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5章 东武阳激战(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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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分之际,东郡城外的田野里本该是一片忙碌的景象。可是此刻,却被黑压压的袁军旌旗所覆盖。

袁绍本欲在春耕过后发兵攻打东郡臧洪,可随后却得知天子下诏正式升臧洪为东郡太守。

而这,触动了袁绍那本就敏感的神经。他不顾麾下谋士的劝阻,执意立即率军征讨东郡。

五万袁军汹涌如潮,进入东郡可谓是势如破竹。可在围攻最后的据点东武阳时,徒攻半月,始终不得进展。

此时,东武阳城头上和城墙上,尽是激烈的战斗痕迹。而城墙下,几乎铺满了上次袁军攻城时留下的尸首。

北门外,大约三十余名衣衫破烂的士卒,一边小心翼翼的警戒前方,一边收拾起那些还能用的箭支。

而在空中,一只只乌鸦和秃鹫盘旋,时不时发出一阵焦躁的鸣叫,只待那几十名士卒离去,便会落下享受丰盛的大餐。

城头上,东郡太守臧洪按刀而立,冷峻的目光扫过城外袁军大营内密密麻麻的营帐。

他年约三十五六,面容刚毅,一身戎装更显得气势凌人。

只是多日的守城大战,他的眼窝深陷,布满了血丝。

在他身后,面色严肃的守军严阵以待,弓弩手已就位,滚石檑木堆积如山。

“呜呜呜~”袁军营中传来阵阵低沉的号角声。

“使君,袁军又要开始攻城了!“司马张延和陈恪快步上前,声音中带着压抑的紧张。

陈恪,徐州广陵郡人,与臧洪乃是同乡。而张延乃是张邈和张超的族人,张超死后,他趁势逃脱来到了东郡为臧洪效力。

二人虽然不是什么名将,但却是奋勇厮杀,力保东武阳城池暂时不破。

臧洪微微颔首,抬手示意二人稍安勿躁。忽然间,一阵春风拂过他的面颊,带来混杂着血腥和尸臭的泥土气息。

这本该是播种希望的季节,如今却要迎接死亡的收割。

他轻轻叹了口气,但转眼间,面色却是冷若冰霜。

“传令下去,”臧洪声音沉稳,“城内十五岁以上男子全部上城助战,妇女儿童老弱负责运送箭矢石块。告诉百姓,今日若是城破,袁本初必定会屠城泄愤。”

陈恪大声应命,随即大踏步而去。

臧洪转身望向城内,炊烟依旧袅袅升起,他握紧了刀柄,指节有些发白。

城外,袁绍的中军大纛缓缓移动。这位四世三公的河北霸主端坐马上,身披金甲。

望着数万大军将东武阳围得水泄不通,铁甲反射的寒光连成一片,刺的眼睛生痛。

他那威严的面容里,不禁透出几分志得意满。

片刻后,袁绍侧首对身旁的许攸笑道:“子远以为,臧子源还能支撑几日?”

许攸捻着胡须微微一笑:“臧洪虽素有勇武之名,然而城内兵不过三千,粮不足半月。主公大军压境,破城只在旦夕之间。”

郭图不甘寂寞,趁机接话恭维道:“这还得是主公英明,春耕之际出兵东郡,臧洪的部众必定人心惶惶。

而且此番出兵,速度之快,打得他措手不及,只能龟缩在这个弹丸小城!”

随军的田丰见许攸和郭图竟顾着奉承,一时心急,连忙劝道:“主公切不可大意。臧子源重情重义,甚得部下拥戴,恐怕不易攻破此城。

再者,若是战事迁延日久,兖州曹操和幽州公孙瓒定会蠢蠢欲动!”

袁绍闻听,脸色虽然没变,但眼中却是闪过一丝不悦的冷光。

许攸最善于察言观色,当即是驳斥道:“元皓此言差矣!臧洪缩居东武阳只是困兽犹斗。至于兖州曹操和幽州公孙瓒……”

他面露鄙夷,不屑的哼道:“曹操,宦官之后,若无主公扶持,他岂能有今日!我军不犯兖州已是对他莫大的恩赐,他岂敢公然与主公为敌。

而幽州公孙瓒,不过是主公的手下败将,如今正在易京舔舐伤口,若非臧子源背叛,主公早已倾军北上!”

郭图附和:“主公!臣下以为子远说的极是,主公当尽快攻破东武阳展示我军军威,震慑那些宵小之人!”

