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8章 上林苑春狩（1 / 1）
长安，上林苑。
春日的阳光温柔地洒在这片皇家猎场上，草木吐露新绿，野花点缀其间，微风拂过林梢，带起一阵窣窣的声响。
晨露未晞，晶莹的水珠挂在草叶尖上，在阳光下闪烁着七彩的光芒。远处山峦起伏，云雾缭绕，宛如人间仙境。
天子刘协一身轻甲，腰悬雕花角弓，马鞍上的箭囊中十二支白羽箭整齐排列。
他勒马立于高坡之上，身后是环侍左右的禁军。阳光照在他年轻而坚毅的面庞上，勾勒出一道金边。
他目光如炬，极目远眺广袤的苑囿。只见草木葱郁中，鹿群时隐时现，不由得微微颔首。
高坡下，数百羽林、虎贲分成两拨肃立，旌旗猎猎。
不过，左侧当先两骑格外醒目。
一人银甲白袍，面容俊朗如刀削；另一人青甲红披，眉目间英气逼人。正是虎贲郎马超、马休兄弟。
刘协勒了一下马缰，微微一笑，声音清朗：“今日春狩，以两个时辰为限。猎物多者，朕有重赏。”
稍后，他眼神示意身旁的穆顺。
穆顺此时也是一身戎装，只是他是阉人，没有一丝的阳刚之气。所以看起来，总是显得不协调。
穆顺领旨后，手一招，几名跟随的小宦急忙上前，展示出一件华美的蜀锦战袍。
那战袍在阳光下流光溢彩，金线绣成的蟠龙纹样栩栩如生。
刘协手中马鞭指着蜀锦战袍，笑道：“今日谁狩猎最多，那朕就把这件锦袍赏赐于他！”
“诺！”众将士齐声应和，望着锦袍眼中尽是炽热的光芒。
那件锦袍虽然价值不菲，但他们更是深知，若在此次狩猎中脱颖而出，定会得到天子的青睐。
尤其是虎贲郎马超、马休，还有羽林郎关平和曹昂，几人跃跃欲试，早就急不可耐了。
马超入禁军为虎贲郎后，心中却是有些不甘。他向往的是沙场争锋，而非天子的御用护卫。
如今，他在禁军中也是事必争先，总要与别人比个高低，以显他西凉马超勇武不凡。
而此次，却是他入朝为郎以来，第一次有机会在天子面前展露身手。
此时，马超嘴角微微上扬，一勒缰绳，胯下西凉骏马昂首长嘶，不安地踏着步子。
他侧首对身旁的弟弟马休哼道：“今日你我兄弟，定要拔得头筹！让他们那些关东人知道什么是骑射！”
马休握紧长弓，眼中燃烧着战意：“大兄放心，羽林那群人，休想胜过我们！”
随着马超、马休入禁军为虎贲郎，天子禁军虎贲和羽林正式分开。
但也因此，虎贲、羽林在虎贲郎和羽林郎的带领下开始明争暗斗，谁也不服谁。
对此，天子刘协看在眼里，但却未干预。在他的眼里，军中儿郎，就要有争强好胜的劲头，只要不演变成恶性之争，就是好事。
不远处，羽林郎关平与曹昂并骑而立。
关平盯着马超和马休半晌，低声道：“马氏兄弟二人常年与羌人为伍，骑射甚是了得，咱们却不可轻敌。”
曹昂用力拍了拍箭囊，自信的一笑：“若论骑战，我们或许不如，可比试箭术，咱们未必会输他。”
关平豪迈的大笑：“子脩说的是，今日定要一展我羽林儿郎的雄风！”
刘协看着高坡下两拨已经蓄势待发的虎贲和羽林，满意的轻轻颔首。他抬手示意，得到指令的禁军立即吹响了号角。
“呜——”
未等号角的余音消散，两支队伍已如离弦之箭，分作数队冲向密林。
马蹄声如雷，惊起林中飞鸟无数。
马超一马当先，西凉骏马如一道白色闪电。他张弓搭箭，箭如流星，百步外一只麋鹿应声而倒。跟随的虎贲齐声喝彩。
马休不甘示弱，连发三箭，箭无虚发，三只奔逃的野羊应声倒地。
