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3章 从云端跌落谷底(1 / 1)
宴席上的喧嚣与浮华被远远抛在身后,景王府的深夜寂静如水。
萧凌川回到主院时,那张在宫宴上始终保持着清明冷峻的面容,此刻已是绷到了极限。
他脚步沉稳,但只有他自己知道,每一步都耗费着巨大的心神去压制体内那股愈演愈烈的燥热。
一踏入寝殿范围,他便对身旁的凌风沉声吩咐道:“本王有些不适,扶本王进去。”
凌风是个直肠子,闻言下意识地便要开口:“王爷,您方才在宫里不是没事……”
话还没说完,就被萧凌川一道裹挟着警告与杀气的眼神狠狠剜了过来。
凌风一个激灵,瞬间心领神会,连忙改口道:“哎呀,王爷您肯定是喝醉了,步子都虚浮了!属下这就扶您回房歇息!”
说着,他便架起萧凌川的手臂,半拖半扶地将他送进了寝殿。
殿内烛火通明,姜姝宁正坐在灯下,手里捧着一本医书,听到动静抬起头来,便看到了这番场景。
她有些意外地站起身:“王爷这是怎么了?在宫里喝醉了?”
她看到的,是萧凌川那张俊美得毫无瑕疵的脸上,泛着一层不正常的潮红,连一向清冷的眼尾都染上了绯色。
凌风正想顺着她的话往下演,萧凌川却已不耐地挥了挥手,示意他退下。
他怕凌风这个喜欢画蛇添足的家伙多说一句,会被姜姝宁误以为他在装病。
今夜百密一疏,他忘了随身携带孙神医特制的那瓶解药,没想到王碧珊竟大胆到在宫宴上给他下药,下的药还远比他想象的要阴毒霸道。
大部分药性虽被他用深厚的内力强行压制住了,但仍有一部分,如同跗骨之蛆,在他四肢百骸、奇经八脉中横冲直撞,不断侵蚀着他的理智。
凌风识趣地退下,并体贴地关上了殿门。
“咔哒”一声轻响,隔绝了外界的一切。
殿内,只剩下他们二人。
几乎是在殿门闭合的瞬间,萧凌川身上那层强撑的伪装轰然碎裂,他一个踉跄,径直扑向了姜姝宁,双臂铁箍般将她死死抱住。
滚烫的、带着灼人温度的身体骤然贴近,雄浑的气息混合着酒气与一种奇异的甜香,瞬间将姜姝宁包裹。
他将脸深深埋在她的颈窝,呼吸粗重而滚烫,吹拂着她本就敏感的肌肤。
“姝宁……”他的声音嘶哑得不成样子,带着压抑的痛苦和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委屈,“本王中药了。”
姜姝宁整个身体都僵住了。
她能清晰地感觉到他身体不正常的颤抖,以及那透过衣料传递而来的、几乎要将她灼伤的惊人热度。
不用猜也知道,他中的是什么药。
“王爷可是要吃解药?”她强自镇定地问。
“来不及了。”萧凌川收紧了手臂,将她揉进怀里,仿佛只有这样才能缓解那焚心蚀骨的焦灼。
他说话间已经喘息不止,分不清是因为药效的折磨,还是因为她身上那股令他魂牵梦绕的、独有的清冷馨香,勾起了他最原始的念想。
“王侧妃……下的这药,狠毒无比,已侵入血脉……怕是寻常解药,也难解……”
他如此高傲的一个人,此刻却在她面前,袒露了最狼狈脆弱的一面。
听着他断断续续的解释,姜姝宁心中忽然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
有些可怜他。
身为倾权朝野的景王,却被妾室如此算计。
一个侧妃竟敢明目张胆地给他下药,这背后,定是那些盘根错节的门阀世家在推波助澜,急于用自家女儿作为棋子,牢牢绑住他这棵参天大树,借以谋取更大的权势与利益。
高傲如他,又怎会如那些人所愿?
“王爷别担心。”姜姝宁抬手,轻轻拍了拍他紧绷的后背,用一种出奇冷静的语气开口安慰道,“我知道怎么帮你缓解。”
萧凌川猛地抬起头,那双一向锐利深邃的桃花眼,此刻竟真的水润氤氲,蒙着一层薄薄的雾气。
他眼中满是惊愕,随即被一种巨大的、不敢置信的期待所取代。
他凝视着她,声音喑哑地问:“王妃……愿意……用手……帮本王纾解?”
前世,她在床笫之间何其羞涩,别说主动,就连直视他的身体都会羞得满脸通红。
如今,她竟主动提出……
姜姝宁看着他那双充满希冀的眼睛,平静地从他怀中挣脱出些许空间,垂下眼帘,避开了他过于灼热的视线。
“王爷再忍耐片刻,我去净手。”
“好……”他喉结滚动,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这个字,“本王等你。”
不过片刻,姜姝宁就回来了。
萧凌川几乎是屏息听着她的脚步声,由远及近,最终停在了床前。
她带着一身沐浴后净手的皂角清香,那干净的气息钻入他的鼻腔,竟让他体内那股被强压的燥热,愈发汹涌地叫嚣起来。
他早已按捺不住,自行褪去了繁复的外袍,只着一件轻薄的中衣,敞开的领口露出线条分明的锁骨和一小片滚烫的胸膛。
明明前世是同床共枕无数次的夫妻,可此刻,在这昏黄暧昧的烛光下,等待着她“主动”的碰触,萧凌川竟没来由地感到一阵羞涩与紧张。
那是一种混杂着期待与不安的战栗,从心底最深处蔓延至四肢百骸。
她在床边坐下,一只微凉的手,轻轻握住了他滚烫的手腕。
那触感,如同酷暑中的一块寒玉,让他舒服得几乎要喟叹出声。
他侧过头,眼眸深邃地凝视着她垂下的、专注的侧脸,喉结不受控制地上下滚动。
“姝宁……”
他声音喑哑地开口,然而,才吐出两个字,眼角的余光便瞥见一道森冷的寒光一闪而过!
下一瞬,一股尖锐的刺痛自他的小臂处传来!
萧凌川的瞳孔骤然紧缩,他难以置信地低下头,只见一柄小巧锋利的匕首,此刻正扎在他的手臂上,鲜红的血珠正顺着刀刃缓缓渗出。
他猛地抬头看向姜姝宁,眼中满是震惊、错愕,以及一丝被彻底浇熄了火焰的茫然。
姜姝宁的表情却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她迎上他复杂的目光,冷静地解释道:“王爷放心,只是小伤。王侧妃所下之药已经侵入血脉,须得以放血之法,佐以银针渡穴,再猛的烈性春药,我也能帮你尽数逼出体外。”
放血?
银针?
逼出体外?
萧凌川只觉得被一盆夹着冰碴的雪水,从头到脚浇了个透心凉。
他脑子里嗡嗡作响,好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那声音干涩得像是砂纸在摩擦。
“你……你只是想帮本王放血解毒?那你方才,为何……说要去净手?”
“自然是为了干净。”姜姝宁的回答理所当然,“王爷身子金贵,伤口若是不洁,染了风邪或是污秽,岂非得不偿失?为您疗伤,净手是第一步。”
“……”
萧凌川喉头一哽,再也说不出一个字。
他缓缓地、疲惫至极地闭上了眼睛,将所有翻涌的情绪尽数掩盖在那长长的睫羽之下。
原来,她说的“帮你缓解”,是这个意思。
原来,她说的“净手”,也是这个意思。
原来,从头到尾,都只是他被药性烧昏了头,一个人在这里自作多情,想入非非。
真是……荒唐透顶。
从云端跌落谷底,原来,只需一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