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5章 水母（1 / 1）
踏上芬兰堡的瞬间，积雪下传来空洞的回响。
小七蹦跳着测试地下隧道的方位，鹿皮靴跟敲击路面的节奏与录音带的电流声诡异重合。
国王门的玄武岩拱券下，穿中世纪制服的导游正在演示燧发枪，火药味呛得罗杰连打三个喷嚏。
“先生需要这个。”卖纪念币的摊主突然递来铜制单筒望远镜，镜身上刻着与暖手炉相同的帆船纹章。
小七凑近观察时，镜片突然闪过红光——对准正午太阳的瞬间，三重拱券的投影恰好组成箭头，指向东面坍塌的城墙缺口。
坍塌处挂着“维修禁止入内”的警示牌，小七却从背包掏出岩石教堂的青铜钥匙。“试试这个！”钥匙插入风化砖缝的刹那，整面墙应声旋转，霉味扑面而来。
罗杰的手机电筒照亮通道壁的抓痕，某种动物毛发粘在生锈的铁栅栏上。
地下二十米处出现岔路口，小七举起暖手炉贴在石壁上。
“这边有震动！”她耳垂上的珍珠随声波轻颤。转过第三个弯道时，他们撞见堆满樟木箱的密室，箱盖上用瑞典语写着“1918年紧急封存”。撬开的箱子里滚出包真空保存的黑麦面包，保质期标签赫然印着昨日日期。
爬上地面时天色已暗，小七踩着个硬物差点摔倒。扒开积雪竟是枚黄铜炮弹壳，底部刻着德文情诗和1918.3.6的日期。
“这是录音带里说的……”她话音未落，岛上的照明灯同时亮起。东翼炮台遗址的阴影里，穿粗呢大衣的男人正往仿古炮填装什么东西。
他们猫腰靠近时，炮口突然喷出漫天金粉。
戴圆框眼镜的文物修复师转身大笑：“被吓到了吧？这是重建独立日庆典的烟花效果！”
他脚边的木箱里装满刻字的锡制玫瑰，小七捡起一朵，发现花茎上刻着“致解开地下迷宫的人”。
岛尾的咖啡馆由防空洞改造而成，小七的驯鹿肉汤冒着热气。
店主婆婆端来覆盆子派时，胸针上的帆船图案突然反光。
“你们找到我的面包窖藏了？”她笑着指向墙上发黄的许可证，“这是给时空旅人准备的补给站呢。”
罗杰的叉子突然撞到盘子下的凸起——防水油布包着的竟然是渡轮上丢失的邮票路线图。
展开后的新坐标指向芬兰堡博物馆，小七用口红圈出某个展柜编号：“明天十点，那里会展出一战时用的密码筒！”
返回码头的末班渡轮已离港，他们被迫留宿在岛上的青年旅舍。
小七裹着借来的军用毯子数星星，突然拽着罗杰翻出露台：“那个戴鹿角帽的人影往南码头去了！”
追到海岸线尽头的灯塔时，潮水正冲刷着刻满符文的礁石。
小七的围巾被海风吹到桅杆上，罗杰攀爬时摸到个暗格——里面塞着泛潮的航海日志，最新那页画着他们今日的行走路线，页脚用红墨水写着：“明早八点来领时空签证。”
.....
