“少主神威!”

声音震得演武场的结界嗡嗡作响,连天空的流云都被震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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