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2章 丑,扔掉便是(1 / 1)
沈燕宜顺着蒋秋娘的话应了一声。
那声音里带着一丝宿醉后的沙哑,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
“若是觉得丑,便丢了,娘这儿还有不少好看的玉佩,够你选的了。”
在蒋秋娘看来,这再正常不过。
自家这女儿对衣着首饰的要求一向苛刻,一件新衣裳若是觉得上身不好看,也是直接压箱底或是赏人,绝不会再穿第二次。
一块丑玉佩,扔了也无妨。
家中好看的玉佩多的是。
沈燕宜被这话噎了一下。
扔了?
她捏着玉佩的手指下意识地收紧。
真的要丢了吗?虽说这玉佩的确不和自己的口味。
可到底是……
到底是自己想要了好久的。
想到这儿,沈燕宜定了定神,将玉佩随手放在了梳妆台上,语气淡淡:“倒也不必扔了,放着便是,左右也不戴它。”
蒋秋娘是什么人,立刻就从女儿这言不由衷的维护里,看出了不对劲。
她走到床边坐下,拉过女儿的手,试探着问道:“这是别人送的吧?谁啊?瞧你这宝贝的样子。”
不等沈燕宜回答,她便自己猜了起来:“是子诚那孩子?他倒是对你上心,就是眼光不怎么样,送这么个玩意儿。何况你如今也是……”
“不是他。”
沈燕宜立刻否认。
闻言,蒋秋娘一顿,想到了那个如今与女儿牵扯最深的人。
她没有直接点名,而是试探着开口:“那是……太子所送?只是瞧着,他也不像是那么没有品位的人,怎么送了个这么丑的?”
沈燕宜一听,心头一紧,几乎是立刻撇清关系:“不是他送的。娘,您别乱猜了。”
她不想让母亲知道这玉佩是周砥送的,更不想解释这其中复杂的缘由。
沈燕宜匆匆转移了话题,看向蒋秋娘:“娘,您这么早过来,可是有什么事?”
蒋秋娘果然被带偏了注意力,这才想起自己过来的正事。
她脸上的探究化为一丝担忧,看着女儿苍白的脸色,轻声问道:“燕宜,你跟娘说句实话,你是不是……真的不想当那个太子妃?”
沈燕宜的心猛地一沉。
她想起前世那场漫天大火,想起父母亲人倒在血泊中的惨状,想起那身华丽却冰冷的宫墙,想起东宫里每一个孤寂的日夜。
无数惨烈的画面在眼前闪过,最终,都化为一句轻飘飘的叹息。
“娘,当太子妃,太累了。”
这个回答,听在蒋秋娘耳中,便成了女儿家对皇家束缚的担忧。
她心疼地握紧了沈燕宜的手,柔声安慰道:“娘知道,皇家规矩多,不比在咱们自己家里自在。但事已至此,圣旨已下,咱们总不能直接抗旨。”
“这样。”
蒋秋娘沉吟片刻,接着说道:“你先别急着抗拒。咱们先看看,观察观察,看那太子殿下,究竟值不值得托付。若他真是良婿,真心待你,即便是入了东宫,也必不会让你受委屈。”
“可若是……”
蒋秋娘的眼神变得锐利起来,“若他待你另有所图,让你受了委屈,你只管告诉爹娘。咱沈家多年功勋,去找陛下,找个借口想个办法,把这婚给退了”
沈家伴君几十载,是拿命换来的荣耀与底气。
所以蒋秋娘的话,并非虚张声势。
沈燕宜听着母亲这番话,眼眶一热,心底那股因梦境而起的冰冷,被驱散了不少。
她知道,家人永远是她最坚实的后盾。
可也正因如此,她才更不愿让他们为了自己的事,去和皇权硬碰硬。
那无异于以卵击石。
“娘,我明白的。”
沈燕宜反握住母亲的手,给了她一个安心的笑,“您和爹爹放心,女儿心里有数。我会先看看的,若真到了那一步,也不用您和爹爹出面,女儿自己会处理好。”
她已经死过一次了,没什么好怕的。
这一世,她绝不会再让沈家重蹈覆覆。
……
与此同时,皇宫大殿。
天色未亮,文武百官便已按官阶品级,整齐地肃立在殿前,等待早朝。
沈纪之身着一品武官的朝服,身姿挺拔如松,站在百官的最前列,神情肃穆,不怒自威。
卯时正,随着内侍一声高唱,太子周砥身着玄色金线蟒袍,从侧殿缓缓步出。
他今日并未直接走向自己的位置,而是脚步一转,径直走到了沈纪之的身边,与他并肩而立。
周围的官员们纷纷侧目,眼神里带着或探究或了然的意味。
谁都知道,沈家嫡女与太子,即将结为姻亲。
太子此举,无疑是在向众人,尤其是向沈家,释放一个亲近的信号。
沈纪之察觉到身侧多了一人,微微偏过头,对上了周砥那双深邃的眼眸。
他不动声色,只微微颔首,算是行礼。
“沈大人,早。”
周砥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了沈纪之的耳中。
这一声沈大人比之其他人的称呼,叫得自然又顺口,仿佛已经叫过千百遍。
沈纪之的眉峰几不可察地一动
他侧过头去,那双看惯了沙场风云的锐利眼眸,第一次带上了毫不掩饰的诧异,直直地看向身侧的太子殿下。
他的眉头瞬间拧紧,声音沉稳如山:“殿下早,殿下今日是否是站错了位置?”
周砥像是没听出他语气中的疏离,唇角反而勾起一抹恰到好处的笑意,态度谦逊,“圣旨已下,你我两家便是姻亲。孤自当是认为,晚辈对长辈应该尊敬,所以特地换个位置,想同沈大人聊聊家常。”
他将姿态放得很低,一番话说得滴水不漏,既表明了自己对这门婚事的认可,又给了沈纪之足够的尊重。
沈纪之看着他,眼中的审视意味更浓。
他这个未来女婿,心思深沉,绝非表面看上去那般简单。
周遭官员投来的目光愈发密集,沈纪之不好再在这种场合与他拉扯,只能沉着脸,默认了他的举动。
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早朝前的气氛肃穆而压抑。
沈纪之终究是没忍住。
他压低了声音,话语中带着一丝只有他自己能察觉的试探:“不知殿下可知,陛下为何……会突然下这道赐婚圣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