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6章 疑云暗生,金兰情深遭暗算(1 / 1)
三公主软糯的身体在怀里动了动,将白若曦飘远的思绪拉了回来。
她垂下眼帘,遮住了那瞬间翻涌的惊涛骇浪。再抬眼时,那双凤眸已恢复了往日的温和,甚至比平时更多了几分暖意。
“瞧本宫,光顾着和这小人儿玩,都冷落了你们。”她笑着将一块牛乳糕送到欣婕妤的嘴边,动作亲昵,仿佛刚才那瞬间的失神从未发生过。
“姐姐说的哪里话。”欣婕妤受宠若惊,连忙自己接过来,尝了一小口,眼中露出真心实意的赞叹,“安妹妹这手艺,真是越发好了。这糕点入口即化,甜而不腻,三公主最是喜欢这种味道。”
她的神态坦然,眉眼间是对女儿的疼爱和对朋友的亲近,看不出半分伪装。
可白若曦的心,却像是被浸在寒潭里,一丝丝地变冷。
越是天衣无缝,越是说明背后算计之深。
她不动声色地与众人说笑,亲自为惜容华斟茶,又夸了安婕妤新得的簪子好看,将一个备受宠爱、心情大好的妃子演绎得淋漓尽致。
只有她自己知道,她的五感已经提升到了极致。欣婕妤每一个细微的表情,惜容华每一次关切的眼神,安婕妤每一句无心的话语,都被她捕捉、拆解、分析。
这后宫,就是一个巨大的斗兽场。昔日的盟友,转眼就可能变成背后捅刀的敌人。
她信不过任何人。
又过了一会儿,眼看天色不早,惜容华和欣婕妤便起身告辞。
“姐姐好生歇着,我们改日再来看你。”
“瑾母妃再见。”三公主趴在欣婕妤的肩头,奶声奶气地挥着小手。
白若曦亲自将她们送到殿门口,看着她们的身影消失在宫道尽头,脸上的笑容才一寸寸地敛去,最后化为一片冰封的湖面。
“娘娘……”春桃和琳琅扶住她,声音里是掩饰不住的担忧。
“回殿说。”
殿门关上的瞬间,隔绝了外面的光亮与声音。
白若曦坐回榻上,端起那杯早已凉透的茶,一饮而尽。冰冷的茶水顺着喉咙滑下,让她纷乱的心绪稍稍平复。
“都说说吧,你们怎么看?”她问道。
琳琅沉吟片刻,谨慎地开口:“娘娘,奴婢觉得此事有蹊跷。欣婕妤娘娘平日里与您交好,三公主又多得您照拂,她没有理由在这个时候与皇后勾结,这对她没有任何好处。”
“可她有个在安乐寺的姐姐!”春桃急切地反驳,“谁知道是不是她那个姐姐被皇后收买了,撺掇她做的!这宫里为了往上爬,卖姐妹、卖亲女的还少吗?知人知面不知心啊,娘娘!”
春桃的话,代表了最直接的怀疑,也正是白若曦此刻心头最大的那根刺。
是啊,知人知面不知心。
她看向窗外,铅灰色的天幕下,枯枝在寒风中摇曳,像一只只挣扎的手。
上一世,她就是因为太过相信别人,才会落得那般凄惨的下场。这一世,她绝不会再犯同样的错误。
“琳琅。”
“奴婢在。”
“派人去查那个静尘师太。”白若曦的声音冷得没有一丝温度,“本宫要知道她的一切。她的过去,她和欣婕妤的关系,她最近都见了什么人,说过什么话。安乐寺那个地方,既然能进去,就一定能传出消息。”
“是。”
“春桃。”
“奴婢在。”
“你看好瑶华宫,尤其是小厨房。从今天起,本宫和四皇子入口的所有东西,都必须由你我二人亲手经办,任何人不得插手。”
“奴婢遵命!”
白若曦闭上眼,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
皇后这一招,实在高明。
无论欣婕妤是真心投靠还是被陷害,这根刺一旦扎下,她和欣婕妤之间,就再也回不到过去了。
一个连身边最亲近的“姐妹”都信不过的瑾妃,在这宫里,就成了一个孤立无援的靶子。
好一招离间计。
可惜,她白若曦,从来就不是靠着别人的善意活下来的。
……
转眼间,几日过去。
京城里的年味儿越来越浓,宫里也处处张灯结彩,预备着除夕宫宴。
镇远侯府的案子已经三司会审完毕,证据确凿,只等开春后问斩。阎澈借此机会,以“治下不严,识人不明”为由,又处置了一批与镇远侯府过从甚密的官员,将南疆的军务牢牢抓回了自己手中。
朝堂上的风波,似乎并未影响到后宫的平静。
这日,阎澈处理完政事,难得有兴致,便摆驾来了瑶华宫。
白若曦早已接到消息,亲自在宫门口迎接。
“爱妃不必多礼。”阎澈扶起她,握住她的手,触手一片温软,让他很是满意。
两人携手入殿,殿内暖意融融,白若曦早已备下他爱吃的几样小菜和温好的酒。
“今日朝中无事,朕便想着来陪陪你和老四。”阎澈脱下明黄色的外袍,换上了一身家常的墨色锦袍,眉眼间的锐利散去,多了几分寻常夫君的温情。
白若曦亲自为他布菜,笑语嫣然:“皇上日理万机,还记挂着臣妾,是臣妾的福气。”
就在这时,阎澈执筷的手突然一顿,他眉头紧锁,发出一声短促的闷哼,脸色瞬间白了几分。
“皇上?”白若曦心中一凛,立刻起身扶住他,“您怎么了?”