晨光染红参议院广场的鹅卵石地面时，小七正扒着酒店衣柜纠结穿搭。
“要像本地人那样叠穿三件毛衣吗？”她把薄荷绿高领衫套在碎花裙外头，活像只炸毛的翠鸟。罗杰憋着笑递过热可可，杯沿沾着的奶油泡粘在她翘起的发梢上，“芬兰人说零下十度是情侣贴贴的好天气。”
墨绿色有轨电车叮当驶过亚历山大大帝二世铜像时，小七突然小跑起来。她桃粉色的毛线帽缀着两颗绒球，在晨雾里跳成两只慌张的兔子。
“快来！赶得上第一炉肉桂卷！”她隔着十米开外挥手，围巾尾端扫倒了路边铲雪人的小童堆的雪鸭子。
露天市集的棚顶结着冰棱，戴萨米族传统头饰的老奶奶笑着舀起热浆果酱。
小七举着比她脸还大的甜甜圈转身，糖霜簌簌落在罗杰的相机包上，“张嘴——”她突然踮脚把蘸满蓝莓酱的那端塞进他嘴里，冰凉指尖蹭过他下唇。
广场西侧的冰雕展览区正在举办情侣挑战赛。
小七拽着罗杰报名时，鼻尖还粘着糖粉。“规则是用冰凿刻出对方最可爱的瞬间！”主持人递来工具包，里面居然有副粉色护目镜。罗杰盯着冰块发楞的功夫，小七已经咔咔凿出他早上偷喝她热可可的侧影。
“该你啦！”她蹦跳着哈气暖手，睫毛上的冰晶折射出彩虹。
罗杰的冰凿突然打滑，歪歪扭扭刻出个四不像。小七凑近观察时突然大笑：“这是我昨晚在浴缸扑腾的样子吧？”她转身抓起碎冰往他衣领里塞，两人在冰雕丛里追逐，撞翻了隔壁参赛者的冰玫瑰。
正午阳光融化喷泉池边缘的薄冰时，他们并排坐在青铜海神像脚下啃烤肠。
小七突然用油乎乎的指尖戳罗杰手背，“你看女神裙摆的褶皱里是不是藏着字？”凑近才发现是历代游客用硬币刮出的爱心，最新那个刻着他们名字的缩写。
“轮到我们了！”小七翻遍口袋找出枚欧元硬币，却怎么也刮不动青铜。
罗杰握住她冻红的手，两人合力在石基上蹭出颗歪扭的星星。
路过的街头艺人突然拉响《致爱丽丝》，小七就着旋律把硬币弹进许愿池，水花惊飞了啄食面包屑的灰雀。
广场东角的羊毛工坊飘出暖融融的香气。
小七蹲在纺车旁学针法，浅褐色羊毛线缠得她满手都是。“给你织条围巾！”她信誓旦旦起针，第三排就织出个破洞。
老板娘笑着救场，手把手教她勾出雪花图案，罗杰的镜头里全是她咬唇蹙眉的专注模样。
工坊角落的老式唱片机突然卡带，小七趁机把半成品围巾绕在罗杰脖子上。
“不许摘哦！”她退后两步歪头欣赏，深灰毛线衬得他像被绑架的圣诞老人。
窗外飘起细雪时，老板娘送他们两杯接骨木花茶，杯底沉着颗心形果脯。
暮色浸染新古典主义建筑群时，广场中央亮起星空灯串。
穿燕尾服的街头钢琴师开始弹奏《芬兰颂》，小七突然拽着罗杰滑进临时舞池。
“踩我脚不算犯规！”她耍赖地把手搭在他肩头，鹿皮靴故意碾过他的运动鞋。旋转时她发间的浆果香混着雪松气息，罗杰的围巾早不知飞到哪里去了。
一曲终了，卖氢气球的老爷爷硬塞给他们一只透明气球。
“里头装着极光哦！”他眨眨眼，气球内壁的荧光粉确实在飘落星尘。
小七把绳子系在罗杰手腕上，“这样你走到哪我都能找到啦！”她说话时呵出的白雾与气球里的光晕融为一体。
华灯初上的咖啡馆里，小七正往华夫饼上堆奶油山。
窗外忽然传来欢呼，整座广场的照明灯切换成暖橙色。她扑到窗边时打翻了枫糖浆，黏糊糊的液体在玻璃上画出条滑稽的爱心。
“快许愿！”她闭眼双手合十，“芬兰传说在参议院广场灯光变暖的时刻……”
话音未落，罗杰突然掏出口袋里被压扁的毛线雪花。
“虽然没织完围巾……”他耳尖通红地展开那个歪歪扭扭的织物，“但你说过想要个永不融化的冬天。”
小七的奶油叉悬在半空，眼眶比杯中的热红酒还红，窗外的暖光恰巧将两人的影子融成一颗完整的琥珀。
.....
