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0章 銮驾入长安（1 / 1）
不多时，门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一名侍卫快步走入内堂，抱拳禀道：“宗正，安狄将军马腾亲自前来拜访。”
“哦？”刘艾心头微动，与身旁的裴潜交换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裴潜会意，立即起身整理衣冠，大步走向府门。
长安城春日的阳光洒在青石板上，马腾高大的身影伫立在府门前，身后只跟着将领庞德。
见裴潜出来，马腾脸上堆起笑容，却掩不住眼底的一丝紧张。
“裴秘书郎，在下冒昧来访，还望见谅。”马腾抱拳行礼，声音洪亮却略显得干涩。
裴潜目光在马腾身后扫过，见其只带了庞德一人，心中已有计较，侧身让出道路：“将军言重了，宗正此时正在内堂，将军要见，请随在下来。”
“那就有劳裴秘书郎了！”马腾拱手致谢。
穿过几重院落，马腾的脚步越来越沉。他下意识摸了摸腰间佩剑，又迅速放下手。
庞德注意到马腾的小动作，低声劝道：“主公，既已决定……就不能再做犹豫！否则，只会显露主公首鼠两端，不值得信任！”
“本将军晓得。”马腾轻哼一声打断他，深吸一口气，迈入内堂门槛。
内堂中，刘艾正端坐在案几后，悠然翻阅着一卷竹简，仿佛对来客毫无察觉。
马腾笑容满面，上前一礼：“未想刘宗正有如此闲情逸致，在下冒昧来此打扰了！”
刘艾这才停下手中的动作，脸上恰到好处地露出惊讶神色，拱手笑道：“原来是马将军。在下听说将军近日在府内甚是忙碌，怎有闲暇光临此处？”
马腾老脸一红，随即哈哈大笑的掩饰尴尬：“刘宗正说笑了。近日在下一直在妥善安置前朝的那些嫔妃和宫女们，只待天子銮驾归来！”
刘艾眉毛微挑，目光如炬地审视着马腾。这位西凉悍将今日未着戎装，反而穿了一身略显局促的朝服，态度恭敬中甚至带着几分谄媚。
他心中了然，马腾这是做出了选择。
心中微喜之下，他这才起身笑道：“将军奉诏收复长安，又处置妥当，在下必将向陛下阐明将军的忠心！”
“那……可真是太好了！”马腾心中顿时大喜，连忙躬身一拜，“还请刘宗正多多美言，在下感激不尽！”
………
三日后，长安城东五里处。
春风拂过新绿的草地，旌旗在晴空下猎猎作响。一支庞大的队伍在此暂驻，游骑往来巡视，禁军持戟而立，戒备森严。
十五岁的天子刘协端坐在御马“雪白龙”上，一身戎装衬得他英气逼人。
他轻抚马颈，雪白龙甩了一下尾巴，又亲昵地蹭了蹭他的手臂。
刘协嘴角微扬，翻身下马，将缰绳交给了一名羽林。
那名羽林接过马缰，牵着雪白龙到了一片春草丰茂的地方，雪白龙发出一声兴奋的嘶鸣声，随后开始畅快的啃食嫩草。
“陛下，那边有处高坡。”穆顺手指着左前方不远处，小声道。
刘协点点头，左手按着剑柄，在穆顺搀扶下登上高坡。随驾的朝臣们也陆续跟上，站在天子身后眺望远方巍峨的长安城墙。
侍中董昭捋着胡须，微微笑道：“沿此官道可直通宣平门，陛下真要在此等候马腾迎驾？”
秘书郎伏德插嘴说道：“陛下，臣以为董侍中说的有道理。马腾出身边鄙之地，向来畏威而不怀德，屡叛屡降，从不把朝廷放在眼里！万一他心怀不轨……”
说到这，他戛然而止。
他突然意识到身旁还站着归降朝廷不久的西凉人贾诩，顿时涨红了脸。
贾诩如今已被天子擢升至侍中，此时闻听伏德的失言，淡淡笑了笑：“西凉虽处边鄙，但也有忠臣、能臣，如段颎、皇甫规等；至于关东，虽儒学盛行，也不遑有奸佞之臣！”
伏德闻听，顿时面红耳赤。
从内心上讲，他确实看不起西凉人。他是光武朝大司徒伏湛七世孙，琅琊伏氏世代以经学传家，是关东有名的大族。
其母又是桓帝的长女阳安长公主，其妹更是当今皇后。如今朝廷重振，伏氏必将成为天下第一望族。
他作为伏氏后起之秀，添为天子伴读秘书郎，大改之前的低调，显得意气风发起来，也因此言语间有些放肆和自大。
