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4章 呛出眼泪(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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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台阶滑得能溜冰!”小七突然抓住罗杰的背包带,脚底青苔让她踉蹡着撞上石阶的湿婆浮雕。

达萨斯瓦梅朵河坛的晨雾裹着檀香与牛粪味,卖花童的竹篮里,万寿菊被露水压得低垂,花瓣边缘已泛起焦糖色的卷边。

四个穿橙色僧袍的苦行僧从他们面前经过,铜钵里的酥油灯在风中明灭。

小七伸手去接飘落的灯油星子,却被罗杰拽回来:“这是给湿婆神的供奉!”

话音未落,上游漂来的花环突然缠住她脚踝,绯红花朵里还卡着半截未燃尽的沉香。

河阶下的沐浴区浮着泡沫与茉莉残瓣。

小七卷起裤腿要学当地人浸足,却因石阶缝隙的鹅卵石摔了个趔趄。

罗杰刚伸手去扶,她已单脚跳着栽进浅滩,溅起的水花惊飞了啄食祭品的灰鸽。

对岸火葬场的青烟被晨风揉碎在河面,细碎灰烬落在她发间像撒了层银粉。

她正要拂去,却见个裹着金纱的老妇人颤巍巍走来,将掌心的檀香灰抹在她额头,用印地语念了句祝福。

小七愣神的瞬间,罗杰已用手机录下这幕——镜头里老人布满皱纹的手与少女光洁的额头形成奇妙的对仗。

市集的纱丽摊位像倒悬的彩虹瀑布。

小七钻进层层叠叠的绸缎里试穿,却因系法不当把自己裹成了蚕蛹。

摊主阿婆笑着用银簪别住她散落的发髻,转身时别针勾住了罗杰的衬衫口袋,扯出个皱巴巴的薄荷糖纸。

“新郎官要给新娘买嫁妆!”隔壁卖铜器的摊主起哄,十几个孩童举着风车围过来讨喜钱。

小七抓了把椰子糖撒向空中,糖粒落进恒河的瞬间,罗杰按下快门——画面里穿橙纱丽的女孩与水面的糖粒涟漪,恰好拼成朵绽放的莲花。

祭台前方的铜铃阵被晨光镀成金色。

小七踮脚去够最高处的法铃,发梢扫过下方悬挂的铜链,惊起一串空灵颤音。

苦行僧们诵经的节奏被这声突兀的铃响打乱,最年长的老者却睁开眼朝她微笑,往她掌心塞了颗裹着金箔的槟榔。

罗杰蹲在祭坛阴影里调试长焦镜头,取景框里突然闯入只偷喝牛奶的流浪狗。

它湿漉漉的鼻尖正巧碰倒供盘,芒果滚过石阶缝隙,停在小七脚边。

她弯腰捡拾时,裙摆扫翻了整排酥油灯,橙红火焰在晨风中跳起妖娆的弗拉明戈。

租来的木船船底积着去年的河泥。

小七自告奋勇掌舵,却让船桨卡在了浮尸警示牌的铁链间。

对岸驶来的渡船掀起浪涌,他们的船开始原地打转,惊得船尾的鸬鹚振翅高飞,羽毛落进舱底像撒了把黑芝麻。

罗杰用手机电筒照向船底裂缝,发现渗水处卡着半枚硬币。

小七急中生智用发圈绑住裂缝,薄荷绿的橡皮筋与斑驳的船体形成奇妙撞色。

夕阳西沉时,渗入的河水已漫过脚踝,倒映着两岸摇曳的烛火,宛如流动的星河。

画眉摊的银盒里盛着各色颜料。

小七非要尝试孔雀蓝的提拉克,结果颜料顺着眉骨流进眼睛。

