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吾之所求,唯汝一人尔-3(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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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巡检官位虽不高,到底京城地头蛇,如果虚言恫吓,怕会弄巧成拙。

阿榆一拉安拂风,轻声道:“你没看出来吧?昨天和咱们一起吃饭的李三郎,就是李参政。”

安拂风才知昨日被她的牡丹饮子搞得斯文扫地的李三郎,竟是李参政,又是尴尬,又是好笑,说道:“原来他竟是李参政!果然传说没错,是个颇有闲情逸致不拘小节的雅人。他三天两头地过来,若见到食店关门,必会追问。”

孙巡检那边在听阿榆说起李三郎时,便知阿榆所言不虚。旁人不知,他们这些时常混迹于京城各处的巡军却清楚得很,李参政雅好美食美景美人,并不拘于门第之见,常化名李三郎微服出行,颇有探芳觅幽之兴致。

那边江九娘已在钟儿搀扶下站起身,努力绷紧肿胀的脸,抬出高高在上的气势,喝道:“这位巡检,你听他们胡说什么?李参政、韩知院只要眼不瞎,都不至于为这么个小厨娘出头。”

孙巡检蓦地扭头,冷笑:“九娘子莫不是因为人家是个小厨娘,无人作主,所以才践踏律法,跑来打人砸店?”

江九娘怔了下。

哪里不对?

以她的家世,加上姨母、舅舅之威势,本该无往不利才是。

孙巡检却已一挥手,喝命:“把这些人都带回马军司,再派个人通知江大夫吧!”

江九娘怒道:“你,你……”

话未了,兵士们已冲上前,推搡着要带她走。钟儿和众随从忙上前护着,低劝道:“小娘子,莫吃眼前亏!”

江九娘瞪着阿榆,眼珠子都快红了,却也没辙,只能先跟着兵士们离去。

孙巡检又指向钱界道:“这钱界义士既因贵店而受伤,不如先让他在贵店休养?此事当有下文,到时还需钱义士出言佐证。”

阿榆笑得极和善,“巡检放心,我必好酒好菜招待着。若江家有所赔偿,就让他们将银钱送到这里便是。”

孙巡检笑道:“可以。若有给贵店的赔偿,我会命人一并送来。”

阿榆不由笑逐颜开,看向钱界的目光,宛如看一株超大号的摇钱树。

他这身伤可真的太值了,先赚沈家一笔,再赚江家一笔,可谓一鸡两吃,物尽其用。

钱界又要绷着义士的豪勇气度,又要面对小娘子看银子般的“慈爱”眼神,简直欲哭无泪,只能硬着头皮继续扮演他拔刀相助的正直游侠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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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惟清送走李长龄,沈纶笑呵呵看向他,“若非阿榆有所暗示,李长龄绝不会冒昧前来,主动保这大媒。看来这丫头对你也算有心了。”

沈惟清想起自己送簪子时,阿榆那发散到令人无语的奇谈怪论,一时沉默。

阿榆那个小变态真的对他有心吗?

沈纶白眉挑了挑,“怎么了?你怀疑阿榆的对你的心意?”

沈惟清心头一紧,立刻道:“不是。”

沈纶便松了口气,“阿榆那丫头,看着柔中带刚,宜室宜家的模样,可其实是有点偏执古怪的。若她心中无你,这事压根儿不用谈了。”

“惟清明白。”

“那你心存顾忌,是……因为担心阿榆的身世有问题?”

先前他也有所疑虑,只是想来想去,若非秦家人,不可能如此执著地追缉凶手,并且不计代价地追查往事。而且还是位如此年轻的女子,拥有明显属于秦池传承的厨艺……

沈惟清默了下,很快道:“应该不会有错。祖父拟定婚书时,将其身份尽量写明,将‘小字阿榆’也写上去。”

别给她钻了空子,说她姓罗,说她是阿榆,说她不是秦藜,不是秦家女……然后掉头跑了。

而且是他这小娘子的性子啊……

可他偏偏清醒地知晓,他要娶的,就是这个让他时时头痛却时时萦系的阿榆小娘子。

沈纶看着孙儿沉郁到严肃的神情,叹气,“好,好,写上。”

他委实想不通,一个分明陷入爱恋的年轻人,为何会是这等忍痛赴黄泉的模样?

如此痛苦,那就不娶或拖延些日子也成,为何又迫不及待想立下婚书?找虐?