此刻被贾诩当面驳斥，有心想争辩一番，可又想到贾诩如今深得天子器重，而且此时还是在陛下面前，只得忍着不满拱手道：“在下孟浪，还请贾侍中见谅！”
贾诩笑了笑，却没有说话。
正在眺望长安城的天子刘协，忽然淡淡道：“海纳百川，有容乃大！伏德，你以地域而论人，太过狭隘了！”
董昭和贾诩眼睛一亮，细细思量后，内心由衷的躬身一拜。
贾诩恭维道：“海纳百川，有容乃大！陛下之胸襟果真是旷古未有，臣惭愧！”
伏德更是羞愧难当，深深拜下：“陛下之言，让臣振聋发聩，臣必铭记于心！”
“好了！此事莫要再提！”刘协摆了摆手，“不过，你们认为马腾真的会前来迎驾？”
董昭和贾诩对视一眼，董昭率先说道：“臣对安狄将军马腾不太了解，臣不敢擅做猜测！”
“那……文和怎么看？”刘协微微瞥了一眼贾诩。
贾诩笑道：“大军自中都至此，陛下却在此驻留而不进逼长安，想必陛下心中已有决断！”
刘协无声笑了笑：“马腾野心是有，可却未必有那个胆量。再等等吧，要不了多久，他就会亲自来此迎朕入城！”
话音未落，远处尘土飞扬，数十骑疾驰而来。羽林郎王昌立即拔刀戒备，待看清是派往长安的关平、曹昂等人，才放下戒备。
禁军放行后，关平和曹昂翻身下马直接来到了高坡下。
关平大声禀道：“陛下，安狄将军马腾和宗正刘艾已经出城迎驾了！”
伏德上前，仍是警惕的问道：“马腾带了多少人前来？”
“只有百余骑！”
“陛下，看来马腾是真心出城迎驾了！”伏德的脸上露出释然的表情，又有为刚才的言论而感到羞愧。
“朕知道了！”刘协伸手拍了一下伏德的肩膀，“传旨，命马腾和刘艾只身觐见！”
关平和曹昂领旨后，翻身上马离去。
大约两刻钟后，身着朝服的安狄将军马腾和宗正刘艾独身来到高坡下跪地拜倒。
“臣安狄将军马腾，叩见陛下！”
“臣宗正刘艾，叩见陛下！”
只不过，刘艾神色激动，而马腾却是心里忐忑，他不知道天子会如何对待他这个曾经摇摆不定的边鄙之人。
刘协缓缓走下高坡，羽林郎王昌紧紧跟着，左手握紧刀柄，双眼警惕的望着马腾。
走下后，刘协却是先行扶起了刘艾：“卿不惧万险入凉州，如今功成归来，朕也就放心了！”
“陛下～”刘艾内心感动，仅仅月余没见，天子的君威更胜从前，举手投足间尽是明君风范。
对于他来说，有此明君在位，经历再多的苦难，又有何妨。
安抚一番刘艾后，刘协这才来到马腾面前。他目光锐利的盯着马腾的头顶，见其身体已经开始发抖，心中甚是满意。
伸手搀扶起身材魁梧雄壮的马腾，看着其粗犷的面庞，还有紧张不安的神情，他动容的说道：“卿乃大汉忠臣伏波将军之后，何来之迟也？”
“陛下～”马腾突然神情变得激动起来，“噗通”一声跪倒在地。
他此时有满腔的话要说，可最终却是只说了一句：“臣……有罪！”随即伏在地上，哽咽不止。
刘协再次扶起马腾，语气十分坚定：“有罪无罪，朕说的算！你奉诏出兵收复长安，是为一功；今日只身前来迎驾，是为二功；马援公是世祖光武之伏波，朕希望将来你能成为朕的伏波将军！”
马腾平复了一下心情，郑重拜下：“请陛下放心，臣马腾不求有功，但求誓死效忠陛下！绝不堕了祖先的威名！”
“好！”刘协果断的赞道，“既然如此，那卿就随朕同入长安！”
“臣领旨！”马腾声音洪亮，这才起身挺直了脊背。
半个时辰后，马腾麾下兵马全部撤出长安。骁果军中郎将徐晃率军从宣平门入城，迅速接管各处要地。
自此，长安城重归朝廷治下。
而天子刘协在禁军的护卫下和朝臣的簇拥下，策马缓缓走入长安。
其中，宗正刘艾和安狄将军马腾，就在天子刘协两侧，而且仅仅落后了一个马头。
而在城外不远处，一队骑士在一座黄土高坡上驻足观望。
为首的二人，正是从金城郡赶来的成公英与秘书郎杨修。
只不过此时，成公英神色复杂，而杨修却是兴奋的难以抑制。
杨修微昂着头，手指着长安城宣平门：“成公先生，如今天子入主长安，则关中可定！不如随在下入城觐见？”
成公英沉思片刻，郑重的拱手：“如此可就太好了！有劳杨秘书郎引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