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7章 非久居人下之辈(1 / 1)
东武阳城东一所幽静的小院内,几株新发的柳枝在微风中轻轻摇曳。
内堂中,司马朗端坐在案几前,手中捧着一份帛书细细研读。
待看完之后,他仔细询问了眼前的仆人,仆人一一回答,在最后更是小心叮嘱:“家主说了,让您和几位公子尽快启程回洛阳!”
司马朗轻轻“嗯”了一声,收好帛书,“此事我已经知晓,你且下去吧!”挥手示意仆人退下。
待脚步声远去,他再次展开帛书,眉宇间尽是掩饰不住的喜意。
帛书上的字迹工整有力,是父亲司马防的亲笔:“朝廷已平定李傕、郭汜等西凉余孽,马腾率部归附。天子励精图治,朝廷气象一新。尔等速归洛阳,不可延误。”
短短数语,却让司马朗心潮澎湃。他正心中振奋时,门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大兄!”一个清朗的声音伴随着推门声响起。司马懿风风火火地闯了进来,额上还带着细密的汗珠,显然是一路小跑而来。
司马朗眉头一皱,不悦的呵斥道:“仲达,你都快到弱冠之龄了,怎还如此轻浮莽撞!难道忘了为兄对你的教诲了?”
司马懿脸色微囧,立刻收敛神色变得肃然,规规矩矩地行了一礼:“弟见过大兄。”
司马朗这才微微点头,转而问道:“你匆忙来此,可是有要事?”
司马懿直起身子,眼中闪烁着好奇的光芒,“听说洛阳来人了?是不是父亲又有什么指示?”
他目光灼灼地盯着司马朗手中的帛书,难掩急切之情。
司马朗有心再训斥几句,但一想到信中所言,遂无奈的哼道:“就知道耍些小聪明,你什么时候才能变得成熟稳重?看看吧,这是父亲刚寄来的!”
说着,他把帛书递了过去。
司马懿几乎是一把抢过帛书,一目十行地看完,顿时喜形于色:“大兄,父亲终于允我们回洛阳了!”
“是啊。”司马朗站起身,走到窗前望着院中的柳树,“朝廷连番挫败西凉余孽,振兴之势已成。如今天子下诏征辟有志之士,天下忠汉之士必将云集中都。我司马氏世代忠良,岂能甘于人后?”
“大兄所言极是!”司马懿击掌赞叹,“那我们何时启程?”
司马朗转身看着弟弟司马懿兴奋的样子,不禁失笑:“再急也要先向臧使君辞行。你随我一同去吧。”
………
郡衙客厅内,臧洪正与郭嘉对坐议事。
臧洪凝神倾听,不时点头。
“报~使君!司马朗与其弟司马懿求见。”一名侍卫在门外禀报。
臧洪与郭嘉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看到一丝了然。
“请他们进来。”臧洪整理了一下衣冠,吩咐道。
不多时,司马朗与司马懿一前一后步入厅内。二人皆着素色深衣,举止恭谨有度。
“晚辈司马朗,见过臧使君。”
“晚辈司马懿,见过臧使君。”
臧洪虽然不到四十,但却早已名满天下,名望甚至高过司马防。司马朗和司马懿以晚辈自称,自是有一番道理。
而臧洪也是不敢怠慢,忙起身还礼。
司马防如今虽然是洛阳令,但以前毕竟是朝廷重臣。现在朝廷渐振,司马氏必将有重返朝廷的一天。
臧洪的目光在司马懿身上多停留了一瞬,这个年轻人虽然恭敬地低着头,却掩不住眼中的锐气。
稍后,他呵呵笑道:“二位不必多礼!伯达前番来此劝我为朝廷效忠,如今朝廷重振,伯达真是有先见之明啊。”
司马朗淡淡笑了笑:“使君言过了,在下只是受人之托,且在下的家人从黎阳迁来此处,还得多谢使君这段时间的照拂!”
臧洪不介意的摆摆手:“那都是小事,只是伯达今日来可有要事?”
