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雨夜别师(1 / 1)
焚心城地道的风卷着沙砾灌入口,崇贤握着赵叔的酒壶,壶底的“三脉共生”四字在金瞳中明明灭灭。
秦晓云的水行真气凝出冰盏,盛接洞顶滴落的雨水,水珠在断恩刀的映耀下竟泛着金芒——那是五行本源共鸣的征兆。
“老乞丐,你真的要走?”崇贤盯着赵叔踉跄的背影,发现他的脚步比三日前虚浮许多,袖口露出的手腕上,当年为他疏通经脉时留下的灼痕已蔓延至肘部,“你的金脉……”
“臭小子,老子的脉早给你和战哥了,现在不过是强弩之末。”赵叔突然转身,酒壶在掌心转了个花,壶嘴喷出的却不是酒,而是金粉——那是他最后一丝金行真气,“当年在牢里教你那招‘醉归寂’,其实是用老子的半条脉做引,现在该还给五行门了。”
秦晓云的水纹玉佩突然发热,映出赵叔衣摆下的刺青——与梅花龙药箱相同的木行纹路,原来他早年竟同时修过金、木双脉。
“赵前辈,你和梅花师伯……”
“别问!”赵叔甩袖打断,酒壶重重砸在崇贤胸口,“老子当年和战哥、梅花打赌,谁先找到金脉宿主谁赢。
那俩蠢货,一个用假死藏你,一个用医道护你,老子只好装疯卖傻,用散功骗血煞盟——现在赌约输了,得去南疆竹林给梅花那老东西守药庐,省得他被毒虫子咬死。”
地道外的沙暴突然转为暴雨,雨点穿透沙层砸在洞顶。崇贤摸着酒壶,发现内壁刻着三行小字:“战哥的水行阵在哈拉湖底,成志的木行种在甲胄里,老子的金脉在你刀穗上。”
每笔都带着歪斜的醉意,却比任何武功秘籍都珍贵。
“晓云,把你的水行真气渡给贤小子。”赵叔忽然正色,盯着秦晓云的水纹玉佩,“当年战哥把水行本源种在你体内,就是等这一天——金刀需水鞘,断煞要护恩。
你们接下来去南疆竹林,找梅花那老东西的传人,她手里的蜈毒功,能解成志的金鳞蛊。”
秦晓云依言将掌心贴在崇贤后背,水行真气如清泉涌入他体内,与金行脉的灼热形成奇妙的平衡。
崇贤忽然看见识海深处,三师兄弟的虚影正在融合:秦战的金刀斩向煞雾,赵叔的醉刀劈开迷障,梅花龙的木针引动生机,最终凝成他手中的断恩刀。
“老乞丐,你早就知道成志哥哥的甲胄是木行脉做引?”崇贤抓住赵叔的手腕,发现他的脉搏已弱如游丝,“当年在城隍庙,你故意让我看见他刻的‘护贤’,就是要我明白,他的背叛是用命换我的生机。”
赵叔突然笑出声,笑声混着雨声:“那小子傻,以为用金鳞甲挡煞就能护你,却不知血煞盟的‘金鳞噬主蛊’早就在他心口种下。
你看见他甲胄下的刺青没?每道‘贤’字都是用木行血刻的,为的是引开蛊虫对你的注意。”
暴雨突然转急,地道口传来金鳞甲的摩擦声。赵叔踉跄着走向阴影,衣摆扬起时,崇贤看见他后背布满与李成志相同的“煞”字烙痕——那是血煞盟对背叛者的刑罚,而赵叔为了接近他,竟甘愿受此酷刑。
“记住,断恩刀不是让你杀成志,是让你斩开他心口的蛊虫。”赵叔的声音从黑暗中传来,“焚心城的归寂阵缺土行本源,当年陆沉祖师把它藏在南海归墟,得用你的金脉和晓云的水脉做引。
还有……”他突然甩出个油纸包,“梅花那老东西的药,能暂时压制金鳞蛊,给成志那小子留着。”
崇贤接住油纸包,发现是梅花龙独有的木行丹,瓶底刻着“思瑶”二字——正是庄思瑶的名字。
秦晓云的蜈形银饰突然发烫,她想起宋丽娘在竹林说的话:“毒术最高明的不是杀人,是让人记住该记住的人。”
“赵前辈!”秦晓云追向黑暗,却只捡到半片竹简,上面用朱砂画着南疆竹林的路线,角落标着“木行本源在青蚨木”。
