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7章 到此一游(上)(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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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柏林机场的玻璃穹顶漏下一缕稀薄的阳光,罗杰捏了捏小七被安全带压出红印的手背,“你猜第一站去哪儿?”

小七把卢森堡买的巧克力榛子酱塞进行李箱夹层,鼻尖蹭过他衬衫第三颗钮扣,“当然是找能让我咬断勺子的硬货。”

出租车穿过利菲河时飘起了太阳雨,司机操着浓重的科克郡口音推荐圣殿酒吧区的美食巷。

后视镜里,小七正用皮筋把长发扎成丸子头,发梢扫过罗杰锁骨时带起薄荷洗发水的味道。“十五分钟前刚落地,”罗杰摸着她咕噜作响的胃袋笑出声,“这就饿得能吞下整头爱尔兰黑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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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绿色遮阳棚在鹅卵石路上投下波浪纹,第三家铺子飘出的肉香让小七突然刹住脚步。

铸铁锅里咕嘟冒泡的爱尔兰炖肉泛着琥珀色油光,老板娘玛格丽特举着木勺敲了敲铜锅边,“要尝尝能融化求婚戒指的浓汤吗?”

“两份!”小七的银叉已经戳向胡萝卜块,烫得直哈气,“天,这牛肉是用威士忌腌了三个月吧?”玛格丽特笑着往她盘里多舀了勺珍珠大麦,“秘密是加了吉尼斯黑啤——小心别把舌头吞下去。”

罗杰的叉子突然停在半空。隔壁桌戴渔夫帽的老头正用苏打面包蘸肉汁,面包屑落进花白胡须里,“小伙子,学学这个。”他示范性地把面包捏成船型,舀满汤汁递过来,“1947年我在戈尔韦港就这么哄到我太太的。”

海鲜杂烩铺子的冰柜突然罢工了。

“生蚝只剩最后六只!”系着防水围裙的店主帕特里克急得挠头,小七已经蹦到料理台前,“给我两把刀,我能现剖。”罗杰看着女友麻利地撬开贝壳,柠檬汁溅在她新买的碎花裙摆上,“这位女士,”他举起手机录像,“请问在米其林餐厅偷师几年了?”

生蚝壳堆成小山时,帕特里克突然变戏法似的端出两杯黑啤,“免费赠送——条件是教我怎么三秒开壳。”小七的刀尖在夕阳下划出银弧,“手腕要像甩钓竿那样......”

转角面包房的橱窗突然传出焦香。

“黑布丁和白布丁双拼!”系着麻花辫的少女从烤箱抽出铸铁盘,血肠切面露出晶莹的脂肪粒。小七咬下去的瞬间眼睛瞪得滚圆,“这个糯叽叽的口感!”她突然把剩下半块塞进罗杰嘴里,“快尝尝是不是有苹果木熏香?”

店主布兰达笑着揭开身后木桶,“秘密在这里。”陈年威士忌桶改装的发酵箱里,面团正泛着细密气泡。“能摸摸看吗?”小七指尖沾上面粉的瞬间,布兰达已经给她系上围裙,“来做个带中国烙印的苏打面包?”

苹果派的香气引来了不速之客。

当小七捧着滚烫的派皮转身,正撞见罗杰被三个金发姑娘围在拍照墙前。“他说最爱爱尔兰姑娘的热情。”小七叉起酥皮上的肉桂苹果,糖浆拉出三寸长的金丝,“亲爱的,需要我帮忙翻译'已婚'这个词的盖尔语发音吗?”

姑娘们嬉笑着散开时,罗杰的耳尖比派里的红酒渍苹果还红。“吃醋了?”他舔掉小七鼻尖的奶油,“明明是你被海鲜铺老板送了幸运手链。”小七晃了晃腕间用贻贝壳串成的链子,突然把冰凉的手贴在他后颈,“这叫战略物资储备——”

暮色染红圣殿酒吧区的石板路时,爱尔兰咖啡的威士忌香气勾住了两人的衣角。老咖啡师肖恩的银须上还沾着咖啡渣,“要正统喝法还是游客版本?”他指着墙上泛黄的1952年食谱照片,“正统派要先在玻璃杯沿抹三圈盐渍黄油。”

小七的指尖刚触到杯壁就被罗杰握住,“等等。”他从相机包掏出卢森堡买的枫糖华夫饼,掰成小块浸入咖啡,“这样才是中西合璧。”肖恩的蓝眼睛突然放光,“年轻人,我能用这个创意出新品吗?”