“主公……”田丰还要再辩,却被袁绍抬手打断。如今已经出兵攻打东郡,可田丰还在不识时务的说些败气话,这让他心中很是不满。

而对于许攸、郭图和田丰话语间的暗藏机锋,他是心知肚明。

他出身汝南四世三公的袁家,而非是冀州人。他自任渤海太守一直到主掌冀州,他的麾下不但凝聚了无数颖川、汝南等地大族人杰,也几乎囊括了冀州的文臣武将。

可随之而来的,就伴随着一个问题,他是外来人,若要全面掌控冀州,既要任用那些冀州文武,又不能过于依赖。

所以,他就逐步重用来自颖川、汝南等地的郭图、逢纪、荀谌和郭图等人。

只是如此一来,他的麾下文武就形成了两大派,相互之间明争暗斗。

当然,许攸、郭图等人内部又分颖川、汝南等系,也是争斗不断。

不过,在面对冀州文武时,他们的目标却是出奇的一致。

袁绍作为一个上位者,对于属下之间的派系关系心知肚明。他不但不予以制止,有时反而是纵容甚至支持。

只有这样,他才能坐在上首操控全局,才能牢牢掌控冀州,保住他所拥有的权势和地位。

不过,此时乃是战时,他及时制止了许攸、郭图和田丰之间的争斗。至于心中的不满,也暂时摁下。

他沉吟片刻,挥鞭直指东武阳城头,语气冷然:“传令韩猛,今日务必拿下此城,让臧子源负荆请罪!”

袁绍的军令下达后,数名传令兵策马疾驰远去。转眼间,战鼓骤然擂响,如雷霆一般震彻四野。

袁军如潮水般涌向城墙,云梯、冲车在步兵方阵的掩护下缓缓推进。

而且,最前排的盾牌兵组成铜墙铁壁,后方弓箭手仰射的箭矢顷刻间遮蔽了天空。

“举盾!”臧洪脸色大变,厉声大喝。

箭雨倾泻而下,木盾被击穿的闷响与士兵的惨叫混作一团。

臧洪挥刀格开一支流矢,刀锋与箭簇相撞迸出火星。他透过垛口看见袁军冲车正在逼近城门,那包铁的车头在阳光下泛着冷光。

“火球准备!”

城墙内侧,几名少年手忙脚乱地将几个裹着石漆的火球搬到投石机旁。

他们中最小的不过十二三岁,脸上还带着稚气,手臂却已因连日的劳作而布满了淤青。

“放!”燃烧的火球划出弧线,正中冲车顶部。火焰瞬间吞没了木质结构,十几个袁军变成火人惨叫着翻滚。

但是这个时候,袁军大多已经趁势冲到了城下。

“放箭!”臧洪见时机已到,当即一声令下。城上弓弩齐发,数百支利箭直奔城下的袁军。

那些措不及防袁军顿时倒下一片,惨叫声此起彼伏。但更多的敌军踩着尸体继续前进,一架云梯已经搭上城墙。

“滚石准备!”臧洪亲自跑到那段城墙指挥。几名壮汉合力抬起一块磨盘大的石头,对准云梯狠狠砸下。

伴随着木头断裂的巨响和凄厉的惨叫,云梯连同上面的十几名袁军士兵一起摔了下去,在城下激起一片尘土。

战斗持续了整整三个时辰。

城下尸体堆积如山,鲜血浸透了初春的土地。袁军数次攻上城头,又被臧洪亲自率领亲兵杀退。

他身上铁甲上的暗红色血迹再次被新鲜的血液覆盖,分不清是敌人的还是自己的。

“使君!西城告急!”一名亲兵满脸是血地跑来报告。

臧洪二话不说,提刀便向西城奔去。

只是沿途所见,真是触目惊心。

一个城墙垛口处,百姓们正用身体堵住防线,老人、少年手持农具与袁军搏斗;妇女们穿梭在箭雨中,运送伤员、箭矢;一个不过十岁的孩子跪在阵亡的父亲身旁,不哭不闹,只是默默拾起父亲的长矛……

他无暇顾及,只是分出了几名亲兵前去助阵。

西城墙上,数十名袁军已经突破防线,正在扩大战果。

协助守城的百姓正与袁军搏斗,一个白发老者被长矛贯穿胸膛,却死死抱住袁兵双腿,直到被另一人砍下头颅。

“杀!”臧洪挥刀冲入战团。他手中大刀划过一道寒光,当先袁兵的头盔连同半个脑袋飞了出去。热血喷溅在脸上,咸腥味刺激得他眼眶发热。

后续的亲兵们也已经赶到,死战之下终于将袁军逼下城头。

“使君小心!”陈恪突然扑来,将臧洪猛地推开。一支流矢“嗖”地穿透陈恪肩膀,他闷哼一声跪倒在地。

“陈恪!”臧洪眼珠赤红,急令人替陈恪包扎,然后抹了把脸上的血迹,转身继续厮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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