她闭着眼尖叫时,罗杰正用手机查急救方法,冷不防被她撞翻颜料罐,浅蓝的液体泼在白色衬衫上,晕染成梵高《星空》的抽象图案。

画眉阿婆见状大笑,用朱砂在他们交叠的掌心画了朵并蒂莲。

小七用未干的颜料在罗杰耳后补了道闪电纹,却因手抖画成了歪扭的蚯蚓。

当他们举着沾满颜料的手掌拍照时,卖花童突然将茉莉花环套在两人手腕上,说是“湿婆神赐的婚约”。

夜祭前的河坛浮起万盏河灯。

小七用铜烛台当剑舞,热蜡滴在石阶烫出焦香。

祭司摇动蛇形灯架的瞬间,她突然发现每簇火苗里都映着不同的脸——自己的倒影、罗杰的侧脸、卖花童的虎牙,还有远处火葬场跳动的橙光。

罗杰架起三脚架拍摄长曝光,小七却溜到祭坛后方偷摘供果。

当她掀开第七层绸布时,蜷缩打盹的小沙弥滚了出来,头顶的戒疤沾着片万寿菊。

男孩迷迷糊糊拽住她的纱丽当枕头,夜祭的鼓点里,她只能单脚金鸡独立地保持平衡。

退潮后的河阶露出细碎沙粒。

小七说是湿婆神的骨灰,非要装瓶当纪念品。

罗杰蹲身抓了把沙对着光看,发现里面混着贝壳碎片与玻璃珠——八成是某次节庆留下的亮片。

她赌气地继续挖,指甲缝塞满沙粒时,真的翻出枚生锈的铜币。

币面模糊的湿婆像与内圈的梵文,被导游认出是二十年前政府发行的纪念币。

夜雾漫上来时,铜币在两人手中传递发烫,像块刚出土的微型太阳。

次日破晓前,小七裹着偷来的祭坛绸布溜回河阶。

晨浴者的铜壶与她的保温杯同时舀起恒河水,朝阳将两道水弧染成琥珀色。

当她仰头喝水时,罗杰突然往她嘴里塞了颗姜糖——辛辣直冲鼻腔,呛出的眼泪在晨光里凝成钻石。

卖奶茶的小贩推着铁皮车经过,车轮碾过昨夜河灯的残骸,发出细碎的爆裂声。

小七用最后几个卢比买了两杯奶茶,纸杯上印着的湿婆神画像,随着热气在她鼻尖融化。

他们坐在最高处的石阶分食,看第一缕阳光切开河面的晨雾,将船夫的剪影烙在粼粼波光上。

…………

游玩印度的最后一天,两人没有再去打卡景点,而是开始品尝印度当地的特色美食。

“这辣椒粉会喷火吧!”小七对着铁皮摊车直跳脚,鲜红的玛莎拉茶呛得她眼泪汪汪。

德里老城区的香料市场里,金盏花与孜然混合的香浪掀翻了晨雾,穿条纹围裙的小贩正把姜黄粉扬成一道金色旋风。

罗杰举着薄荷水追过来时,她已抓起摊位的青柠檬连啃三口,酸得整张脸皱成团纱丽。

巷口的油炸空心球堆成金字塔。小七学着当地人捏破脆壳,往洞里灌土豆泥和酸豆汤汁。

第一口咬下去,绿色汁水从球体裂缝滋出,在她白T恤上画了幅抽象地图。

“这才是真正的爆浆珍珠奶茶!”她举着第二个空心球偷袭罗杰,汤汁却误中后方卖酸奶的小贩。

对方非但不恼,反而笑着舀来勺玫瑰味拉西酸奶赔罪。

乳白液体撞上她嘴角的玛莎拉残渣,在阳光下凝成颗粉橙色的琥珀。

锡器店里三十种配菜的塔利套餐铺满矮桌。小七用脆饼当勺挖向鹰嘴豆咖喱,却把整块奶豆腐捅进了芒果酱。

罗杰正研究如何把七种酱料调和成鸡尾酒,抬头发现她已用薄饼卷着腌洋葱和椰蓉,叠成了印度版墨西哥卷。

穿鼻环的老板娘突然按住她手腕,将藏红花饭摆成莲花状:“湿婆神看着呢!”