回酒店的路上起了雾,小七突然在路灯下跳起古怪的舞步。“黑布丁在跳踢踏舞,”她扯着罗杰转圈,“白布丁说要和海鲜杂烩私奔!”罗杰的大衣兜里还揣着没吃完的苏打面包,碎屑随着旋转撒成银河。

“明天去莫赫悬崖?”他替小七擦掉嘴角的苹果派渣,“听说那里的风能把人吹成威士忌冰淇淋。”小七突然扒开他衬衫领口,把最后半块黑布丁塞进去,“先担心你的锁骨能不能存住热量——”

利菲河上的渡轮鸣笛穿过薄雾,玛格丽特的面包房还亮着暖黄灯光。

布兰达正在擦拭橱窗上小七留下的面粉手印,帕特里克把生蚝刀法画进了新菜单。

肖恩往咖啡食谱末页添了行小字:“中国华夫饼,配心跳加速。”

………

莫赫悬崖的狂风把小七的防晒帽卷成旋转的飞碟,罗杰追着狂奔三十米,眼看着那顶草帽精准落进导游麦克的咖啡纸杯。

“完美三分球!”麦克晃着雀斑脸大笑,“这得算爱尔兰给你们的欢迎礼。”

小七裹紧防风水母色冲锋衣,踮脚给罗杰系围巾时发现他耳后沾着早餐吃的黑布丁碎屑。“悬崖边风大,”她故意用鼻尖蹭掉那点酥脆,“别让海鸥以为你藏着零食。”

观景台第九根木栅栏处挤满拍照的游客。小七突然拽着罗杰钻进荨麻丛生的野径,羊粪球在登山靴下噼啪作响。“跟着白嘴鸦!”她指着悬崖边盘旋的鸟群,“昨天海鲜铺老板说那里能看到水晶洞窟。”

罗杰的gopro镜头突然蒙上水雾——三百米外的断崖处,浪花正撞碎成钻石雨。小七的羊绒围巾被吹成迎风招展的旗帜,他不得不把人圈在怀里才能防止被刮跑。“这就是你说的浪漫?”他吼着压过风声,却发现小七正用口红在悬崖岩壁写字。

“比卢森堡大峡谷刺激吧?”她转身时玫瑰豆沙色唇膏印上罗杰下巴,岩壁上未干的红字“到此一游”被海风舔去半截。

水晶洞窟的传说在第十二个弯道破灭。

“退潮才能看见入口,”护林员芬恩嚼着甘草糖指向警戒线,“现在进去会被拍成海鲜杂烩。”小七的登山杖却突然戳到块刻着凯尔特花纹的石板,“等等!这下面有......”

芬恩的哨声比海鸥还尖锐:“别碰那个!”他冲过来时冲锋衣兜里掉出苏打面包渣,“那是十九世纪寻宝人留下的陷阱门,上个月刚卡住三个德国背包客。”

罗杰的手机就在这时响起《泰坦尼克号》主题曲——小七设置的闹钟提示涨潮时间。芬恩瞪圆的眼睛活像看见美人鱼,“你们怎么比本地人还清楚潮汐表?”

悬崖咖啡馆的落地窗结满盐霜。

“两份海藻面包配威士忌热巧,”小七的指甲缝还沾着水晶洞窟边的青苔,“要加双倍棉花糖。”服务生布蕾迪端来餐点时,托盘里意外多了块三文鱼三明治,“给追回草帽的勇士,”她朝罗杰眨眼,“玛格丽特阿姨刚打电话说你是她炖肉店年度最佳顾客。”

罗杰咬到藏在面包里的纸条时,小七正用望远镜观察七百米外悬崖上的牧羊人。泛黄的便签纸上是玛格丽特狂草:“明天来店里教我用微信支付,免单三个月!”

突如其来的冰雹打乱所有计划。

“躲进羊圈!”牧羊犬突然从石堆后窜出,叼住小七的相机带就往石屋拖。浑身挂满盐粒的老约翰在壁炉前烤着袜子的画面,让闯进来的两人愣在滴水的门框边。

“1993年风暴更带劲,”老约翰扔来两条散发着羊膻味的毯子,“那会儿我救过个日本摄影师,他非说悬崖下有精灵。”炉火噼啪作响中,小七发现石墙上用炭笔画满各种角度的莫赫悬崖,最早日期标注着1978年。

罗杰的手机突然收到气象局红色预警,老约翰却摸出龟裂的怀表,“听这个——”铜壳里传出的海浪声竟与窗外冰雹节奏完美契合,“比你们电子玩意准三十年。”

