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1章 丑奴儿（6）（1 / 1）
慕笙耸肩，脚步一挪，站到杜薇身边，清了清嗓子道：“崔夫人她……没有胡说八道！”
崔贤脚步踉跄地往后退了几步，眼神逐渐涣散：“所以，崔家的毒妇是谁？我的妻儿当真在崔家的祠堂里。”
崔家祠堂在距离崔府两条街外的地方，是一座独立小院儿。小院儿前后栽种着不少树木，枝繁叶茂，将整座祠堂遮得严严实实。
崔家祠堂只在年初一开门，让崔氏后人祭拜。
依照规矩，初一当天，卯时一刻，由轮值的崔家后人去族长家里找族长拿钥匙，将祠堂内外打扫干净。辰时，参与祭拜的崔家后人会陆续在祠堂门口集合。整个祭祀过程约莫持续半个时辰。
祭祀结束后，仍由当日轮值的崔家后人负责善后。约莫巳时左右，钥匙会送还到族长手里。祠堂钥匙是由族长随身携带的，除了初一祭祀当天，从不离身。
祠堂外，慕笙猫着腰，拍了拍门上的锁。那锁极大，挂在门上有些夸张。锁上落着厚厚的尘土，连锁眼儿都是。轻轻吹了下，尘土扬的四处都是。沈渡伸手，用袖子为其挡住。待尘土散去，方屈指在她脑门上弹了下：“都多大的人了，还玩儿这个？”
慕笙吐了吐舌头：“好玩儿嘛。”
沈渡一脸无奈地又在她脑门上敲了下：“看出什么来了？”
慕笙揉着额头：“看似普通的锁，只是比平常的大了些，锁芯儿却是经过特殊设计的，工艺繁杂。这样的锁，只有配套的钥匙才能打开。”
崔贤：“慕姑娘说得不错，这锁是请了最好的锁匠师傅打造的，也是他在这世间打造的最后一把锁。这锁的锁芯甚为复杂，除非将整把锁锯开，否则无法知晓内部构造，配置出一把一模一样的锁来。”
沈渡：“拿着钥匙去配也不行？”
崔贤：“不行！我知道我这么说，沈大人未必会信，可若是沈大人看过那把钥匙就知道所言非虚。”
慕笙盯着锁孔看了一会儿，说道：“那钥匙应该是用两种材质打造的，其中一种甚为罕见。”
崔衍目露疑惑：“慕姑娘是如何知晓的？听闻那个东西来自于传说中的幽都，是冥域之物。乃是开锁师傅因年轻时的一桩奇遇所得。那东西看上去与黄铜无异，实则遇铁则软。”
锁匠师傅有没有奇遇不知道，那东西是什么她却已了然于胸。那是一种虫子尸体，颜色似金似铜。可搓扁，可捏圆，是幽都幼童最喜欢的玩具。听照顾她的嬷嬷说，在她还不会爬之前，最喜欢玩的也是那个。没想到，那东西到了人间还能被用到钥匙上。
那位锁匠师傅，当真厉害！
门上的锁是铁制的，钥匙是黄铜做的，锁匠师傅用他精巧的技艺把一部分虫子的尸体包裹在锁齿上。单看钥匙，没有任何问题，也寻不出瑕疵来。在开锁的过程中，锁齿改变，与构造紧闭贴合，继而达到开锁的目的。
崔贤说的没错，这种钥匙是仿造不出来的。因为普通的锁匠根本不会想到，在这把钥匙上另有机关。用仿造出来的钥匙去开锁，就两个结果。一是扭不动，二是锁断了。
慕笙：“你确定钥匙一直在族长身上？”
崔贤点头：“这钥匙只有一把，由族长亲自保管。除了初一祭拜时，钥匙从不离身。”
沈渡：“依照我朝祭拜的规矩，祠堂祭祀是不允许女子参加的。你的发妻是难产而亡，起码表面上看是这样的。既是难产而亡，应该也是按照正常的发丧流程发的丧。既是正常发丧，妻儿的魂魄岂会在这祠堂里？”
崔贤抓了抓头：“我也不知道！”
有鬼这事儿本就离奇，还是自己的妻儿，被关在祠堂里，但凡说这话的人不是安居堂的慕姑娘他都不信。
他和发妻袁氏既是指腹为婚，也是联姻。婚约是两家祖父定下的，在他十五岁那年，祖父病重。为了祖父心愿，也为履行两家婚约，他和袁氏成了亲。
在与袁氏成婚之前，两人见都没见过，更谈不上什么感情。新婚夜，当崔贤掀开袁氏头上的盖头时，眼里出现的不是惊艳，而是失望。
在此之前，他虽没什么特别喜欢的姑娘，但大致轮廓是有的。比如像嫂嫂那样，身形纤细，肤白，眼睛大，性子活泼，有点儿讨喜的。袁氏，眼睛小，皮肤黑，性子内向，不善言辞，总之，与他想要娶的姑娘大相径庭。
因为不喜欢，新婚夜，他与袁氏并未圆房。此后，便以读书为由，与袁氏分院而居。除了必要时见上一面，他与袁氏几乎是各过各的。
十八岁那年，经不住爹娘一而再，再而三的唠叨，这才不情不愿地与袁氏圆了房。那晚，他体会到了不一样的感觉，知道了男人为何想要成婚，知道了女人穿上衣服跟脱下衣服是不一样的。
初尝男女之事，难免贪恋，且他与袁氏在那方面十分和谐。随着相处的时间越来越多，他对袁氏的感情和看法都发生了变化。
袁氏的眼睛确实不如嫂嫂那般大，却如狐狸那般自带风情。尤其是娇羞低眉时，勾得人心里痒痒的。她的皮肤的确不白，却很细腻，没有任何瑕疵，犹如上好的锦缎，令人爱不释手。
容貌是天生的，才学和能力却是后天的。作为袁家嫡女，她被精心教养，且被教养的很好。无论琴棋书画，经商做饭，针织女红，样样拿得出手。
沈渡摸着下巴：“这么好的夫人，我怎么瞧着崔公子不大满意呢？”
在沈渡看来，才学，能力，性格这些都比肤浅的容貌更为重要。啧啧两声，看向崔贤的目光越发不屑。难怪他会被杜薇骗，杜薇就是除了一张还算姣好的脸，啥都没有。
崔贤叹了口气，缓声道：“于情，袁氏对我爹娘十分孝顺，几乎挑不出什么错来，对我这个夫君更是上心。甭管是外头的铺子，还是我自个儿的吃穿住行都安排的妥妥当当。起码在嫂嫂回来之前是这样的，除了容貌生得不算好，旁的没有任何不妥之处。”
似察觉到自己说出的话有些不妥，崔贤赶紧补了句：“她的容貌，相处久了也能接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