司马朗拱拱手,正色道:“家父从洛阳来信,说西凉余孽李傕和郭汜等人已经伏首,朝廷鼎定关中,凉州马腾也已归附……”
“什么?”臧洪心中大惊,随即面有激动的上前一步问道:“伯达,你说的这些可都是真的?”
司马朗心中不满,语气甚至变得生硬:“那是当然,家父岂会说谎!”
“不……我不是这个意思!”臧洪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连忙拱手致歉,“我不是怀疑司马公之言,只是这消息实在令人振奋!”
他平复了一下心情,转而问道:“那伯达打算如何?”
司马朗缓和了脸色,回道:“家父要求我们速速回洛阳,还请使君准许!”
说罢,他眼神示意司马懿,二人一起躬身一拜。
臧洪心中很是不舍,通过对司马朗的一番接触了解,很是看重这个年轻人的才学。
只是事与愿违,他轻叹了口气:“既然司马公有召,我岂敢阻拦,只是我有一事还需伯达相助!”
司马朗稍微沉吟,说道:“请使君示下,只要是力所能及之事,晚辈必会倾力襄助!”
“如此可就太好了!”臧洪心中大喜,连忙说道:“自诸侯讨董之后,我已数年未拜见天子。如今朝廷振兴,但我又一时无法脱身,所以就想麻烦伯达,将我的奏表转呈司马公,代为上达天听!”
司马朗略一思忖,最终应道:“承蒙使君信赖,晚辈必不负使君所托!”
待司马朗和司马懿退下后,臧洪仍是难掩兴奋:“奉孝,看来天子英明神武并非虚传,朝廷重振,大汉要中兴了啊!”
郭嘉眼中精光闪烁,却是答非所问:“使君,你可留意司马朗之弟司马懿?”
司马朗和司马懿兄弟前来拜访,本无郭嘉之事,可他却一眼就留意到了一直未说话的司马懿。
“哦?”臧洪微怔,不解的问道:“奉孝此言何意?”
郭嘉目光锐利,直透人心:“此人相貌奇伟,鹰视狼顾,非是久居人下之辈!”
他顿了一下,又缓缓道:“他日必成大器,或为大患!”
………
走出郡衙后,司马懿不禁长舒一口气,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担。
司马朗见状,微微皱眉:“仲达!你不是一向胆大妄为,怎么初见臧使君就变成了这般神态?”
司马懿微微撇嘴,回头望了一眼不屑道:“我司马仲达岂会惧怕区区一个臧洪……”
“放肆!”司马朗心中微怒,低声呵斥道,“你怎么如此说话?臧使君乃是天下义士,岂容你如此轻慢!
如今他虽然落魄,那也是时势使然。你要是再胡言乱语,休怪我回到洛阳如实禀报父亲!”
司马懿吓了一跳,苦着脸说道:“大兄,是弟失言了,还请大兄莫与父亲说!”
司马防教子严厉,司马懿从小是吃了不少苦头的。
司马朗冷哼一声,随后脸色变缓:“要我不说也行,可你定要谨言慎行!”
他顿了顿,语重心长的劝道:“我知道你才智过人,自恃甚高,可天下英雄何其多,切不可小觑……”
司马懿眼见兄长又要进行一番长篇大论,连忙郑重的一揖:“大兄教诲,弟定会铭记于心!日后弟修身养性,不负父亲和大兄的厚望!”
司马朗闻听,却是无奈的摇头。他太了解这个弟弟了——表面看着恭顺,实则内心自有主张。
只不过此时他无心计较这些,转而又好奇的问道:“那你为何拜辞之后会有如释重负的感觉?”
司马面色突然变得肃然,眼中闪过一丝警惕:“大兄,我观臧使君身边之人,虽然举止轻浮,但他的眼神锐利如剑,弟在他面前,竟有一种被看透的感觉!”
“哼!你也有怕的时候!”司马朗心情大好。他又回忆了一下:“那人应是郭嘉,字奉孝,出身颖川郭氏,素有才名但狂放不羁。”
他又瞥了弟弟司马懿一眼,“倒是与你有几分相似。”
司马懿闻言,讪笑着不语。
稍后,司马朗却是正色道:“好了,速回去收拾行装,明日一早启程回洛阳。”