雨过天晴时,悬崖边缘腾起七道彩虹。

小七把苏打面包掰成碎屑撒向海面,引来成群银鸥跳华尔兹。“快看!”她突然指着第二道彩虹末端,隐约有邮轮驶过光晕组成的拱门。罗杰的摄像机却对准她睫毛上的彩虹碎钻,“这才是世界第九大奇迹。”

牧羊犬突然叼来块心形玄武岩,老约翰用匕首刻上盖尔语祝福时,悬崖边的苔藓突然显出荧光绿——某种远古微生物在雨后苏醒。小七的夜光手表指针重合在18:17,这个瞬间被老约翰拍进拍立得,相纸显影出他们身后正在接吻的两只白嘴鸦。

返程的观光巴士上,小七枕着罗杰肩膀画路线图。“明天去霍斯渔村学捕龙虾,”她的马克笔在莫赫悬崖位置画了个爱心,墨水晕染成水晶洞窟的形状,“晚上住灯塔民宿,玛格丽特说能听见沉船幽灵唱民谣。”

罗杰口袋里老约翰送的玄武岩突然发烫——贴身存放的威士忌酒心巧克力融化了。车窗倒影里,小七正把牧羊犬送的羊毛编成手链,远处海平线上最后一缕霞光恰好吻住她无名指根浅浅的晒痕。

巴士驶过炖肉店时,玛格丽特挥着汤勺在门口跳踢踏舞。

布蕾迪从咖啡馆二楼垂下写着“微信支付已开通”的横幅,帕特里克开着生蚝运输车鸣笛致意。

老约翰的牧羊犬追了巴士半里路,项圈上挂着的小铁盒里装着那张拍立得底片。

………

基拉尼国家公园的晨雾还没散尽,小七就掀开民宿窗帘惊呼:“湖里有头喝咖啡的水怪!”

罗杰眯着眼摸到眼镜,只见湖面漂浮的独木舟上,船夫正举着保温杯朝岸边挥手——那抹荧光橙救生衣在雾气中确实像极了怪兽脊背。

“今天要划船去茵菲斯岛?”小七往背包里塞进两罐黑布丁罐头,那是昨晚用三只生蚝跟民宿老板娘换的补给,“听说岛上有座中世纪修道院遗址,石头缝里能捡到修士藏的蓝莓酱。”

租船码头飘着新鲜桐油味。

“双人艇加儿童救生衣?”船主肖恩打量着小七的羊羔绒卫衣,“或者给你们特制款——”他变戏法似的掏出绣着凯尔特花纹的防水坐垫,“上周刚为日本情侣改良的,防止划桨时硌到...嗯,某些部位。”

罗杰的船桨刚触到水面就惊起群银鲑鱼。小七突然解开鞋带,把脚伸进四月冰凉的湖水,“快看!彩虹鳟鱼在亲我的脚踝!”她晃动的脚尖搅碎湖面倒影时,对岸密林传来手风琴声,惊飞的红松鼠恰好掠过她发间的雏菊发卡。

野餐计划被突袭的雨打乱。

小七刚在茵菲斯岛摊开野餐布,雨点就砸碎了黑布丁罐头上的晨露。“去钟楼!”罗杰拽着她冲向半塌的修道院遗址,青铜钟的裂缝里居然卡着把1927年的黄油刀。

“这地方比天气预报还准。”小七用刀尖撬开苏打面包,夹层里的芝士遇热拉出金丝。雨幕中忽然闯入个穿橡胶背带裤的老头,他怀里抱着的防水地图筒竟散发着烤苹果派的味道。

“要听湖底沉钟的故事吗?”老头摸出锡制酒壶,倒出的热可可混着威士忌洒在野餐布上,“1948年暴雨夜,修士们把圣钟沉入湖底镇妖,结果——”轰鸣雷声掐准节奏炸响,小七手抖时甩飞的面包片正贴到断墙苔藓上,拼出个歪扭的笑脸。

雨停后湖面浮起奇异光斑。

“是睡莲孢子!”小七趴船沿伸手去捞,船体倾斜的瞬间,藏在睡莲叶下的天鹅突然探头叼走她发间雏菊。罗杰的救生哨吓飞偷食贼,却引来整群天鹅围剿,船头瞬间堆满七根雪白尾羽——像极了投降的白旗。

“这是基拉尼的欢迎仪式。”肖恩在対岸举起望远镜大笑,他脚边的拉布拉多犬正叼着那朵劫后余生的雏菊。

小七突然解开防水坐垫,掏出黑布丁罐头当谈判筹码,“换回我的花!”为首的天鹅竟真的用喙尖推来片蓝松石色的羽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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