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春猎二(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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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春,虽已回暖,猎场傍晚的风却仍旧冷冽。

叶如棠站在自己的营帐前,望着不远处那顶金纹皇帐,帐顶绣着龙纹的明黄色旗子被风吹得迎风招展,呼呼作响。

她的营帐,就设在皇帐右侧,距离最近。

帷幔用的是织金蜀缎,四角雕柱皆有刻花,地上甚至还铺了一层细软的薄绒。

相比温贵妃和萧贵嫔那谨守规制的营帐,她的营帐,既华丽非常,又离皇帐最近,如此扎眼,如今想必已是众人瞩目了。

她缓步回到帐内,坐在暖炉旁边,炉火烧得很旺,身旁的香炉散发着幽香。

魏嬷嬷掀帘而入,身后跟着一个二十来岁,模样清俊的小太监。

“娘娘,这便是小福子。”她压低了声音,“此行恐有凶险,老奴放心不下,便求了德贵妃娘娘,将小福子要来了。小福子会一些粗浅功夫,让他在娘娘身边,老奴才能安心。”

小福子扑通跪下,声音脆生生的,“奴才小福子,见过淑容娘娘。”

叶如棠瞥了他一眼,年纪不大,脸颊上还有些没褪净的稚气。

“会些拳脚?”

魏嬷嬷点点头,“在演武场当过差,跟着校尉们练过几年,虽不成章法,但护人够用。老奴放心不下娘娘,才将他要来。”

叶如棠微微颔首,“嬷嬷费心了。”

她目光落回小福子身上,“你既是嬷嬷的干儿子,今后便留在景和宫罢。”

小福子甚是灵透,“奴才愿跟随娘娘,为娘娘效犬马之劳。“

“好,回去后便将他记入宫册,任景和宫的掌事太监。”

“多谢娘娘!多谢娘娘!”从杂役小太监一跃而成一宫的掌事,小福子欣喜非常,连磕了几个头,千恩万谢的出去了。

夜色彻底压了下来,外头营火一堆堆点燃,兵士们的笑语声混合着酒气和炊烟,飘进了叶如棠的帐中。

帐外传来内侍的低语声,片刻后,魏嬷嬷进来了,“娘娘,皇上宣您亥时至皇帐见驾。“

叶如棠点头,“请嬷嬷为我梳妆。“

亥时刚到,皇帝所居的大帐中灯影幢幢,却独留下了叶如棠一人在帐中。

几名身着文官服饰的大臣正聚在一起。

“今夜未设御宴,陛下亦未现身。”一人低声道,“倒是这位昭淑容,此时正在伴驾。”

“听闻这位昭淑容出身宫婢,竟然如此得宠?”另一人道。

“你竟不知?这位昭淑容,正是当年御医署正令叶清辞之女。”

几人互相对视,有的垂首不语,有的面色微动。

“如此说来,此次重查旧案,莫非便是因这位昭淑容?”

“昔年御医署巫蛊之案匆匆了结,如今看来,怕是要再起风波。”

翌日清晨,雾气初散,猎场上,百官齐聚。

阳光斜洒在片片旌旗之上,一片金红交错,风起处,猎猎作响,如浪掀长空,气势如虹。

叶如棠立在高台之上,帝王之后,一袭轻甲缎袍,淡金滚边,俊俏非常。

周围或审度,或狐疑,或猜测的目光皆向她投来,她却丝毫不理会,只抬眼望向站在那最上方的帝王。

沈长昭身着玄甲,披金冠,腰佩狻猊宝刀,睥睨台下众人,无形的压迫从他身上往外涌动,仿佛将朝堂和江山都压成了一线。

皇帝搭箭上弦,动作沉稳利落。

下一瞬,弓如满月,箭似流星,在空中划出了一道干净利落的弧线。

一箭破风,直入远处林间。

鹿惊草动,其中一只被射中,仰颈狂奔了数步,最终栽倒在地。

片刻寂静之后,四周欢声雷动,山呼万岁,鼓声震天,春猎正式开始。

唯有军阵边缘的顾怀瑾,恍如木雕泥塑一般怔在原地。

他紧紧盯着叶如棠。

那张脸!

他双目圆睁,不敢眨眼,生怕下一瞬这张脸便会消失不见。

明明已隔多年,只在梦中出现,那副眉眼!

顾怀瑾喉头一哽,握着缰绳的手紧紧的攥着,指甲几乎嵌进掌心。

昭和……昭和?

是你吗?

猎场上喊杀震天,鼓声不歇。

可顾怀瑾眼中只剩下高台上的那道倩影,距他不过百步之遥。

却似比这十六年的梦境还远。

不多时,皇帝策马入林,百官随后而入,顾怀瑾只得跟上。

叶如棠则被安排由十余名随从陪同,前往南坡赏景。

一行人缓步前行,小福子为她牵着马。

半晌后,她压低了声音,“去前头探探,莫引人注意,”

小福子点头应下,将缰绳递到她手中,“奴才去去就回,娘娘当心。“随后轻巧地一个转身,消失在前路的林中。

叶如棠停了下来,任由马儿低头去吃草,手指搭在缰绳上,四处张望,看似是在赏景,随从们也都尽皆停下。

没过多久,小福子回来,重新接过缰绳,继续前行,“娘娘,奴才看的仔细,穿过南坡再往前不远,有一处悬崖。”

“奴才看着有些凶险,崖边立着一株老树,树干粗壮,根系深扎,边上似有从前猎户拴过绳索的痕迹。”

叶如棠垂下眼睫,指尖从马背上缓缓滑过,“悬崖?”

“是。”小福子压低了声音,“崖不算陡,但风很大,人站在崖边很难站稳。”

叶如棠微微颔首,若贵妃真要动手,这悬崖想必是最佳之处,自己若不慎坠入,皇帝也无可奈何。

“你稍后再去一趟,趁无人时,拣隐蔽处,重新系一条旧绳,不可被人察觉,绳子系得结实些,记住,系在右侧,手法要像猎户。”

小福子一怔,很快明白了她的意思,“是,娘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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