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0章 活人出殡(1 / 1)
一阵整齐而肃杀的脚步声,踏碎了花丛间的旖旎晨光。
萧玉瑶的心猛地提到了嗓子眼。
萧忘情对她使了个眼色,然后深吸一口气,直挺挺地躺了下去,双目紧闭,气息全无。
他甚至用残存的微弱灵力,封锁了心脉的跳动。
看上去,与一个死人无异。
不多时,几个身穿黑衣,神情冷肃的戒律堂弟子,出现在了花丛外。
为首的弟子面无表情,目光在萧玉瑶那张惨白而挂着泪痕的脸上扫过,又落到地上死状安详的萧忘情身上。
他蹲下身,伸出两根手指,探了探萧忘情的鼻息,又搭上他的脉门。
片刻后,他站起身,对着同门摇了摇头。
“气息已绝,心脉尽断。”
“是强行突破不成,灵力反噬,爆体而亡。”
另一个弟子检查了一下那柄断剑和周围散落的灵气,做出了判断。
他们的声音冷得像冰,不带任何感情,仿佛在谈论一块朽木。
“收敛。”为首的弟子下令。
两个弟子立刻上前,抬起萧忘情的尸身,动作专业而麻利,将他放在一张简易的担架上,盖上了白布。
从始至终,萧玉瑶都跪坐在一旁,死死咬着嘴唇,浑身抑制不住地颤抖,眼泪无声地滑落。
一半是演戏,一半是后怕。
如果宗主没有出现,这或许就是真正的结局。
戒律堂弟子们抬着担架,转身离去,没有对她多说一个字。
看着那个盖着白布的身影消失在山道尽头,萧玉瑶再也支撑不住,瘫软在地,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
一个时辰之内,一道惊雷般的消息,炸响在玄天剑宗的每一个角落。
绝情峰主萧忘情,昨夜试图冲击化神瓶颈,失败了。
身死道消!
这个消息,比江寻远和石猛的擂台战,劲爆了何止千百倍。
重剑峰的演武场上,昨天还围着擂台起哄的弟子们,此刻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议论纷纷,脸上写满了震撼。
“听说了吗?绝情峰的萧峰主,没了!”
“怎么回事?萧峰主不是咱们宗门最有望化神的人吗?”
“还不是那个无情道闹的!据说修炼此道,必须斩情绝性,可萧峰主偏偏动了凡心,对自己的徒弟……”一个弟子压低了声音,说得绘声绘色。
“真的假的?这可是大忌啊!”
“所以才走火入魔了呗!宗主已经下令,绝情峰一脉道法有缺,即日废除,峰上所有弟子,全部分流到其他各峰来!”
这消息,一个比一个震撼。
江寻远站在洞府门口,听着风中传来的各种议论,久久无言。
她想起那个在宗门大典上,一剑惊鸿,风华绝代的男人。
也想起那个跟在男人身后,眼神总是带着一抹挥之不去仰慕与悲伤的少女。
她忽然觉得有些喘不过气。
这就是修仙界吗?一步踏错,便是万劫不复。
而此时,石猛正从炼器堂的方向,大步流星地走回重剑峰。
他脸上再无半分之前的暴躁与迷茫,取而代代的是一种沉淀下来的稳重与锐气。
他刚踏上山门,便被这沸反盈天的气氛弄得一愣。
“出什么事了?”他抓住一个相熟的师弟问道。
那师弟满脸惊奇地看着他:“石师兄你还不知道?绝情峰的萧峰主,没了!”
石猛魁梧的身躯,猛地一震。
没了?
那个修为高深,被誉为宗门未来的绝情峰主,就这么没了?
他听完了事情的来龙去脉,整个人都沉默了。
剑断了,可以重铸。
道错了,万劫不复。
他低头,看着自己那双因为学木雕而磨出细茧的大手,心中一片后怕,又有一片庆幸。
火长老骂得对。
江寻远赢得也对。
如果不是这一败,如果不是那一把小小的刻刀,下一个因为道走错了而死去的,会不会就是他石猛?
他抬起头,望向江寻远洞府的方向,眼神复杂。
……
绝情峰的葬礼,办得简单而仓促。
没有哀乐,没有吊唁。
只有一口冰冷的棺木,和几个面无表情的戒律堂弟子。
在宗门后山那片埋葬着历代先辈的墓园里,棺木被缓缓放入新挖的墓坑。
萧玉瑶一身素缟,跪在墓前,额头抵着冰冷的泥土。
在所有人的眼中,她是一个因为师尊陨落而悲痛欲绝的可怜人。
当最后一捧土盖上,墓碑立起。
上面刻着:先师萧忘情之墓。
不肖弟子,萧玉瑶立。
主持仪式的长老看了她一眼,公事公办地宣读了宗主的命令。
“绝情峰弟子萧玉瑶,感念师恩,自请为师守陵百年,宗主已允。即日起,入住陵园,非召不得外出。”
“弟子,领命。”萧玉瑶声音沙哑,叩首领命。
长老与弟子们很快离去,偌大的墓园,只剩下她一个人。
还有满山的风声,与数不清的墓碑。
她跪了很久,直到双腿发麻,直到夕阳将她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
她才缓缓站起身,踉跄着,朝着墓园深处一间孤零零的木屋走去。
那里,将是她未来百年的牢笼。
木屋很简陋,推开门,一股尘封的气息扑面而来。
屋里只有一张木床,一张桌子,一把椅子。
萧玉瑶环顾着这个空荡荡的新家,心中却出奇的平静。
她关上门,走到窗边,推开那扇积了灰的木窗。
窗外,是连绵的墓碑,和几株在晚风中摇曳的古柏。
景色凄凉。
可她的脸上,却缓缓绽开了一抹,比昨夜花丛中更为动人的笑容。
就在这时,一个身影,从屋后的一株古柏阴影里,慢慢走了出来。
他换上了一身最普通的灰色布衣,头发随意地束在脑后,脸上刮去了胡茬,露出一张干净而陌生的脸。
可那双眼睛,那双看着她时,盛满了温柔与失而复得的眼睛,却不会变。
他走到窗下,仰头看着她。
没有了绝情峰主的威严,没有了道基尽毁的颓唐,他现在,只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男人。
他对着她,露出一个有些生涩,却无比真实的笑容。
“我打扫过了。”
“以后,这里就是我们的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