虎贲士气大振，欢呼声震天。
关平与曹昂则率羽林绕至侧翼。关平目光如鹰隼，箭矢破空，精准贯穿了一只飞禽。
曹昂也不遑多让，连射中两只野兔，回头大声道：“坦之，再猎几头大的，压压虎贲的气焰！”
关平大笑着回应，迅速挽弓搭箭，弓弦震颤间，又一只獐子倒地。
高坡上。
刘协并未随众将士一同狩猎，而是静静的伫立观战。
贾诩策马上前，眼中目光一闪：“臣听说陛下也是颇通骑射，为何不亲自下场一试身手？”
刘协轻轻抚摸着角弓，按下心中的悸动，笑道：“朕若去了，他们岂能尽兴！”
他忽然问道：“文和可知道，朕为何要安排此次春狩？”
贾诩目光微动：“马超入朝以来，一直是心有不甘。陛下是想……”
他顿了顿，“马氏父子奉诏出兵夺取长安立有大功，可陛下却是有意冷落。
马腾且不说，可马超常年与羌人为伍，年轻气盛、桀骜不驯，恐怕是心有怨言……”
刘协转头瞧了一眼，脸色肃然：“那以文和之见，应当如何？”
贾诩捋着胡须，笑了笑：“臣以为马超勇武强悍，若加以调教，定能成为陛下的得力臂膀！”
稍后，他举目望向前方，禁军骑士潇洒的英姿映入眼帘。
“此次上林苑狩猎，既可以增强军心，又可以借此磨练骑射功夫！”
刘协不置可否，目光投向远方：“朕的这些禁军皆是大汉好儿郎，若是仅仅作为朕的护卫，早晚沦为乌合之众。
可朕要的却不是这些，朕要的是英勇善战、一直保持斗志的悍卒！
上林苑狩猎，是他们发泄的途径，也是他们走向战场的预演。”
他话锋一转，“不过，这只是其一！”
贾诩故作沉吟，笑着问道：“还请陛下示下！”
“你啊！”刘协手指着贾诩，笑着微微摇头，随后转头问道：“公仁有何见解？”
董昭一直是望着前方正在林中狩猎的禁军，忽听天子询问，他淡淡一笑：“陛下之心思，臣怎敢妄自猜测！”
“罢了，既然你们不愿说，那朕就直言吧！”刘协面色一肃，“如今朝廷虽然立足河东，关中也已鼎定，可天下诸侯仍是割据地方，不把朝廷放在眼里。
朕要中兴汉室，势必要布武天下，这就需要强大的军队！朕欲以此次春狩为起点，告诉天下人——朝廷中枢要强军、要重振汉军威名！”
闻听天子刘协的豪言壮语，贾诩和董昭对视一眼，却没有相应的激动。
二人都是足智多谋之士，向来是心思深沉，而非那些情绪容易激动的武将。
贾诩思索片刻说道：“陛下，臣以为欲要强军，光靠狩猎远远不够！”
“这个朕也知道……”话未说完，刘协微怔，似有所悟的笑道，“文和，想必你心中又有高见？既如此，那就不妨说说看！”
贾诩回道：“陛下，自黄巾之乱起，大汉人口锐减，良田遗弃无数。那些良田虽然被大族趁势占去了一部分，但大多都是荒芜多年。
此外，土地是大汉立国之基，而田地又是百姓赖以生存的根本。以臣的意思，陛下不妨效仿先秦商鞅变法中的军功授田制。
只要立下战功，便授予相应数目的良田，并许以传授子孙，想必定能激发军士的好战之心！”
“军功授田？”刘协心头微动，眼睛瞬间亮了起来。
董昭见状，却是面露迟疑的说道：“陛下，军功授田是好，可朝廷刚刚稳定，若步伐迈的太大，容易引起动乱，以臣之意……”
话未说完，刘协便抬手打断：“公仁且放心，朕非激进之人，眼下清缴隐匿人口才是重中之重！”
“陛下英明！”董昭心里稍松了一口气，由衷的赞道。
贾诩微微一笑，却并没有多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