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休妻(1 / 1)
定安侯攥紧拳头,指节泛白,喉结滚动着压下怒气:“泠儿,算父亲求你。只要能保侯府周全,什么条件我都应。”
云泠抬眼,目光扫过他紧绷的脸:“条件早说过了。云墨自首,扛下所有事。
没准皇帝还会记侯府一个太子替罪羊的好,您日后会混的风生水起。”
“他是你亲哥!”赵氏嘶声喊,额角的血混着泪往下淌,“你怎能如此狠心?”
“狠心?”云泠扯了扯嘴角。
“再狠狠得过您?狠得过要把我一剑杀穿的亲哥哥?”
定安侯闭了闭眼,再睁眼时只剩疲惫:“容我们想想。”
云泠没拦,挥挥手让明喜送客。
接下来三日,侯府像被罩在阴霾里。
定安侯把自己关在书房,赵氏日日守在云墨房外,连饭都端进去吃。
云泠冷眼瞧着,每日只在院里晒太阳,看明喜摆弄新抽芽的花草。
第四日清晨,定安侯夫妇又来了。
赵氏眼下乌青,嘴唇干裂,见了云泠就直挺挺跪下:“就依你。”
定安侯站在一旁,背着手,声音沙哑:“我已劝服你母亲。今日就让云墨去自首。”
云泠放下茶杯,水汽氤氲了她的眼:“早这样,何必熬这几日。”
“我去叫他。”赵氏撑着地面起身,脚步虚浮地往院外走。
定安侯看着她的背影,忽然皱眉:“等等。”
他快步跟上,推开云墨的房门,里头竟然是空的!
被褥叠得整整齐齐,书桌上的砚台蒙了层薄灰,显然几日没人住过。
定安侯心头一沉,转身揪住赵氏的衣领:“人呢?”
赵氏脸色煞白,抖着嗓子:“我……我不知道啊,昨日还见他在房里……”
“放屁!”定安侯一拳砸在桌上,茶盏震得粉碎。
“这房里的灰,至少积了三天!你把他藏哪了?”
赵氏被他眼里的狠戾吓瘫在地,哭着摇头:“我没藏……我只是……只是让他去城外别院避几天……”
“什么时候走的?”云泠不知何时站在门口,声音冷得像冰。
“如此,那便神仙都救不了你们,自求多福吧。”云泠补了一句。
“大前日……”赵氏咬着牙,“我不能让墨儿送死!他是侯府的希望啊!他可是皇上亲封的镇北大将军啊!”
定安侯猛地后退一步,指着她的手都在抖:“你这个蠢妇!你要毁了整个侯府!”
他转身就往外冲,到了前厅抓起纸笔,蘸着墨汁写休书。
笔锋凌厉,墨点溅在宣纸上,像一个个血洞。
赵氏扑过来想抢,被家丁死死按住。
她哭喊着:“夫君!你不能休我!我是云墨的娘!你休了我,他回来怎么办?”
“他回不来了!”定安侯把写好的休书摔在她脸上。
“从今日起,你我恩断义绝!滚出侯府!”
说完,他看向站在廊下的柳姨娘,她身旁站着云砚,沉稳又可靠。
定安侯沉声道:“柳氏,你入府多年,品行端正。从今日起,你便是侯府正妻,云砚为嫡子。”
柳姨娘惊得抬头,嘴唇动了动,终究只是磕头:“谢侯爷恩典。”
“传我令。”定安侯转身对管家下令。
“全城搜捕云墨。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找到者,赏银千两。”
管家领命而去,脚步声在空旷的院子里格外响。
赵氏被拖拽着往外走,路过云泠时,忽然挣脱家丁,扑过来想撕她的脸:“都是你!是你害我们母子!”
云泠侧身避开,明喜上前一脚把她踹开:“夫人已被休弃,再放肆休怪我不客气!”
赵氏趴在地上,看着云泠冷漠的脸,忽然笑起来,笑得眼泪直流:“你以为你赢了?云墨要是跑了,皇上怪罪下来,侯府照样保不住!你也别想风风光光嫁入滕王府!”
云泠没理她,只对家丁道:“拖远些。”
家丁架起赵氏往外走,她的哭喊渐渐远了。
定安侯走到云泠面前,神色复杂:“如今……只能靠你了。”
“搜不到云墨,说什么都没用。”云泠转身回院。
“我会跟滕王说,让他加派人手。但成不成,看天意。”
定安侯望着她的背影,忽然觉得这侯府的梁柱,好像不知不觉间,已经换成了这个他从未放在眼里的女儿。
柳姨娘扶着云砚过来,怯生生道:“侯爷,要不要让厨房备些点心?您这几日都没好好吃东西。”
定安侯摆摆手,走到门口望着街上。
阳光刺眼,却照不进他心里的阴翳。
全城搜捕的消息已经传开,街面上往来的官兵多了起来,家家户户关门闭户,连叫卖声都少了。
他知道,这是最后的机会。
若云墨被抓回来,侯府还有一线生机,若被皇上的人先找到,或是他跑了,整个定安侯府,都要跟着太子陪葬。
三日后,搜捕的人回报,在城门口发现了云墨的踪迹,往南去了。
定安侯立刻派骑兵追,自己则守在府里等消息。
云泠这几日没再露面,只让明喜传过话,说滕王那边已经打过招呼,官府会配合搜捕。
第五日傍晚,骑兵回来了,空着手。
为首的守卫跪在地上请罪:“侯爷,追至京城外后山,丢了踪迹。山里雾大,属下等搜了两日,实在找不到……”
定安侯眼前一黑,扶住门框才站稳。
他挥挥手,让队长退下,自己慢慢走到书房,关上门。
窗外的天渐渐暗了,屋里没点灯。
他坐在椅子上,听着外面隐约传来的更声,第一次觉得,这侯府大得像座坟墓。
儿女们接连死去,不是坟墓又是什么?
他心中带着对云墨的愧疚,还有贪生怕死的不安,整个人乱成一锅粥。
忽然,敲门声响起,明喜的声音在外头:“侯爷,我家小姐说,让您别急。滕王已经让人封锁了山下的所有出口,云墨跑不了。”
定安侯没应声。过了许久,才低声道:“知道了。”
门被轻轻带上,屋里又恢复了死寂。
他拿起桌上的休书,上面的字迹已经干了,透着一股决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