波罗的海的咸涩海风钻进领口时，小七正用门票当扇子扇风。
“说好的海洋馆恒温系统呢？”她把薄荷糖含在舌尖，对着安检门后的巨型水母缸探头探脑。
罗杰突然从背后给她戴上毛绒水獭耳罩，“馆长说这是进入极地馆的秘密装备。”塑胶胡须随着说话在她头顶乱颤。
幽蓝光晕里，三百万只月亮水母在环形缸中跳着慢舞。小七的鼻尖几乎贴上玻璃，珊瑚红的发梢被映成紫罗兰色。
“你看这只像不像穿婚纱逃跑的新娘？”她指着某只触须特别长的水母，尾端缀着的荧光粒正巧落在罗杰侧脸。
当罗杰举起相机时，小七突然转身，发尾扫过镜头留下虚焦的光轨。
“这张就叫《迷路的水母新娘》！”她抢过相机咯咯笑，没留意自己正站在投影仪的光路里——整缸水母的幻影突然笼罩在她白毛衣上，仿佛披着星空的嫁衣。
拱形玻璃隧道里，护士鲨的肚皮擦着头顶游过。
小七拉着罗杰躺在传送带上，运动鞋挨着皮鞋晃啊晃。
“这样看鲨鱼像不像云朵？”她突然翻身支着下巴，“听说一起看过颠倒海洋的情侣会……”话音被路过蝠鲼掀起的涡流打散，气泡咕噜噜漫过两人交叠的衣角。
罗杰的袖扣勾住了她毛衣下摆，起身时差点带倒整排解说立牌。
小七边笑边帮他解纽扣，指尖蹭过手腕内侧时，玻璃外恰好游过群银光闪闪的鲱鱼，将两人的影子拓印在深海蓝幕布上。
极地馆边缘的互动池飘着薄雾，小七的羊皮手套浸在冰水里。
“海星摸起来像隔夜的法棍！”她捏着紫色海星往罗杰脸上贴，被他躲开时溅起的水花打湿了前襟。管理员老爷爷笑着递来毛巾，“试试右边池子，那儿有给恋人准备的惊喜。”
他们蹲在冒着粉红气泡的珊瑚池边，小七刚伸手就触到滑溜溜的东西。
“是鳗鱼！”她尖叫着往后仰，被罗杰拦腰扶住的瞬间，池底突然升起用贝壳拼成的爱心图案。原来管理员悄悄投下了感应磁石，此刻正躲在棕榈树后比大拇指。
午餐区的玻璃幕墙后，帝企鹅正表演跳水。
小七把鳕鱼排切成心形推过去，“分你一半蛋白质。”酱汁却蹭到企鹅玩偶的领结上。罗杰伸手擦拭时，她突然把柠檬片贴在他眼皮上，“快看！那只企鹅在学你走路！”
确实有只圆滚滚的企鹅正昂首挺胸地踱步，经过他们这桌时突然用喙敲击玻璃。
小七隔着玻璃与它击掌，哈气在幕墙上晕出个歪扭的爱心。服务生适时端来企鹅拉花的卡布奇诺，奶泡上洒着可食用亮粉，喝到杯底才发现刻着两人名字的巧克力牌。
露天表演场的积雪被踩出咯吱声，小七把暖手垫塞进罗杰口袋。
“听说待会有会唱歌的海豹！”她呵着白气搓手，前排小孩突然回头递来两个海豹造型的坐垫。
名为奥斯卡的斑海豹登场时，驯养员突然指向观众席：“它想选位女士合唱《Can’tHelpFallinginLove》。”聚光灯扫过时，小七的桃粉色帽子被海豹用鼻子顶中。她慌慌张张跑上舞台，奥斯卡却用鳍肢捂住眼睛，等罗杰也被拽上台才肯开嗓。
两人荒腔走板的歌声里，海豹用尾巴打着节拍，喷出的水汽在阳光下凝成迷你彩虹。
谢幕时奥斯卡突然用鼻子推着他们碰额头的滑稽模样，被摄影师抓拍成纪念照，后来挂在了海洋馆失物招领处的显眼位置。
暮色降临时，中央水池升起全息极光。
小七趴在栏杆上数投影里的星座，罗杰的围巾尾端被晚风吹得缠住她手腕。“像不像那天在参议院广场的气球？”她指着绿色光带间跃动的光点，“不过这次你逃不掉啦。”
当虚拟鲸鱼的吟唱响彻穹顶时，管理员突然打开人造雪装置。
纷扬雪片穿过极光落在他们发间，小七转头要说什么，却被罗杰睫毛上的雪粒分了神。
此刻真正的北极光正在五十公里外爆发，但玻璃幕墙内相触的掌心温度，早已盖过所有宇宙级别的浪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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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午的阳光把纺织工厂改造的艺廊晒成一块融化的黄油时，小七正踮脚研究橱窗里会变形的椅子。
“坐上去会不会变成豌豆公主？”她的鼻尖在玻璃上压出白印，薄荷绿针织衫后背洇出汗渍。
罗杰举着两杯接骨木花汽水靠近，气泡炸裂的水珠恰好落在她后颈，惊得她撞翻了门口的概念装置——三百只机械蝴蝶突然振翅，金属鳞片折射出彩虹瀑布。
二楼展厅挂着二十米长的编织幕墙，苎麻与铜丝缠绕成星云图案。
小七钻进幕墙缝隙时，流苏勾住了耳坠，“快看！这里有秘密花园！”她掀开某片织物，后面竟是用毛线织成的电话亭。
罗杰刚弯腰进来，整个空间突然响起八音盒旋律，无数编织玫瑰从天花板垂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