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引蛇出洞(1 / 1)
云泠扶住晃动的桌案,看见窗外的夜空突然亮起来,像有无数星火在瞬间炸开。
\"多少人?\"太后的声音依旧平稳。
\"火光太大,看不清...\"暗卫捂着流血的额头,\"隐约听见有西凉口音的人在喊...\"
滕王已经抓起披风往外走,玄色的影子转眼消失在风雪里。云泠望着他消失的方向,手心沁出冷汗。
\"怕了?\"太后重新拿起那卷书。
\"当年哀家陪先帝打天下时,比这凶险的场面见多了。\"
云泠转过头,看见太后翻开的书页上,有几处用朱砂圈着的字,细看竟是\"火药\"、\"西域\"、\"暗渠\"之类的词。
\"您早就知道?\"
\"太子那点心思,还瞒得过哀家?\"太后冷笑一声。
\"他以为从西凉弄来火药是秘密,却不知那些贩子早就被皇帝安了眼线。\"她顿了顿,\"只是没想到,镇国公敢真的动手。\"
云泠忽然明白过来。太后不是不担心,是早就布好了局。
滕王在边关的胜仗,或许不只是为了抵御外敌。
远处又传来几声闷响,地动山摇的震感从脚底传来。
\"放心。\"太后合上书,\"滕王带的人,比太子的火药厉害。\"
云泠望着窗外越来越亮的火光,忽然想起今早那顶虚张声势的花轿。
原来从一开始,这就是场引蛇出洞的戏。太子以为自己握着杀器,却不知早就踩进了别人布好的陷阱。
她走到门口,看见雪地里有血迹蜿蜒着伸向远处,像一条红色的蛇。
\"太后,我去看看。\"
\"站住。\"太后叫住她,\"添什么乱?老实待着。\"
云泠没听话,抓起墙角的一把匕首就往外跑。她知道滕王的脾气,越是凶险的地方,他越要自己冲在最前面。
宫道上满是慌乱的宫人,哭喊声混着远处的爆炸声。
云泠避开奔跑的禁军,往火光最盛的方向跑。路过东宫外墙时,看见几个穿着西凉服饰的人正往暗处跑,手里还拖着个麻袋。
她想也没想就追了上去。匕首握在手里有些沉,这是她前些日子回侯府时,滕王塞给她的,说\"防着点\"。
那些人拐进一条狭窄的夹道,云泠跟着躲进堆放杂物的阴影里。就听其中一个人用生硬的汉话骂道:\"太子那蠢货,以为炸了镇国公府就能逼宫?\"
\"别废话,赶紧把这老东西送出去。\"另一个人踢了踢麻袋,\"滕王的人快追来了。\"
麻袋里传来呜咽声,像是个老者。
云泠的心猛地一跳,那声音有点像...
她握紧匕首,趁那些人转身的瞬间冲出去,刀刃精准地划向最前面那人的手腕。
鲜血飞溅在她的脸上,多了几分英气。
惨叫声响起时,她已经拽住麻袋往后退。
\"是云泠!\"有人认出她,挥刀砍过来。
云泠侧身避开,却被身后的麻袋绊了个趔趄。
就在刀锋要落在她肩上时,一支羽箭破空而来,钉穿了那人的咽喉。
滕王的身影从墙头跃下,玄色披风扫过雪地,带起一片冰碴。他没看地上的尸体,径直走到云泠面前,伸手擦掉她脸上的血污。
\"谁让你来的?\"声音里带着怒意,却没真的推开她。
云泠打开麻袋,果然看见里面绑着的是镇国公,嘴里塞着布,眼神涣散。
\"他是太子的人,留着有用。\"
滕王叫过身后的空青,\"带回地牢。\"
远处又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是禁军统领带人来了。
滕王望着火光渐弱的镇国公府,忽然笑了笑:\"这下,朝堂是该洗牌了。\"
云泠看着他胳膊上重新渗血的伤口,伸手想碰,却被他握住手腕。
\"回去。\"他的掌心很烫,\"这里不是你待的地方。\"