“无事。”阎澈摆了摆手,额上却渗出了一层细密的冷汗,“就是心口突然绞痛了一下,现在好了。”
他说着没事,但脸色却依旧难看。
白若曦立刻高声传唤太医。
张太医等人又是好一阵手忙脚乱的诊脉查看,最后却什么都没查出来。
“回皇上,龙体康健,脉象平稳,并无异样。”
阎澈挥退了太医,脸上浮现出一丝阴霾。
他自己的身体自己清楚,方才那一下针扎般的剧痛,绝非幻觉。
此事过后,阎澈一连几日都未再踏足后宫,只留在养心殿批阅奏折。
宫里人心惶惶,都以为是前朝之事让龙心不悦。
直到三日后,一桩消息,如平地惊雷,炸响了整个后宫。
钦天监夜观天象,发现紫微帝星晦暗,恐有奸邪小人作祟,动摇国本。
此事事关重大,阎澈当即下令彻查宫中,务必扫除一切腌臢,以正视听。
这一查,便查出了天大的事情。
祺祥宫一名小宫女在打扫时,不慎打碎了欣婕妤妆台上的一只琉璃瓶,瓶中流出一种透明的油膏。
一名随行检查、懂些药理的老嬷嬷闻到那股极淡的异香,当场脸色大变。
经太医院合力查验,那油膏中竟含有一种名为“刺心草”的西域奇毒。
此毒无色无味,不会在脉象中留下任何痕迹,但若将其涂抹在常用的器物上,毒性会通过皮肤缓慢渗入,日积月累,会引发阵发性的心口剧痛,最终令人心力衰竭而亡。
其症状,与皇上那日的心痛之症,别无二致!
宫中行刺君王,乃是株连九族的弥天大罪!
消息第一时间被封锁,直接报到了阎澈的御前。
养心殿内,气氛压抑得仿佛能凝出水来。
阎澈看着那只被打碎的琉璃瓶,脸上的神情是前所未有的阴鸷。
“查!”他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给朕查!挖地三尺,也要把这毒妇的同党给朕揪出来!”
很快,负责审讯的慎刑司便从那个吓得半死的小宫女,和祺祥宫众人嘴里问出了线索。
所有人都说,这瓶油膏是欣婕妤的姐姐,在安乐寺修行的静尘师太托人送进宫的,说是静心安神的奇药,能助睡眠。
所有的矛头,在一瞬间,齐齐指向了欣婕妤!
消息传到瑶华宫时,白若曦正在逗弄已经长得白白胖胖的四皇子。
听完琳琅的禀报,她脸上的笑意未减,只是眼底的光,沉了下去。
好一招环环相扣。
先是让张嬷嬷送去一个神秘的木盒,引她怀疑。
再是皇帝“恰好”在她宫里心口绞痛。
最后,人证物证俱全地,将意图弑君的罪名,死死地钉在了欣婕妤的身上。
这一套组合拳下来,别说是欣婕妤,就是一只铁桶,也要被砸出个窟窿。
“娘娘,这……这定是皇后陷害!欣婕妤娘娘绝不会做这种事!”春桃急得快要哭出来。
白若曦将四皇子交给乳母,站起身,走到窗边。
她当然知道这是陷害。
可证据呢?
在铁证如山面前,所有的“觉得”和“不会”,都显得苍白无力。
就在这时,一直负责调查安乐寺的暗卫,终于传回了第一份密报。
白若曦展开那张薄薄的纸条,上面的字迹寥寥数行。
“静尘师太,俗家名唐婉蓉,确系欣婕妤唐氏之姐。早年曾与欣婕妤因婚事生出嫌隙,姐妹二人已多年不曾往来。另查,静尘师太之母,曾于三十年前,受恩于苏家,有救命之恩。”
救命之恩。
多年不往来。
白若曦缓缓攥紧了手中的纸条,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笑。
原来如此。
这是挟恩图报,是杀人不见血的刀!
“李德全求见。”殿外传来通报。
李德全走了进来,躬着身子,脸上带着一贯的谦恭笑容,只是那笑意不达眼底。
“瑾妃娘娘,皇上有请。祺祥宫搜出了意图谋害圣上的剧毒,人证物证俱全。皇上想听听,您的意思。”
话音落下,整个瑶华宫的空气都凝固了。
白若曦抬起头,迎上李德全探究的目光,脸上看不出喜怒。
这是阎澈在给她递刀子,也是在试探她。
是顺水推舟,除去一个潜在的“威胁”;还是逆流而上,为一个“罪证确凿”的人辩白?
她的每一个字,都将决定欣婕妤的生死,也决定她自己在皇帝心中的分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