地道深处传来赵叔的醉唱:“金刀断煞不断恩,醉刀护侄不护名……”歌声突然中断,只剩沙砾落地的沙沙声。
暴雨在黎明前停歇,崇贤和秦晓云站在焚心城废墟上,断恩刀的金芒与水纹玉佩的蓝光交织,在沙面画出前往南疆的方向。
他摸着酒壶,终于明白赵叔说的“断恩非断”——三师兄弟断的是自己的本源、名声、甚至性命,却从未断过对他的护佑。
“贤哥,你看。”秦晓云指着远处沙暴中若隐若现的金鳞甲身影,“是金刀会旧部,他们在替我们挡血煞盟的追兵。”
那些身影倒下时,甲胄心口的“贤”字始终朝向他们,宛如最后的敬礼。
崇贤忽然想起李成志在信里写的:“贤弟,哥哥的甲胄是金刀会的剑穗融的,每片鳞都记得义父教我们刻穗子的那个雪夜。”
他握紧断恩刀,刀穗上的“贤”字突然与天空的金虹共鸣,那是五行本源在召唤。
两人在沙地上找到赵叔留下的脚印,每一步都渗着金血,却在最后一步突然消失——就像他的人,把所有的痕迹都化作了护他的盾。
崇贤跪在沙地上,用断恩刀刻下“李长卿”三个字,这是赵叔从未说过的真名。
“去南疆。”他拉起秦晓云的手,水行真气在沙面凝成冰舟,“成志哥哥的金鳞甲下,藏着梅花师伯的木行本源,而庄姑娘的蜈毒功,或许能解开木毒共生的谜题。
赵前辈说过,五行脉需三脉合修,我们的刀穗,还差木行的那根。”
冰舟在沙海滑行时,秦晓云忽然指着他的胸口:“贤哥,你的刀形印记在变!”
崇贤低头,发现金色纹路已与水纹玉佩的波纹融合,形成完整的五行轮盘,中心正是三师兄弟的兵器虚影。
远处,血煞盟的煞星标记渐渐逼近,却在触碰到他们的真气时自动崩散——那是赵叔用最后真气布的护罩。
崇贤知道,接下来的路,每一步都藏着血煞盟的陷阱,但他的刀穗上,系着三个人的命,系着金刀会的魂,系着从未断过的恩。
“晓云,你还记得在武道之家,庄姑娘说的那句话吗?”他望着前方的沙暴,嘴角勾起苦涩的笑,“她说‘毒术是记住该记住的人’,现在我才懂,成志哥哥的甲胄,赵前辈的酒壶,义父的刀穗,都是用痛和血在教我——断恩刀要断的,是笼罩在恩情上的煞,而不是恩情本身。”
秦晓云的水行真气突然与他共振,两人的倒影在冰舟上重叠,宛如当年三师兄弟在同泰寺的锻脉之夜。
她想起归藏号沉船里的血字:“贤儿,你的李叔是天下最厉害的醉刀,他的酒壶,装的是替你挡煞的胆。”
沙暴在黄昏时停歇,南疆竹林的轮廓已在天边浮现。崇贤摸着断恩刀,刀穗上的每道结都是李成志编的,每道痕都是秦战刻的,每道纹都是赵叔渡的。
他知道,当他踏入竹林,迎接他的不只是木行本源,还有庄思瑶的蜈毒雾——那是梅花龙留下的局,也是解开五行共生的钥匙。
“贤哥,你听。”秦晓云忽然驻足,沙风中传来若有若无的竹笛声,正是庄思瑶常吹的《归寂曲》,“是南疆的方向,庄姑娘在等我们。”
崇贤点头,金瞳映着渐暗的天色,却比任何时候都明亮。他知道,赵叔的醉刀、秦战的金刀、李成志的甲胄,都在他的刀穗上凝结成光,这光足以劈开任何煞雾,照亮那条三师兄弟用命铺就的路——一条断煞不断恩,护道不护名的江湖路。
雨夜的最后一滴雨落在断恩刀上,刀穗轻轻扬起,穗尖的“贤”字与天空的星辰遥相辉映。
崇贤忽然明白,真正的断恩,从来不是刀刃的冷冽,而是刀柄处那道永远温热的绳结——那是恩,是义,是哪怕血染江湖,也绝不松开的守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