\"那你呢?\"
\"我还有事。\"滕王松开她,转身对侍卫吩咐,\"送云姑娘回慈宁宫,看好了,别让她再乱跑。\"
云泠看着他转身离去的背影,忽然想起太后刚才的话。
这宫里的每个人,都揣着自己的算计。
太子想夺权,滕王想清君侧,太后想保江山,就连云思默,也不过是被仇恨驱使的棋子。
她被侍卫\"护送\"着往回走,路过那片开得正盛的腊梅时,看见枝头挂着片染血的衣角,像是刚才滕王经过时刮下来的。
远处的爆炸声渐渐平息,天边泛起一丝鱼肚白。
回到慈宁宫时,太后已经坐在窗前喝茶,晨光透过窗棂落在她银白的发上,竟有种奇异的平静。
\"回来了?\"她往茶杯里添了点热水,\"太子那边已经拿下了,在东宫偏殿搜出了跟西凉往来的密信。\"
云泠把那片染血的衣角攥在手心:\"滕王...\"
\"在审人犯呢。\"太后呷了口茶,\"放心,死不了。既然这么担心,当初为何又还要跑?\"
云泠惊讶:“太后,是您……”
她这才反应过来,原来是太后报信给滕王,让滕王去找她的。
太后只是笑笑:“人家从见你的第一面就看透你了,家人伤害你,不是你自暴自弃的理由,人生就是要使劲享受。
别一直闷着,苦了自己也苦了别人。”
云泠有些不好意思的低下头,那她在背后搞那些小动作,太后全都知道。
暖阁里又飘起沉香,这次混着点淡淡的血腥味。
云泠望着窗外渐渐清晰的宫墙,忽然觉得这场风波,或许早就该来了。
那些盘根错节的势力,那些藏在暗处的阴谋,总要有个了断。
正想着,听见殿外传来脚步声,滕王掀帘进来,玄色锦袍上的血迹明晃晃的,却掩不住眼底的亮。
\"都清干净了。\"他走到太后面前,递上一卷密信,\"西凉王想借太子之手搅乱朝局,趁机南下。\"
太后接过密信,随手扔在火盆里。
火苗舔舐着信纸,很快卷成灰烬。
\"老东西倒是打得好算盘。\"她看向云泠,\"你那侯府,不过是人家棋盘上最先被弃的子。\"
云泠捏着那片衣角,忽然问:\"云思默...\"
\"宗人府审出她早就跟西凉密探有勾结。\"滕王的声音没什么起伏,\"她练的武功,也是西凉人教的。\"
云泠指尖一颤,那片布料落在地上。
原来云思默的恨意里,还掺着这些。
\"殿下。\"她抬头看向滕王,\"你早就知道?\"
滕王弯腰捡起那片衣角,放在烛火上点燃:\"在边关时,就查到西凉密探混进了京城。\"
\"只是没想到会是她。\"
太后看着燃尽的灰烬,忽然笑了:\"也好,一次性清干净,省得日后麻烦。\"
她起身走到云泠面前,拍了拍她的肩,\"你这性子,倒是跟哀家年轻时像。\"
云泠没说话,只觉得掌心空荡荡的。
天光大亮时,禁军开始在京城挨家挨户搜查余党。
东宫一片血红。
慈宁宫的香炉里换了新的檀香,驱散了一夜的血腥气。
云泠坐在廊下,看着宫人清扫庭院里的积雪。
滕王走过来,递给她一个暖手炉。
\"在想什么?\"
\"在想...\"云泠捧着暖手炉,\"以后是不是就太平了?\"
滕王在她身边坐下,望着远处宫墙上的积雪:\"只要有人的地方,就不会太平。\"
他转头看她,\"但我会护着你。别逃了,好吗?\"
云泠抬头撞进他的眼,心脏提了起来,不受控地砰砰乱跳,她再也控制不住自己。“不逃了。”
太后站在暖阁门口,看着廊下相视而笑的两人,缓缓合上了窗。
新的一天开始了,这京城,这朝堂,终究是换了新的模样。
而那些藏在风雪里的爱恨,也该在阳光下,慢慢舒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