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6章 冥河诡宫 父亲的话（1 / 1）
父亲的手掌穿透碎片落在我头顶时，带着种奇异的温热，指腹摩挲我发顶的力度，和小时候他把我架在肩头时一模一样。可那温度里裹着的虚无感却像冰锥往骨髓里钻——我能清晰地看见他的指节穿过我的发丝，像穿过团雾气。
“你母亲临终前，说千万别让你卷进来。没有想到你最终还是卷进来了。”他的声音混着青铜鼎里飘出的烟，变得忽远忽近，身影边缘正在融化，像被阳光晒化的雪人，“当年我对着碎片发誓，只要能让她多‘活’一天，哪怕困在幻境里永世轮回也愿意……可你母亲说，这样太自私了。所以我回来了。”
“自私的是你！”我猛地挥开那只虚无的手，指骨撞在碎片上发出脆响，“你明明说过要带妈妈去亚马孙看发光的蘑菇！去年临走前你还在行李箱里塞了她最喜欢的防晒袖！”
我眼泪砸在青石板上，溅起的水花里竟映出父亲和母亲在机场拥抱的画面，母亲鬓角的白发被风吹得飘起来，像极了马车上染血的发丝。
“如果妈真的死了，那去亚马孙流域的那个人是谁？”我问。
他突然不做声。
青铜鼎里的火焰突然窜起丈高，火苗舔着悬浮的碎片，在穹顶投下无数扭曲的影子。
那些影子渐渐凝成手臂的形状，指甲缝里渗着黑血，正从四面八方抓向碎片。
我突然想起柯灵玲坠入洗魂桥时伸出的手，她工兵铲的木柄上还缠着我给的红绳；想起唐雅思母亲临终前攥着的药瓶，标签上的字迹被泪水泡得模糊，却能认出是治疗阿尔茨海默症的药；
还有父亲笔记里有一行被墨水晕染的字：“时间从不是线，是无数个岔路口，选了向左的繁花，就得接受向右的荒芜。”
“我选封印。”我踮起脚，指尖刺破火焰的瞬间，没有预想中的灼痛，反而是种浸在温泉里的暖意。
这温度顺着血管蔓延到心脏，让我想起小时候发烧，母亲用烧酒擦我手心的感觉，“妈说过，人不能总回头看，不然会撞着电线杆。”
碎片在掌心剧烈震颤，像只濒死的蝴蝶在扑翅。无数记忆的画面突然炸开：阴山丛林里柳茵茵替我挡下的那支毒箭；帝后陵墓中柳茵茵递给我的半块干粮，包装袋上印着北城老字号的糕点铺；鬼城之海的幽冥宫女掀起的浪涛，三位公主的裙摆扫过地面，扬起的尘埃里有西王母座下青鸟的羽毛；燕歌临终前的面容，边缘的缺口正好能卡住时间碎片……最后所有画面都坍缩成沙漠马车里的那一幕——母亲满脸血痂地对我笑，旗袍前襟的盘扣碎成了三瓣，像极了此刻我和唐雅思、柯灵玲的草戒指。
“悦丫头，别看。”她的声音带着血沫的腥气，却比任何时候都清晰，“记住妈妈做的红烧肉，往前走……”
碎片突然炸裂成漫天光点，每一粒光尘里都嵌着张笑脸。青铜鼎贪婪地吞噬着这些光，火焰从赤红变成金白，穹顶的黑烟发出婴儿啼哭般的尖叫，在金光里寸寸消散。
父亲的身影彻底化作透明，最后那句“再见”轻得像片羽毛，落在我肩头时，竟让我想起他每次出差前，总偷偷往我书包里塞的巧克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