年轻人的世界,沈纶承认他看不懂。

他却不知,他的孙儿自己都不懂。

只是沈惟清的直觉告诉他,错过眼前的机会,他未必还能抓得住这个诡谲刁钻的小娘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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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拂风吃饭吃到一半时,终于想起早上这事不算小,得告诉沈惟清一声。于是她塞了一把钱给某位帮闲的邻居,让去沈府传个话。

沈府仆役都知阿榆是未来的少主母,刚刚误打了钱界,此时更不敢造次,倒是第一时间就将口讯传去了三端院。

于是,沈惟清匆匆赶到食店,看着满地狼藉惊呆了。

他匆忙冲到后院想找阿榆时,却听得院中阵阵欢声笑语,然后便是浓郁的菜香扑鼻。

阿榆、安拂风、阿涂和店里雇的两名厨娘正围座在木香树下,钱界一脸讨好地将一锅汤盛到几人碗里,又抱着锅底剩下的一点汤,蹲到角落往自己碗里倒。

“……”

沈惟清如今已百分百确定,这小钱儿很不值钱,就是阿榆送到沈府当沙包的。

钱界倒完汤,蓦地发现沈惟清立于自己跟前。他又看了眼碗中的汤,恋恋不舍将汤递给沈惟清。

“沈郎君,我刚倒的汤,你尝尝?”

沈惟清正要伸手时,便见钱界缩回了递碗的手,为难地道:“不过这碗我先前吃过的,给沈郎君似乎不合适。”

“……”

沈惟清便觉阿榆看人极清,小钱儿当沙包真是太合适了。

此刻他都想打这人一顿。

他们一说话,阿榆等都已转头看来。

阿榆笑道:“沈惟清,你不是说不过来吃饭吗?”

沈惟清道:“听说这边出了事,过来瞧瞧。”

阿榆道:“这事儿已经过去,应该无妨了。你先坐下吃点、吃点……”

她低头瞧了眼,正见阿涂拿了张软饼,蘸了炖肉盆底的汤吃。

其他的碗碟里,竟连汤都极少剩下。

这次她煮的菜委实不少,怎么好像还是不大够?

她略有些苦恼,转而道:“想来你已陪客人用过膳了,不吃也不妨。我蒸的桂香鸭还留了半只,稍后你带回家吃吧!”

她本来蒸了两只,打算留一只送给长龄兄长,谁知阿涂看着菜不太够,手快又剁了半只,剩了半只也不值当送人,给沈惟清正合适。

当然,得让他带回家尝去。若是在这会儿切了端来,她身边这些家伙怕是会瞬间下手,顶多给沈惟清留个鸭头或鸭屁股。

因阿榆的另眼相待,沈惟清心情甚好,笑道:“好,我正想尝尝你卤的鸭子。”

以这些人贪吃的劲儿,能剩下半只鸭子,怕是特地给他留的吧?

或许,阿榆只是性子野,有些混不吝,但心里其实还是有他?

阿涂心中有鬼,行事更加谦恭,立刻奔过去取新鲜荷叶包了那半只鸭子,利落地用麻绳系好,递给沈惟清,说道:“小娘子的厨艺,真没得说!沈郎君拿回去就着美酒当夜宵,必是极好的。”

沈惟清拎着半只鸭子,一时表扬他还是责备他无脑。

刚来就将夜宵塞他手里,是赶他走吗?

他很自然坐到阿涂方才的位置上,随手放下鸭子,问道:“是江九娘捣的鬼?”

安拂风没好气地道:“你还问呢,明明是你惹下的风流债,却来招惹阿榆!江家欺软怕硬,你难道就这么袖手旁观?”

沈惟清笑道:“沈某的未婚妻,自然不容他人欺凌。此来正是要问明因由,然后去马军司走一遭。”

京师的格局,最里面为皇城;皇城外是旧城,称内城;内城后来往外拓展了一大圈,称为外城。内外城的治安,分别由马军司、步军司管辖,各自巡检使就是马军司和步军司的主将。

阿榆的食店位于内城边缘,属马军司管辖,故而江九娘被孙巡检带去了马军司。

阿榆摩挲着空碗,眼梢微微抬了下,“不准备去江家走一遭?”

沈惟清道:“我等着江家来找我。”

阿榆笑了起来,“好啊,也需让她家知晓,我的店,没那么好砸;我的人,也没那么好欺负!”

阿涂在旁连连点头。

小娘子和七娘子虽凶残,但也护短,护短得没天理。

看看钱界,再看看江九娘,啧啧!

身为食店的伙计,他甚感欣慰和骄傲……

然后阿涂自己都惊着了。

他堂堂高家五郎君,不说学富五车,至少也称得学识不凡,下次科场未必就不能搏个功名,怎会因为成了小伙计而骄傲?究竟哪里不对?

但转头看着安拂风郑重点头深以为然的模样,他不觉又跟着点头……

沈惟清顿了下,“我会让人透个消息给马兵司和江家,我和小娘子的婚事,是由李参政保的大媒。”

李参政既要插一脚,这个势,不借白不借。

阿榆想了下,也觉不错。借长龄兄长的势,坑江家一笔大的,秦藜的药费和嫁妆可不就齐全了!

安拂风大为兴奋,一拍阿榆的肩,问道:“李参政怎会为你们保媒?昨天一起吃饭时,你还不知他的身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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