小七吐吐舌头,偷偷把讨厌的苦瓜片塞进罗杰的薄饼夹层。

窗外恰有只孔雀踱过,尾羽扫过窗棂时落下的蓝绿色绒毛,正巧掉进她的玛莎拉奶茶。

市集中央的鼓手敲出暴雨般的节奏。

小七用椰子壳当鼓加入合奏,却把12/8拍打成了迪斯科劲曲。

卖纱丽的老头笑着抛来串脚铃,她系在手腕当钹片,甩臂时铃铛与铜镯撞出清越碎响。

罗杰被拉进即兴舞蹈圈,僵硬的动作像台生锈的机器人。

小七趁机往他裤袋塞了把腰果,坚果随着他扭胯的动作哗啦啦掉落,引得围观孩童满地捡拾。

当鼓点达到最高潮时,她突然扯下头巾盖住鼓面——骤停的寂静里,屋檐惊飞的鸽子振翅声成了最响亮的余韵。

手绘摊位的姑娘们指尖翻飞如蝶。

小七非要挑战复杂的新娘图案,结果半小时后小臂成了抽象画展——本该缠绕的莲花蔓藤糊成棕色毛线团,孔雀尾羽像被雷劈过的树枝。

“这是孟加拉虎风格。”她强行解读,顺势在罗杰手背画了只独眼猫。

颜料未干时,卖冰棍的小贩路过,两人举着黏糊糊的手接不住化开的甜水,芒果浆顺着腕部花纹淌成金色的血管。

耍蛇人的藤筐里探出花纹艳丽的脑袋。

小七借来斑驳的笛子乱吹,眼镜蛇却缩回筐底装死。

当她赌气要掀盖子时,艺人急忙塞来条橡胶假蛇,她拎着蛇尾当跳绳甩,险些抽翻隔壁的香料摊。

罗杰用手机播放真正的印度蛇笛音乐,音箱里流出的古老音阶竟让假蛇开始“舞动”——原来是卖艺少年的遥控把戏。

小七识破机关后,硬是用蓝牙连上自己手机,给眼镜蛇表演配了段电子摇滚乐。

制作杰勒比甜食的铜锅翻涌着橙红色糖浆。

小七接过刚出锅的螺旋甜圈,糖丝在唇边拉出三根金线。

她转身想分给罗杰时,黏糊糊的甜圈粘住了路过山羊的胡子,扯出串咩咩的抗议声。

清洗糖渍的自来水管突然爆裂,水花将阳光折射成微型彩虹。

小七举着甜圈在彩虹下转圈,糖浆滴落处立刻引来成群的蚂蚁,在地面拼出幅流动的琥珀地图。

戴着老花镜的香料店主在玩新花样。

小七闭眼抓了把混合香料塞进嘴里,瞬间被丁香、黑胡椒和小豆蔻的复合攻击呛出眼泪。

罗杰递来的酸奶救了她半条命,残留的香料渣却在杯底凝成星座图案。

老头笑着推出“今日特调”——用藏红花在玛莎拉粉上画出笑脸。

小七非要自己调配,结果混合出的气味让路过的牛都绕道而行。

最后这包失败作品被塞进罗杰的背包,未来三天他的每件衣服都散发着寺庙香火混搭咖喱的奇妙气息。

卖彩色气球的男人像移动的梦幻城堡。

小七非要学吹长条气球扭小狗,结果爆掉的气球皮崩到炸脆球摊位的油锅,溅起的油花吓得小贩举起锅盖当盾牌。

罗杰用剩余气球编了顶歪扭王冠,戴在她被海娜涂花的头上。

夕阳恰好在此刻穿透薄橡胶,将粉色光晕投在她鼻尖的汗珠,仿佛戴了颗会呼吸的草莓糖。

老城墙上的残破风筝挂满电线。

小七用捡到的尼龙线绑住塑料袋,自制“风筝”刚升空就被乌鸦叼走。

她追着黑鸟跑过三个巷口,最后在垃圾堆里找到的塑料袋已裹满芒果核和糖纸。

真正的风筝高手在屋顶放出鹰隼造型的大家伙,小七在下面拼命挥手当“人肉风向标”。

当风筝终于借到上升气流时,她欢呼着蹦起撞上晾衣绳,夹子上的纱丽瀑布般泻下,将她和罗杰罩成两尊蒙面神像。

临别前的最后甜点是玫瑰糖球。

小七含着糖说话,模糊的发音让卖糖老妇以为她在念咒。

糖球融化到最薄时,她突然吹出个透明的泡泡,夕阳透过糖膜在墙面投下跳动的橘色光斑。

罗杰摸出张皱巴巴的卢比纸币,两人轮流在上面画下今日见闻:咖喱溅射的斑点、海娜花纹的残影、气球爆裂的星芒。

当纸币传回小贩手中时,老人笑着将它折成小船,放进漂满烛火的排水沟。

次日清晨,两人在房间里收拾行李准备离开。

“你的秘密香料库漏了!”罗杰拎起小七的刺绣背包,黄绿色的玛莎拉粉正从缝隙簌簌洒落,在酒店白床单上晕出咖喱味的银河。

晨光穿过孔雀蓝窗帘,把打包箱胶带的折光投在墙面,像一群跳塔布拉鼓的透明精灵。

小七正把皱巴巴的纱丽塞进行李箱,忽然抖出三颗风干柠檬:“难怪这几天有股寺庙熏香味——”

话音未落,藏在衣褶里的万寿菊花瓣雪崩般泻出。

罗杰的驼色外套遭了殃,领口黏着片枯瓣,像被神明盖了枚告别邮戳。

洗手台堆满未干的赫娜手绘,小七索性扯下酒店便签纸当临时画布。

圆珠笔描到第七朵歪扭莲花时,催命的门铃响了——接机车在楼下狂按喇叭。

她抓起化妆品乱塞,睫毛膏滚进铜制湿婆像摆件的臂弯,成了滑稽的三叉戟。

“你确定没忘东西?”罗杰单膝压住爆满的行李箱,拉链齿咬住半截丝巾穗子。

小七转着圈扫视房间,突然扑向枕头底下的皮质笔记本,内页夹着的菩提叶标本飘出来,恰好落进他来不及合上的护照夹层。

电梯镜面映出两只狼狈的候鸟:罗杰的围巾缠着串茉莉花环,小七的发丝间别着二十个彩色发夹——全是市集里试戴后忘摘的“纪念品”。

行李推车经过时,她背包侧袋蹦出颗顽皮的腰果,跳进大堂的盆栽里,成了德里留给蚂蚁的最后礼物。

阳光切开旋转门的瞬间,小七突然转身狂奔。

罗杰心跳骤停了两拍,却见她从前台捧回杯未喝完的玛莎拉茶,仰头饮尽时金红液体顺着下巴流淌,在晨光里凝成一道液态琥珀。

空纸杯被捏扁塞进他口袋,余温像恒河最后的热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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